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的感情,这段关系也许就能维持到天荒地老,反而比任何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都能来的长久。
周沫想,或许这种感情才是可以维系婚姻的纽带,太过伤筋动骨的爱情不益于健康。如果夏行止砒霜加鹤顶红加断肠草,那么商陆是一枚包着糖衣的解药。
周沫站直身体,向商陆走近一步。
那一步的距离,看似近,在她心里却一直很远。最起码在几分钟前,他们还保持的很好。
然而现在,他们近到可以闻见彼此呼吸的时候,周沫才感觉到什么叫一步之遥,咫尺天涯。
周沫的头发被吹得很乱,迷乱了视线,但她没有伸手去拨,只是就着风声和残存的酒意,说道:“咱们这样算开始了么?”
商陆眼里的颜色变得深沉:“还差一步。”
说罢,他低头吻来,轻轻地,宛如拂过周沫面颊的风。
周沫几乎错觉的以为,他只是隔空轻啄。
然而下一秒,她腰间一紧,被一股力道拉了过去,贴近他怀里,严丝合缝。
那个隔空瘙痒的吻,也落得密密实实。
这还是头一次,周沫没有任何抵触的接受了他。
回去的路上,两人依旧一前一后,有所不同的是,他们相交的手。
周沫看着商陆的背,说道:“今晚是我见过最多背影的一晚。”
商陆在前面笑:“是你非要慢我一步。”
“嗯,这样挺好的,你快点,我慢点。”周沫半真半假道:“这样就算是将来受伤了,后悔了,也是你快点,我慢点。”
商陆再次失笑,这也是他笑容最多的一个晚上。
又回到酒店所在的那条街街口,周沫顿住脚步,指着另一个方向道:“是不是那边,上次你强吻我的地方?还被人拍下来放上微博。”
商陆斜了她一眼,闷声道:“嗯。”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当初那么抗拒,现在还不是向我军投降了?”
周沫也斜了他一眼:“那不一样,该有的坚持,必须要有,该有的矜持,也必须得有。任何人都不喜欢被强迫,除非是受虐狂,如果你现在还是向那时候一样,咱俩没戏。”
商陆仿佛不解:“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突然想通了?”
商人就是商人,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动心眼和算计,商陆也不例外,那已经成了他条件反射中的一部分了。所以他很快在脑海里搜索可能的蛛丝马迹和线索,终于抓住一条。
“是不是秦如是和你说过什么?”商陆皱起眉:“我可没让她说过半句好话,也没对他们夫妻透露过咱俩的事。”
“你急什么?”周沫吸了一口气道:“她没说你好话,只是点醒了我,让我想通了一些事。”
“什么事?”
“你不会想知道的。”
没有一个还在职的男朋友,愿意知道女朋友是一个曾经三心二意过的女人。这样的事,有一就有二,人性使然,连造物主都不能扭转,但是男人的劣根性却永远接受不了。
来到房间门口,周沫松了手,转身拿出房卡要开门,却被商陆接过,将门打开。
但他没有踏进去,而是询问:“请我进去坐坐?”
周沫眨眨眼,看不清背光的商陆的眼神,窥不透那里面是不是掺杂了□,只是心里漏跳了一拍,声音也有些发抖。
“太晚了,不方便。”
周沫生怕这个“坐坐”越过这个门槛,就会变成“做做”,那么,她宁可在这个交叉路上“做作”一次。
商陆退了一步,好像想起什么:“上次好像也是在什么酒店,咱俩的位置是相反地,我也想邀请你进来喝咖啡,你也是这么拒绝的。”
周沫也恍然道:“好像是,你上次真的只是请我进去喝咖啡?”
商陆笑而不语,一脸找抽,学她在小饭馆那样耸肩,并不作答。
周沫有些恼火,又听他说:“礼尚往来的话,这回应该你请我进去,我拒绝你才公平。”
男人不仅记仇,还很小气。
周沫皮笑肉不笑道:“那好,我请你进来喝杯咖啡。”
商陆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好啊。”
周沫当机立断挡在门口:“你得按照剧本念。”
“哎。”商陆没了辙:“真是油盐不进。”
周沫退回门里:“太快了,请你按照程序来。”
门应声合上。
两日后,三人打道回京。
自这天开始,公司交接一事成为了公开的秘密。于本生正式登堂入室参观公司内部,深入了解运作模式,赞不绝口。而秦如是也和周沫来往密切,并且以她们的私交为由请周沫不要跟商陆一起退出公司。
周沫明白,秦如是是不希望于本生当光杆司令。一部分员工已经在积极面试另谋高就,他们都知道这家公司的赫赫业绩全是因为商陆和龚经理的人脉关系,一旦这两条线断了,这家公司便要大唱空城计。而周沫则是除了这两人以外的最后一个希望,只要周沫在,在一些员工眼里,这家公司就还有希望。
周沫细心盘算过,她手里的资源可以供这家公司再吃一年现成,毕竟还有几个案子在进行中。商陆很大方,这些进行中的案子他不会带走,也不会从中切断,所有利润都归接手人所有。然而一年后呢,一年后的业务都必须重新拔地而起,如果于本生不能用这一年时间建立新的客户网,那么这家公司也会很快寿终正寝。
周沫没有及时答应秦如是,私下里也和商陆商量过,商陆又大方了一次,不但同意周沫留在公司一年有余,还愿意在这一年中为周沫提供新的资源援助。
周沫有些看不懂,便问商陆动机。
商陆坦然的告诉她,他也希望周沫可以建立自己的事业和成就感,既然这个公司的资源都是现成的,为什么要放弃?至于他打算建立的新公司,暂时只需要龚经理这一个开疆拓土的老牛。
这和商陆之前请她一起过去帮忙的说法大相径庭,周沫心中存疑,却从商陆嘴中问不出任何东西。
数日后,周沫才得知,商陆的新公司其实只是一个节目制作工作室,算他以内,一共只有三人。坐镇掌舵的自然是商陆,龚经理负责外交,还有一位也是界内资深人士,人脉、业务、经验一把抓。如此,三人分红,自然比原来公司几十人分红的利润来的要大。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同样是你生命力占据了一席之地的异性,他们带给你的感觉和存在价值,却不尽相同。夏行止是雷厉风行的行动派,但凡是他决定的事,就算是插科打诨、懒驴打滚,也要不择手段的达到,并且他从来不屑于掩饰自己的小人行径,总是一副我就是无赖你奈我何的态度。而商陆呢,含蓄地说是儒商,直接点说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甚至可以用衣冠禽兽四个字形容,他的坚持和强硬便和夏行止的目标明确一样,他表面上妥协了,背地里却在搞迂回,典型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到最后才会让你死得瞑目,其实他只是懒得硬碰硬。
这两种难缠的男人,周沫在三年之内都经历了。她回顾这番心路历程,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百年沧桑。她觉得累,疲乏,而且时常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尤其是商陆建立新工作室一事,周沫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身为女朋友,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问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在意这个男人才会如此计较?
答案不是。
他们本来就开始的太突然,说在意还太早。充其量只是介意。
她又问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得到身为女朋友应有的尊重?是不是因为夏行止任何事都尊重她,不吝于和她分享,甚至强迫她熟悉他的一切,所以才会令她和商陆之间的隔膜反差如此之大?
也许,她只是不适应。
一个月后,周沫再次毫无悬念的收到两枚戒指,只是这一次,周沫不是从快递员手中接到了它们,而是经由一位睽违已久的朋友。
这个人便是伍春秋。
和伍春秋一起躲到某酒店的俱乐部包厢里,两个女人头一次这样奢侈的将三个月的工资贡献给只有几个小时的清闲中。
周沫一手摆弄着那两枚戒指,一手拿着价目表,啧啧称奇:“这里的消费都是按分钟计算的么?一盘瓜子仁要三百块钱?”
伍春秋道:“这里的人消费,买的是身价,买的是服务,买的是派头。”
周沫将价目表扔得老远,有些烫手,扬了扬手里的戒指道:“除了这个,有没有口信什么的?你们见过了?”
伍春秋眨眨眼:“见着了,不过你不要问我在哪里见到的。至于口信,他只说,这个是猫眼石,那个是祖母绿,还说这两种石头你应该都懂,不用多解释了。”
周沫将石头放回盒子里,低头笑笑:“那要是我把这些戒指都交给你,请你帮我还给他呢?你愿意么?”
伍春秋连忙摆手:“我可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要还你自己还。”
“我都见不到他,怎么还?”
“总之,我不管。”伍春秋别开脸:“以后所有感情上的纠纷,我都不管。爱谁谁。”
周沫望着伍春秋的侧脸线条,本想转移话题,然而涌入脑海的除了成非和米兰,就再无其他。
伍春秋是聪明人,她似乎也想到了周沫疑虑,便没有让这样的沉默持续太久,从包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不用打开周沫也知道那是什么。
伍春秋简单的一句话,只是更加确凿了周沫的想象:“夏行止的心意,我转达了。那么我的心意,也请你帮我转达。”
周沫没有再见成非的欲望,她怕自己会忍不住一巴掌抽上去,但是面对伍春秋的嘱托,她仍是接过那个令她觉得沉甸甸的盒子。
“就这样了,是么?”周沫问。
“就这样了,挺好的。”
“我是说,你就这么简单放过他们么?就算是他们将来结婚了,你也无所谓?”
伍春秋良久才道:“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结婚了,如果他们要结婚,也要先跟我离婚,从这个角度想,我也能及时解脱。”
伍春秋豁达了许多,或者说是被迫豁达,就像小孩子被迫长大一样,代价都是沉重的,痛苦的。但是痛苦之后,向前看去,总会阳光晴好,万里无云。
但愿如此,但愿。
别了伍春秋,周沫带着三枚戒指准备打道回府。她不敢坐地铁,但是打车也有些忐忑,毕竟从未这样身怀“巨资”过,右眼有一直狂跳,令她惴惴不安。
车开到半路,周沫接到了商陆的电话,便只好中途改道赶去陪商陆赴一个饭局。席间觥筹交错,官腔缭绕,直到离开那间充满酒气、烟味的包厢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