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晖心想这摘星阁是门派重地,外人擅入恐怕不好,想要推辞,韩青青已走了过去,摸出钥匙开了门,萧晖只得随她进去。韩青青又找到火烛,点了灯。萧晖环顾四周,却见室内堆着些兵刃,此外并无他物,又随韩青青上了几层,到了最高处,是一个阁楼,四面飞檐,数丈见方,陈设极为精致。韩青青指着一条躺椅道:“夏季我常到这里来,观星赏月,真是象在天上一样。”说着便脱了外衣,铺在躺椅上,自己坐在上面,微闭着眼轻轻摇晃。
萧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青青,你不是说有事要问吗?”
韩青青笑着招招手,娇声道:“大哥,你过来!”
萧晖刚走到椅子边,韩青青一把将他抱住,往下一靠,两人便一起滚到了椅上!韩青青的胸脯紧紧地贴着萧晖,萧晖见她面色泛红,呼吸急促,心里一阵慌乱,本能地将她一推,自己猛地往后一跳。韩青青摔倒在地上,萧晖自己也撞在墙上,“哗”地一声撞下一副挂在墙上的字画来!
韩青青这下摔得不轻,额头已渗出血来,连声呻吟,却不肯爬起来。萧晖有些后悔,正要去扶她,无意间目光落在地上的那幅字画上,顿时如遭电击,站在那里动弹不得。那字画甚是简单,画上一高楼危耸入云,一人站在楼上,正临风把酒,似在吟诗,旁边题了李白的那首五绝: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韩青青见萧晖脸色大变,一时不知何故,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手脚并用爬起来,欲抢下那幅画,却被萧晖一把扼住咽喉,厉声喝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韩青青勉强道:“大哥,你说的什么事?我不明白……”
萧晖道:“这画上题诗的字迹,怎么会和冉少阳的信上一模一样?”看了下题款,“韩知舟?是谁?”
二十九
“我……我不知道……”韩青青还想抵赖,萧晖顺手点了她几处穴道,扔在地上。过了不一会儿,韩青青就连声惨叫起来,“大哥……求求你,饶了我吧……”
“你想出是谁了吗?”韩青青摇了摇头,萧晖恶狠狠地道:“那你慢慢想,想出来为止,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你就算再叫得大声,也不会有人听见!”
韩青青又咬牙忍了一会,亦知萧晖说的是实情,自己若抵抗不说,到天亮也不会有人来,何况就算有人来,萧晖也可随时置自己于死地!终于开口道:“大哥,放开我,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萧晖闻言将她抓起,解开穴道,怕她再耍花招,仍留了两处未解,只是痛苦已大大缓解。韩青青道:“韩知舟是我伯父……”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看了萧晖一眼,萧晖面冷如霜,目光似冰,一双手如铁钳钳制住自己,韩青青只得低声有道:“让伯父写……写书信,是怕……怕戴公子的师父看出破绽……”
萧晖的声音更冷:“这么说,你们并没有将雪弟送到龙蓥山了?破绽?难道那解药是假的??”
韩青青道:“爹爹说,摄心丸的毒,天下除了幽冥山庄,再没有别人能解得了。我们,我们并不是故意不给戴公子解药。”
萧晖奇道:“那三枚药丸服下去有什么作用?”说着手上又略紧了紧,“你要是再敢骗我半个字,我定让你父女死无葬身之地!”
韩青青咬咬牙,道:“那药可以激发体内的潜能,暂时消除寒毒的症状,但如果不服真正的解药的话,最多三个月,就会毒发身亡。”
萧晖暗暗心惊,又喝道:“那你们把雪弟送到哪里去了?”突然一阵恐惧,“你们是不是已经把他杀了?”
“我……我不知道。”韩青青说道,却掩饰不住的慌乱。
萧晖急怒攻心,伸开五指,扼住韩青青的咽喉,用力一紧,韩青青只觉得脖子象是已被拧断,一阵昏黑,眼前金星乱冒,“我……我……”但窒息中已说不出话来。萧晖住了手,不能一时冲动杀了她,韩青青无力地倒在地上,原本白里透红的脸已转为青紫,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韩青青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戴公子的下落。当时……当时爹爹命两位师兄相机处理,戴公子后来如何……我没有过问。”其实韩知韦是令二人杀了戴雪灭口,但韩青青此时哪里敢说?
萧晖怕她不肯吐实,又用了种点穴手法逼问,但这回韩青青虽痛得不断惨叫,却再不改口。萧晖想起那两名护送戴雪的弟子一回来就被韩知韦派到云南去了,自己当时竟未起疑,追悔莫及,又想挟了韩青青下去逼问韩知韦,但一转念,如今庄里都是他请来的武林高手,自己恐怕寡不敌众,虽然有韩青青做人质,但看来韩知韦为人狡诈,诡计多端,若是再被他算计,或是给了雪儿去向的假消息,又会误了救雪儿的时机。雪儿三个月内就要毒发身亡,算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想到这里,萧晖心急如焚,一身冷汗湿透,恨不能插翅飞出这摘星阁,飞到雪儿身边。
回想起一个月前发生的一切,萧晖更增疑惑,又喝问道:“我问你,我那天倒在你的床上是怎么回事?”
“大……大哥……”韩青青泣不成声。
萧晖怒道:“谁是你大哥!你说,你是不是在酒里面下了药,故意陷害我?”
韩青青已面无人色,嘴唇动了几下,说不出话来。萧晖知她是默认了,眼前一阵发黑,狠狠一拳砸在墙上!阁楼顿时晃了几晃,砖墙竟凹下去一块。自己糊涂至此,被这种下三滥的伎俩骗了,而任他们带走雪儿!要是雪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萧晖不敢再想,定了定神,又问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父女二人处心积虑,谋害于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韩青青道:“大……大侠,我……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萧晖冷笑一声:“你这种喜欢,萧晖消受不起,快说!”
韩青青道:“爹爹,他想要天罡心经秘籍,以图霸武林。”
萧晖又是一惊,原来韩知韦早就知道自己练了天罡心经,看来这江湖险恶,自己虽有奇功,仍需要处处小心才是。
萧晖忽想到一件至关重要之事,“韩青青,那天晚上,你和我究竟有没有……”
韩青青脸色一红,赶快点头,见萧晖神色不善,又连连摇头。萧晖怒极,拎住她,“你要再不老实点,我即刻将你先奸后杀!”
韩青青知萧晖说得出做得到,吓得发抖,忙道:“没……没有,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才想今晚和你……在这里……以免,以免明晚被你发现……”
萧晖听了,竟隐隐有些欢喜,卸去了这些日子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原来自己毕竟没有做出有负雪儿的事,若自己真的和韩青青……就算是被下了药,也难辞其咎,无法原谅自己。
萧晖问完,拖住韩青青就往外走,韩青青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哀求:“大……大……大侠,饶命!饶命啊!”萧晖听若未闻,反手点了她哑穴,将她往肩上一搭,此时夜已深,雪仍未停,萧晖施展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出庄去。
第二天一早,人们在离摘星阁约五十里的一处县城里发现了韩青青,她被点了穴道,浑身上下脱得一丝不挂绑在一根高高的竹竿上。摘星阁阁主的独生爱女在婚礼当天出了这等丑事,很快传了出去,新郎萧晖却不见踪影。人们纷纷猜测是因韩青青不守妇道,才会导致新郎弃婚而去。韩知韦见事情败露,女儿又遭此奇耻大辱,自是气得暴跳如雷,但摘星阁声誉扫地,却又无法解释,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暂且隐忍不提。
且说萧晖收拾了韩青青,即买了匹快马,昼夜兼程,往东直奔龙蓥山而来。
三十
虽然他听韩青青说并未送戴雪回他师父那里,但萧晖又再无线索去寻找,仍存了几分侥幸心理,到龙蓥山可能会得到一些线索。何况他师父冉少阳也算是戴雪唯一的亲人,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这日萧晖到了龙蓥山,龙蓥山不算太高,萧晖很容易就找到了冉少阳的住处,冉少阳当时正在山顶练功,萧晖说明来意是来找戴雪,冉少阳道:“雪儿自从去了幽冥山庄,我就再没看到过他。”说完便见萧晖的脸色变了,冉少阳奇道:“少侠是雪儿的什么人?”
“我叫萧晖。”
冉少阳顿时想起来了,这就是雪儿心心念念的仇人!森然道:“你杀了雪儿的父亲,又来找他什么事?”
萧晖苦笑了一下,便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大略说了一下,冉少阳越听越怒:“你口口声声说要救雪儿,却为何要这样害他?”说着一掌击向他前胸!
萧晖侧身避开,格住冉少阳的手,冉少阳只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而来,明白遇上了高手,收了掌力。却听萧晖道:“前辈莫要动怒,确实是我害了雪儿,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他的下落,摄心丸的毒三个月后就无法可解,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两个月。若雪儿有什么不测,我自然也不会独活在世上。”
萧晖这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冉少阳见他坦然承认,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心头不由一怔,明白眼前这少年是堕入了情网,叹口气,这两人之间的恩怨,还是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便道:“那你还不快去找他,愣在这里干什么?”
萧晖施了一礼,转身便走,冉少阳忽唤住他:“等一等!”
萧晖回过头来:“前辈还有何事?”
冉少阳道:“我想起来了,我有个至交好友,姓崔,是有名的神医,住在离此地以东一百里的万源谷,我这就去找他,他定有办法。你找到雪儿,若时间来不及赶去幽冥山庄,便直接到万源谷来。”
萧晖道了谢,下了龙蓥山,回想当时送雪儿的人往返走了二十余天,若路上没有故意耽搁,方向不相差太远的话,应在龙蓥山方圆数百里以内。于是便到一集镇上,找到画师画了雪儿的像,一处处找过去,每到一处,又花钱雇些人在百里内分头寻找。
这样找了有一个月,萧晖身上的银子用光了,便顺手牵羊去赌场捞了一票,但戴雪还是毫无下落。萧晖暗想雪儿的容貌俊秀,粉雕玉琢,见过的人一定过目不忘,既然没有消息,那定然是不曾来过。眼看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萧晖心急火燎,却不敢去想那最坏的结果。每念及雪儿很可能是已经被韩知韦的人害了性命,萧晖就恨不得马上能将摘星阁夷为平地。但未亲眼所见,自然不肯死心。
这日萧晖来到留州,留州是这方圆数百里内最繁华的城市,照例到各处客栈去打听,又找了些堂倌小二脚夫之类帮忙。到了傍晚,却有一人来找到萧晖,说他曾见过戴雪。
萧晖急忙问道:“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那人嘿嘿一笑,“在下姓陆,是帮寻芳楼采办货物的,一个多月前,楼里新来个小倌长得很象画上这位公子……”
“寻芳楼?那是什么地方?”萧晖打断他,隐隐觉得不妙。
“公子不是要找小倌吗?怎么连大名鼎鼎的留州寻芳楼都不知道?那可是这方圆数百里内最有名的一处青楼啊!”来人说得眉飞色舞。
萧晖听到“青楼”两字,人已经跳了起来,天!雪儿怎么会落入那种地方?揪过来人,声音不觉都变了调:“那寻芳楼在哪里?你快带我去!”
那人本是打算来找萧晖讨赏的,不料还没说上几句,萧晖就已变了脸,只好自认倒霉,不敢怠慢,急忙将萧晖领到城东的寻芳楼。那寻芳楼是一栋三层高的楼台,连着一大片花园,此时华灯初上,未到门口,已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