直到伍春秋进了家门将自己关进卧室里,未婚夫都没有打过一通电话,好似她方才的失常全都无关他的痛痒。
周沫听到此处,揉揉太阳穴,问道:“你确定你们相爱么?”
同样一个问题,先后分别出自夏行止和周沫两人的嘴里。伍春秋一阵恍惚。
“夏行止也这么问过,这两天我也在这么问自己。到底我和他是不是相爱?为什么我会在还没找到我想要的答案之前就冒冒然订婚呢?我追求的到底是什么?结论是,我真是疯了才会跟这个人相亲,竟然还会把心思花在他身上,他高兴我就高兴,他生气我也心情不好,他饿了我陪他吃东西,他病了我还要去他家里端茶递水,就连他说他要一个人静一静,我也要立刻消失!我真是吃顶了我!
三个字形容:贱骨头。
“那以后怎么办?”周沫一针见血道:“你们不是要结婚了么,总不能这么一直耗着吧。”
“结婚?还是算了吧,我决定踹了他。”
周沫坐直了身子:“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就快不是我的未婚夫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前未婚夫。”
“前未婚夫”,多么亲切可人的词眼,周沫脑海中浮现了夏行止那张找抽的俊脸,对伍春秋有了心心相惜之感。
周沫说:“天下何处无男人,像是他那种男人早踹了也好,以免荼毒自己的青春。”
伍春秋复议:“我下午约了他,和他妈,准备摊牌。这次谈完之后,多半就要解除婚约了,其实他们也有这个心理准备。”
好奇和关心各占据了思想的一半,周沫问:“需要我给你当亲友团么?”
伍春秋认真想了想,拒绝了周沫的提议。
她的意思是,她是兴奋且胆颤的,因为她并不习惯和这个男人和他妈以往的相处模式,他们之间的谈话很少能超过十句,这一点连她自己也很惊讶,也一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决定和一个谈话难以超过十句的男人结婚,不是她对这个人抱有了幻想,只是她对“爱情”期望太深,以至于随便逮着一个并不合适的男人实践“相爱的感觉”。
可见,爱情是要看对象实践的。
“我现在特别紧张,但我也是迫不及待的要去见他们,只要给我十分钟说说心里话,他们就会明白,在这段关系里,是因为我的委曲求全才会一直拖延到现在,否则换了别人早就谈开了,他这种男人根本不适合结婚。”
“是不是一想到你就要摆脱他了,就觉得很高兴?”
伍春秋笑出了声:“这种心情就像是当初被外国语大学录取了一样!”
“是么?”周沫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句,不禁反问,为什么同样是摆脱前未婚夫的“纠缠”,伍春秋可以雀跃的像是中了透彩,而她却当断不断,当舍不舍?
这是不是因为她对夏行止还抱有幻想?
周沫甩甩头,又和伍春秋闲聊了几句,刚要挂上电话时,只听“咚咚咚”三声,侧头看去,一只男人的手在说面轻点着,顺着手臂的线条向上看去,正是笑容可掬的商陆。
商陆抬脚一跨,坐到周沫旁边的椅子上。
周沫下意识挂上电话,左右一看,午休时间办公室里已经没了人。
“我来找你们龚经理,他不在。”
周沫想起那天在包厢外听到的对话,认定这个商陆的身份绝非龚经理表面介绍的那样简单,笑道:“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
她瞄了一眼商陆手上的文件,见他放在自己面前:“帮我校对一下,下午等着要。”
周沫随手翻了翻:“没问题,下午我给您送过去。您下午在……”
“我下午会过来拿。”商陆笑了:“还有,别老您您的,我大不了你几岁。”
商陆离开时,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儿,正是上次那枚酒心儿巧克力的味道。
一整个中午,周沫都没顾得上吃饭,双眼片刻不离文件,手下动作加紧,没注意到晃到自己身边的别有用心的许琴,直到鼻子下窜入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儿,周沫才警觉过来,但手上的文件已经被抽走了。
“这是什么?”许琴皱着眉扫了一眼,脸色大变:“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周沫站起身:“还给我。”
许琴一拍桌子:“这份文件根本不该经过你的手,你从哪儿偷的!”
周沫四下望望,见自己已经成了瞩目的焦点,便放低声音说:“中午商总叫我帮他处理的,不是偷的,你说话客气点。”
“哈!笑话!”许琴却刻意扬高声音:“众所周知,商总的东西一向是我打理的,他为什么不找我?你想故意讨好他就直说,要是我心情好还能放放水。可别想越过我暗着来,我可不是好糊弄的!”
旁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连小办公室里的龚经理也被引了出来。
“吵什么呢?”
许琴拿着文件趾高气昂的走过去说了几句,只见龚经理蹙起眉,将许琴和周沫一起叫进办公室。
听完周沫的解释,龚经理也是半信半疑。他安排许琴帮商陆处理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商陆要临时换人也不会不告诉他一声,但要说文件是周沫偷的,她也没这个必要。
龚经理看了一眼得理不饶人的许琴,想到商陆那句“盛气凌人的最好少用”,心里有了保留,说道:“这样吧,你也别冤枉周沫,周沫,你也别着急。当着你俩的面,我给商总去个电话,一问还不清楚么?”
电话接通后,龚经理简单说了说情况,忽然神色一怔,也不知商陆说了些什么,连声说“好”。
龚经理挂上电话,对许琴说:“这次真是你误会小周了。还不道个歉?”
许琴涨红了脸:“我没错,我怀疑她是有根据的,以往从来没这样过,我为公司的利益考虑,错哪儿了?”
周沫拿过文件,站起身说:“没事,我不介意,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出去忙了,还差一点没弄完。”
“好,你快去,商总这就到。”
周沫一走,龚经理也沉下脸:“依我看,商总那边你也别跟了,都交给周沫,我这里另外有事让你做。”
许琴自然不愿,忙要争取宽大处理,哪知龚经理却铁了心不给任何余地,直接撂下话来:“要不你就服从安排,要不就另谋高就。我也不怕明话儿告诉你,这是商总的意思,你要还想留在公司里,就不要在这些事上再做文章,否则连我也保不了你。”
许琴愤愤不平的走出办公室,回到自己座位上,脑子里忽然晃过上次周沫的挑衅。
“那真是可惜了,现在开车送商总回去的是我,多么好的机会啊,啧啧!”
许琴不禁细想,莫非周沫和商陆有一腿了?
否则怎么商陆别人不看重,偏偏相中周沫?
她越想越有可能,甚至在脑中杜撰出七八分“真相”,认定了是周沫那天送酒醉的商陆回家,两人发生过什么。
第十七章 一丘之貉 07
男人居然可以这么贱。——周沫
*
下午,公司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人事部千挑万选多日首席设计师一职,终于花落一位极品帅哥的头上,该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成为女洗手间里众所皆知的秘密,连保洁大婶也破天荒的打听了几句。
当时,三位女同事正在描眉画眼,抓紧一切时间争取给新同事一个好印象,嘴上也没闲着,讨论着公司里的第二件大事。
“听说许琴下马了?”
“早该下了,只是没想到接替她的居然是一匹黑马。”
“呸,黑马,骚马才对!别说你们都不怀疑那个新来的周沫和商总是清清白白的。”
“许琴怎么说?”
许琴还能怎么说?她的狠话就像是极品帅哥前来就职的消息一样,也一传十十传百,成为除了周沫以外大家皆知的秘密。
这么看来,在女人众多的公司里,人是不如洗手间的,毕竟人有时候会闭塞,而洗手间却时刻畅通。
按照许琴的话说,周沫俨然成了起早贪黑的劳工,白天早起忙着上班,晚上披星戴月的赶去商陆的床上加班加点,半刻不得闲。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也不管这话里的真真假假,全当是工作八小时内的精神调剂,心里嫉妒周沫的不妨添油加醋的补上几句,无关痛痒的也不会作壁上观,时不时搭几句碴儿,以防话题落地。
不过是半个下午的功夫,周沫已经从“新同事”一路演变为“有背景的新同事”,大家都在心里有了计较,知道周沫是不能惹的。
当然,许琴也不能惹,尤数她那张嘴,谁招惹了许琴,第二天保不齐就会被编纂为“高级交际花”。
而新来的极品设计师,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人事部主任亲自带他和龚经理回面,不管是女的同事还是男的同事都忍不住好奇,伸长了脖子探查那位“人未到,声先至”的尤物。
大家很快就有了答案。
龚经理走出办公室,双手一拍:“来,欢迎一下新同事。”
众人纷纷起立,翘首以盼,却见一个高了龚经理半头多的男人款款走了出来。
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桃花眼眨巴眨巴的一扫,女同事立刻芳心暗许了一大片。
周沫正从茶水间里走出来,见到如此阵仗,不由得顿住脚。
下意识顺着众人的眼光看去,耳朵里也正巧传入龚经理的话:“来,让新同事做一下自我介绍,大家鼓掌欢迎。”
在稀里哗啦的掌声中,瞩目的焦点走上前几步:“我叫夏行止,夏天的夏,行走的行,止步的止。”
“嗡”的一声,周沫脑中的弦崩断了。
周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上的,她没有当众拆穿夏无耻的把戏,主要是打击来得太突然,她脆弱的适应能力不容许她立刻做出反应。
于是,直到她傻呆呆的坐在位子上十几分钟后,才伸出手捏了自己脸蛋一下。
“嘶”的疼醒了,原来不是梦。
再一抬头望去,许琴成了引路人,亦步亦趋的陪在夏行止身边,逐一介绍。正巧经过自己桌前,竟然看也不看一眼目不斜视的过去了。
“等等,漏了一个。”夏行止提醒道。
许琴堆起了笑脸扭过头:“瞧我,竟然没注意到。来,这位是新同事,夏行止,这位也是新同事,周沫,早了你几天。”
周沫只得站起身,两人轻轻握了手,哪知退开时,夏行止中指却可以勾起,骚过她的掌心。
周沫被瘙出了鸡皮疙瘩,浑身一抖,在身上蹭了蹭手。
这一幕被许琴看在眼里,又酸上了:“呦,他的手又不脏,周沫你这是干什么呀?”
周沫还没顾得上反驳,夏行止已经大方道:“没事,我不介意。”
瞪着那张笑眯了眼的嘴脸,周沫皮笑肉不笑。
“你刚才说她叫什么来着?”这时,却见夏行止一脸茫然,转头问许琴。
“周沫啊。”
“哪个周,哪个沫?”
许琴一怔,看向周沫:“诶,你是哪个周,哪个沫?”
周沫咧嘴道:“周游列国的周,泡沫的沫。”
夏行止说:“泡沫的沫?哦,我知道了,就是唾沫的沫。”
周沫眼神一眯,刚要说话,就听不远处龚经理叫她,扭头一看,商陆正走进会议室。
拿起文件,周沫走出座位刚要跟过去,不料脚下一个趔趄,眼睛只来得及看到是夏行止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