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他是出院的时候,沾了天爱的光,他派车接自己出院。第二次见到他,是毕业典礼那一天晚上,他接天爱回去。后来虽然再没有见过他,可自己离开凌台市的那一天,他又派车来接自己去火车站,并派了两名公司员工寸步不离。
表叔?这不算太亲的亲戚吧,刚与天爱交往的时候,从来没听她提起过这个亲戚。还有这个表叔看天爱的眼神不像是长辈看小辈那么简单,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看到自己的眼神很不友善,也许有钱人就是这样看不起穷人,可马科还是觉得那种眼神怪怪的,酸溜溜的。
好奇心作怪,马科见他进了电梯,紧跟着自己也进入了另一部电梯。
庄一在知道倪天爱去丽江旅行的时候,就将她所在旅行团查了个清楚,什么时候回凌台市他也了如指掌,甚至天爱对旅行团提出返回不跟团都不能瞒他的眼睛。
他还派人去了旅行社,找了带团的导游,通过导游很快就知道天爱在昆明时买了前往南山镇的车票,至于如何知道她下踏的是这一家小酒店,是他派人查了南山镇汽车站附近的酒店,镇上的酒店本就不多,才查了一两家就知道了她的着落。
电梯缓缓上升到六楼,电梯门大开,露出一双锃亮的名贵皮鞋,修长的腿一前一后迈着,从下往上瞧,庄一的神色从容不迫,到底是商场上的大老板,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得了他。
听到敲门声,倪天爱以为酒店服务员来收拾餐具来了,懒懒地开了门,在不断扩大的门缝里,老男人那张荣辱不惊的面孔才显露半张,她的眼睛就瞪得老直老直,心都跳漏了半拍。
“庄一,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在英国吗?”发现是老男人,下意识地将门打开了一半。
“我想给我的未婚妻一个惊喜,不行吗?”庄一笔直地站在大门口,“怎么不请我这个未婚夫请进去坐坐。”
他的大掌抵在了厚厚的门板上,一个用力,轻而易举将房门推开到了最大的范围。
倪天爱哪有什么力气,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床边的移动餐桌上还留有空碗,庄一的目光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里,餐桌上明显得摆着两双筷子,两把汤勺,很显然,方才坐在这里吃饭得是两个人。
顺着他的目光,倪天爱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解释道:“太困了,不想出去吃,去叫了餐,还没来得及收拾呢。”说完走到餐桌边,心烦意乱地收拾起碗筷来。
刚刚碰到筷子的手被一只有力的大掌禁锢住,她抬起头却见庄一那张冰冷的面容。
“这些别收拾了。”庄一重重一拉,就将她拉到怀里,几天不见,思念成灾,发丝处传来熟悉的清香味,不知为何他非常迷恋这种味道,随易撩起一缕秀发放在鼻端闻了又闻。
倪天爱自知自己有错在先,安静地在他的怀里,乖巧得就像温顺的小绵羊。
“把行李带上,我现在就带你回凌台市。”闻够了她身上的味道,庄一才道出了此行目的。
倪天爱睁大眼,又看了看窗外,窗外幽黑一片,都晚上八点多了,回去的路途又远,怎么可能现在就走呢?
“这么晚了,还是明天一大早离开吧。”
“镇上没有一家像样的酒店,就你住得这家,还真入不了我的眼。”庄一语带嫌弃,又极不屑地看了看四周。
他的洁僻是出了名的,出入得又是屈数可指的大酒店,像这样设施很不完善的小酒店绝对入不了他的眼。待倪天爱想明白的时候,床头边的行李箱已被他提在手中。
“跟我回去!”简短的四个字才落到她的耳中,手就被他抓起,直奔门外。
电梯口,站着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见天爱被一个男人拉着,亮起嗓子说:“倪小姐,马先生已经付了一天的住宿费,还没过夜,你就想离开吗?”
不等倪天爱开口,庄一就说:“对,她现在就走。”说完亲昵地搂着她的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酒店规模很小,入住时就没有什么房卡,全是工作人员为客人开锁,所以离开也没有交什么房卡,做什么手续,这样说明一下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当两个人亲密地走进电梯时,从一侧的回廊里走出一个落迫的身影。
雨还在下着,庄一搂着倪天爱从酒店离开,司机就恭敬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并递了一把大黑伞,然后大伞一开,伞下的两个人贴着更紧了。
走到商务车旁,庄一为她打开后车门,她的前脚还没有落到车上,不远处就传来悲凉的男声。
“倪天爱!”
熟悉的声音,透过雨声传到耳边,倪天爱痛苦的转头,马科身上湿透了,僵直地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打淋,就是不见一步退缩。
“天爱,这就是你向我提出分手的真正原因吗?”马科脸上全是水,透过那双悲伤的眼神,根本无法辩认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马科,我…”后面的话被卡在喉咙里,明明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就是发不出声。
撑着伞的庄一将倪天爱搂得更紧,鄙视的眼神落在了不远处被淋得落汤鸡的马科身上。
“我和天爱已经订婚了,你就死心吧。”然后转头轻声细语对天爱说:“都到了这一步,你难道还不和他说清楚?”
倪天爱的一只手使命搓着衣角,耳边老男人冰冻的话语夹杂着飘零的雨声,一度让她开不了口。
不远处是自己的初恋,大学校园里每棵香樟树下都留下了她们恩爱的身影,那个阳光的少年现在站在雨中,风吹乱了他的衣裳,雨淋湿了他的脸,还是无法让他死心离开。
“倪天爱,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解释吗?”马科的怒声超过了雨声,倪天爱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生气。
“对不起,马科。”相比而言,她的声音怯弱得很,“我和庄一确实订婚了。”
此话一出,原本站得笔直的马科缓缓迈步,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随着他的身影渐渐清晰,倪天爱终于看清了那张被雨淋得不像样的脸庞,粘糊糊的头发,模糊的五官,特别是那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眼睛,只要轻轻眨一下眼,就能让她心碎。
她原本认为以父母不同意这个理由提出分手,他的伤害会轻些,没有想到会是如今这种局面。
她转头看着庄一,这个老男人就像一个打了胜战的将军,看着马科的眼神就如同对卑微的战俘一样。
如今这种局面,大半是他一手促成的。
“刚才你为什么要骗我?”马科的雨中咆哮,“这个所谓的表叔比我有钱,比我有势,明明你们早就暗渡成仓了,为什么不要和我挑明?”
“不是你想得那样的。”天爱才说出这一句话,只觉得腰身一紧,老男人的大手死死锢在那里,让她一时喘不过气来。
腰身处突来的力道,让她顿时清醒,如果说实话只能害了马科。
“倪天爱!”马科咬牙切齿,“算我看错了你,原来你是一个如此虚伪的女人。”
倪天爱不比他好受多少,强忍着痛,听着他难听的言语。
“毕业后,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没想到你早就变了心。我马科就像傻子一样给你发短信,给你打电话,明明感觉到了你的冷淡,还是苦苦等着你的回应。当知道你要来看我父母的时候,我开心得像三岁小孩子几天几夜睡不着觉,最后等来得却是分手。你说你父母反对我们交往,我也觉得都是自己不争气,可是当我看到你被这个男人搂在怀里,我就明白我就是一只被人耍的猴子…”马科越说越来气,很难想像雨中怒发冲冠的他平日里会是一个温柔到极至的人。
“你说够了吗?”庄一实在听不下去,愠怒声最终暴发。
他的女人自己疼都来不及,岂是他想骂就骂的,是时候轮到自己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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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了;头顶上的伞都无法将雨水完全摭挡,有那么几滴顺着伞面滑下来被风吹着溅到了她的身上。本就冰冷的心因雨水的打落愈加噬骨。
庄一的手掌轻轻揉搓着倪天爱的粉肩,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雨下大了;你先到车上。”
天爱以为他会对马科不利,抬眸讪讪地看着他,两只手紧紧纠着他的衣角,“庄一,这件事怎么说是我们对不起他,你不会对他怎么样吧。”
“乖,先上车;我就对他说几句话。”庄一推着她上了车,而后关上车门。
车里静得诡异;车外雨‘沙沙沙’下着,两个男子仅两米的距离,那气势却差得个十万八千里。
马科表面上看过去很生气,站在他的面前,还是有几分惧怕,而庄一一脸和善,其实那心黑着呢。
一个是纸老虎,一个是笑里藏刀的恶狼,谁斗得过谁一比便知。
“天爱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不会让她受伤害,就算伤她的人是你也不行。”庄一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插在裤袋里,说起话来不紧不慢,显得相当绅士。
这时的马科已没有方才那般恼怒,平静地想一想天爱不会那种移情别恋的女人,一定是这个男人用了什么不耻的手段。
“你是不是逼迫天爱和你订婚?”大腿两侧的手不由得握呈拳状。
庄一笑了两下,向前走一步道:“小子,你还是太嫩了。”
马科的拳头握得更加紧。
“就算没有我的介入,你和天爱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庄一原本插在裤袋的手伸了出来,展开,中指上的黑钻在黑夜里闪闪发光,“小子,我手上的这玫订婚戒指你几辈子工作都不可赚到,所以你给不了天爱幸福,既然你也知道真相了,我请你以后远离天爱,不要打挠我们的生活,听明白了吗?”最后五个字他才变下了脸,转身打开车门,关掉伞,进入了车子。
商务车如同一条黑龙在夜里慢慢爬行,后车的两道光打在马科的脸上,极其刺眼。身侧的手掌慢慢打开,抱着头蹲下,心痛如刀割,想哭又不敢哭出来,直能憋在心里哽咽。
他说得一点也没有错,自己不过是乡下穷小子,给不了天爱幸福,天爱选择他也无可厚非,自己凭什么那样骂她。
想通了后又起身,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暗暗在心里发誓:如果有朝一日我有机会走出南山镇,一定要有所作为,让看不起我的人都跪在我的脚下。
……
商务车开到了高速公路,由于下雨的关系开得极慢,倪天爱依然缩在角落,心里乱极了。
庄一一上车第一件做得事就是递出纸巾为她擦拭脸上的雨水,而后漫不经心地打开笔记本电脑。
接着,手机响个不停,他一通一通接着,好似英国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他的手指灵巧地在黑色摁键上飞舞,一边通话一边上网。
倪天爱心虚地看着他,他的侧面很立体,笔挺的鼻子如同雕刻出来的模子,英气逼人。她原本以为自己偷偷来找马科他会很生气,没想到从在南山镇的小酒店到现在,他还不曾说过自己。
庄一冷不防转头正对上她茫然的眼眸,她赶忙收回视线,落在前方的道路上。
“天爱,你知道你现在身份吗?”他盖上笔记本电脑,并将它放在一旁,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身侧那个缩成一团的小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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