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者”的时候,YM这个婴儿已长成一个丰满的少女,关键在于承包后,由于失去应
有的管教、监护、约束,少女被种种套子套住堕落成一个风尘女子。
几个月后,她昏昏乎乎地正式出了院,董事长F扶她上的却不是F的“奔驰”而
是F太太的“雪铁龙”。
去深圳妇幼医院复查,开药。
在车上F的大哥大响了。
“股市上的谣传您携巨款带着姘头潜逃,传闻U是AB环球股份有限公司的幕后人
之一……YM股票大跌……”
“知道了!”F说。
F不动声色地收起大哥大,命令司机将车开向股市。
她暗暗吃了一惊。
F曾对她讲:“你现在是一般人但又不是一般人了!要明白你现在是董事长的秘
书,一举一动不代表个人。你的任务是参与决策而不是去炒股。要掌握每日股市上
报上来的数据,了解股市行情,要注意股市大户的动向和资金动向,并要做资金动
态分析……但要少去股市,那是投资大众聚集的场所。一个参与决策者去股市难免
受投资者的情绪影响。而投资者情绪往往相互影响,原不准备卖的股票受了别人情
绪的感染很可能卖出委托……参与决策的人不能被情绪、情感所左右,要保持清醒
的头脑!要冷静地看股市!要理智地处理问题!要将各方信息作为决策的最主要依
据……必须培养足够的勇气和决断力,要敢于和大众做不尽相同甚至完全相反的事……”
她从这一决断感到了许多问题的严重性。
与F一同来接她的业务主管S给她侃股市,显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激情。
这种不同寻常的热情使她感到不习惯,但业务主管却浑然不觉:
“……股民们形形色色,鱼龙混杂。但我将他们分成几派。‘激情派’的股民
买卖多情绪化,股市急升就不分黑白一味死跟。稍一跌落就乱方寸,贱价抛售,十
有八九血本无回。‘稳健派’的股民多携带计算器,买卖时计毫讲厘,出入货时小
心翼翼,发达没份儿,但惨败也不会沾边儿。‘赌斗派’的股民活像一伙赌徒,在
场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时阴沟翻船血本无回。‘盟友派’的股民多斯文礼貌,
入货时有条不紊,出货时静静悄悄,唯恐扰乱军心。‘破尘派’的股民多做出一幅
望破红尘的样子,手上握有大手大闸旧货却舍不得‘壮士断臂’毅然贱卖,只好终
日长嗟短叹,自艾自怨……‘痴情派’的股民对某种股票情有独钟,拚命死捧,死
追死跟输到两袖清风也在所不计……”
“雪铁龙”到达股市,业务主管S下了车一阵吆喝。
人龙卷起一阵一阵鼓噪,一些女人和老人被惊得呜呜哭了起来。
“YM公司董事长F来了!”
这声音像海潮一般一流一浪传递开去……
“你们不是传YM公司董事长F携巨款潜逃了吗?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业
务主管S声撕力竭地叫喊着。
“这可是正宗的董事长F!不是假冒伪劣!”
F想阻止业务主管S蹩脚的“讲演”,但已晚了。
“哄”地一声,人龙立刻乱了。后面的拚命地往前挤希望瞧个究竟。一些人被
压在两边的建筑物上,呼天喊地叫痛。人群波浪般涌上来,又扭出无数个“S”然后
反涌出去,形成无数个涡流。几股明流相碰,几股暗流神出鬼没。哭喊声、狂吼声、
惨叫声、呼唤声汇成雷一般的轰鸣。这四面八方的轰鸣在上空某一点撞击后又“哗”
地散开化为吏大面积的嘈杂声。渐渐地似有更大的浪在酝酿之中,那势头似有一个
原子弹将在上空爆炸……
她吓得一下一下变小。
一种歇斯底里的情绪像毒雾迅速蔓延倾刻之间将她淹没了。
她不由地想起西宁那次踩死十八人的“十五灯会”,想起那次遇到的那位身着
裘皮大衣下面光脚丫的摩登女郎“叭叽叭叽”走在冰凉的柏油马路上。路面上到处
是鞋、证件、鞭炮屑、破布……真所谓一片狼藉。
董事长F却依旧那么平静、沉稳。那一米八零的伟岸身材,那考究的西装和发型,
那高高的额头、巨大的鼻孔和慈祥的微微上挑的嘴角……
F就那么稳稳地站着。几个碰到F身上的人像触了电一般反弹回去,立刻不自觉
手挽手圈出一个圈,排了命向后靠。
“不能挤!不能挤!”
这声音带着恐怖一声一声传递出去,在几分钟里产生一中神奇的效应:股民们
竟自觉地用人墙挡出一条长长的弯弯曲曲的通路来。这通路上无数对相抵的脚,通
路两边向后仰的身子……
她跟在F身后一步一步向前走。她不敢看那些股民红红的眼睛,不敢去探究那些
股民眼中的疑惑……
她听到路两边的人泪水“扑扑”打在脚上、地面上……
她强忍着才没让泪水涌出。
她们三人一走过去,后路就没有了,人群像一个巨大的压缩疙瘩一般压过来。
……
F轻轻地对急匆匆挤到自己眼前的YM公司职员说:“动用政府支援及我名下的存
款收购YM股,特别是几个血本抛售的大头的YM股。抛出多少,收购多少,不惜任何
代价,把这些抛售大头的风压下去!我要在今天下竿收市前见成效!”
“你会血本无回的!”
“可是还会跌!”
“也不知是哪些人抛出来的,居然源源不绝,买多少有多少!”
“这样下去YM股会失去底气!”
“早些U副董事长舍不得一二十万,眼下你就是丢几百万、几千万也是肉包子打
狗——一去不复返!”
……
好不容易出了股市,F带她进了几家商店。
她总感觉有一个巨大的“生命”,垂危挣扎,行将咽气。
想像股民们冲进来首先撕扯的就是她——眼睛、鼻子、嘴,见什么抓什么,血
肉模糊……
而伴随这思绪的始终是沉闷的雷声。那滚滚的雷声漫过她脚下的土地、身边的
建筑,在她的心头引起滚滚的回声……
这回声一浪一浪交织、重叠,在她的肌体上引起阵阵惊悸……
她想告诉F自己的感受,可是F的表情使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从商店抱了一大堆东西出来又进了“大潮酒家”。机械地吃“香蕉船”、“果
冻”、“奶油果酱冰淇淋”、“巧克力圣代”,一罐一罐地喝“雪碧”,她才慢慢
清醒过来。细看F给她买的,却是一大堆婚纱。那洁白的婚纱边上格外地锁着淡雪青
色的边儿,别了一朵淡雪青边儿的花……预示着这婚纱是订做的,特属于她的。
海浪张开巨口一口一口咬着“大潮酒家”的基石。她似听见被“吞食”的小生
灵在海肚子里扑腾。放眼望茫茫大海,只见溟溟海雾中,荧荧渔火泛着蒙蒙光晕,
悠悠地远,悠悠地近……
她越发迷惑,犹如飘浮在海雾中,沉浮在婚纱般的泡沫中。一团淡雪青的星云
幻化着。她耳畔是梦一般的和声,一层层,一浪浪,浸没着自己。
丝丝缕缕的小雨仍在下,在路两边的玻璃上划出斜长斜长的泪痛,在蝴蝶形的
紫荆叶儿、蝴蝶形的紫荆花瓣儿上结成滴滴泪珠,渲染出那么一种漫天漫地的苍凉。
一种头欲暴裂似的晕眩:“鹿娃离不开森林,雪莲离不开冰山。除非海干石头
烂(好心肠人哟),我俩的情断是万难……”
她的手无意识地在桌子上划着,画出竟是无数个相同的符号。
她忽然记起这是一个西宁的穆斯林常用的宗教符号,意思是迎接太阳神。
太阳神?对呀!L不是正是她的太阳神她的阿波罗(希腊神话中太阳神叫阿波罗)
吗?
自己与L是相互爱着吗?如果爱着为什么无法将激情当做羽毛理成一个爱的巢?
自己是在爱中吗?为什么那时时刻刻感觉在身边的情感如西剖格拉丹东冰塔林
形成的迷宫一般可望不可及?
我翻过一山又一山
他却依然在山的那一边
多少次梦幻里,想象自己像土族新嫁娘一般跪在有*花纹的红毡毯上。请清风将
熏沐香炉中圣洁的柏烟轻轻朝自己吹来……任L牵了自己的手,一步一步蹬上冰雪的
台阶,走入那神圣的门……
她多么想用生命内的每一个细胞、每一种器官去感觉、去抚摸那个独闯世界者
心头的疲惫与累累的伤痕,为心爱的人解下珍藏的荷苞,献出护身的香草不再做那
个手捂裙据手捂脸遮羞的处女。
——对的!将那射向蓝天的箭镞留在“山”外!将那送亲的舞队留在山外!
为什么没有将自己早一些给了自己心爱的人呢?若曾经给过,就是驾驭不了自
己的命运,也是心甘情愿呢!
想到这,泪水禁不住一层一层涌流出来。
她想起刚来深圳时的L的大办公室桌子玻璃板下看到的不知是谁写的诗。
一首是:
《日》
背过你的脸/生命的绿/才能丰满惬意
一首是:
《致——》
尽管岁月多有重复
但今天这个日子你要记住
故事既然已经开始
那就赶紧将它推向高潮
青春不过是本薄薄的小册子
何必加个冗长的序言
让我们把酒杯端起
即使不用饮酒
今夜的你也当豪爽一回
深秋的十一月很难有
无风无雨的天空
所以选择这样的季节
你当然比别人更懂得
人生的沼泞
时间是一把雕花的小刀
同时给我们美丽与严酷”
坚信你不会胆怯然而忧伤
情总是难负的
到那时我便是你的一首长笛
无论相隔多遥远
都会为你吹出整个的天宣
读这首诗颤栗一阵一阵从心头滚过,泪水一次一次从她眼中涌出——是的连她
自己都一次一次被她与L的故事感动。
自己会吹长笛吗?她又一次浮想联篇。为了这些联想,她又一次羞红了,睫毛
上挂满了细细小小的露珠。
她想站在L办公楼下等L回来时的心境。
如果我来世上一遭/只为与你相聚一次/只为了亿万
年时光里的一刹那/一刹那里所有甜蜜与悲戚/那么,就
叫该发生的在一瞬间出现/让我伏首感谢所有星星的相
助/让我们相遇,让我们别离/完成上帝所作的一首诗/然
后再缓缓地老去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L还没回来。深圳的夜跟她一般焦躁不安。
后来,下雨了,那雨丝儿划在裙子上也是这么斜长斜长的。
她给L留了条,L的同事对她说:“今晚有几种方案:一种是你到我们的男宿舍
去让L睡中厅地上,你睡L的地铺上;一种是住进旅馆……她住进了L的同事为她安排
的旅馆。
她进浴室冲凉。
她心里有一个隐秘,一个任何人都不肯告知的隐秘——她每在洗澡时都感到害
怕。在那“哗哗”的水响中她总觉得世界要发生可怕的巨变。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点儿上自己实在是一个青海“阿门了”(土包子)。
“青海的山上不长草,
青海的丫头不洗澡。”
她在山里长到十几岁了还真的没洗过澡。
在“湟水”里打“教席”(游泳)那是孕娃(小伙子)们的事,丫头们连看也
羞得不敢看哩!
青海的丫头有一种独特的洗澡方式,那就是“干洗”:每到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