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短短的瞬间,他在鬼门关徘徊了一趟。从不奢望有人会不顾性命救他,以命换命在危机关头是容不下半点犹豫的。除了震撼还是震撼,麻痹的感觉从心脏迅速传至指尖,震得他动弹不得。
宸星紧绷着脸,缓缓起身,半蹲着身子与斑纹虎对视,浑身散发着凶狠的杀意。他警惕着它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甚至被风吹动的发毛也逃不过他的眼睛。面对野兽,也只有最原始的本能才能应对。
斑纹虎也止住步伐,死死盯着宸星,眼中映出了人的影像,似乎它也有智慧,正谨慎地掂量敌人的分量。
“宸星,你不要乱来!”子寰干着急,开始后悔带多事的宸星离宫,想要出去却被危险二字为理由堵在亭中。
此时,弓箭手赶到,将老虎团团围在中间。
“别射!”子寰的话还没说出口,几支利箭已经离弦射中老虎。
一只箭射中了虎眼,老虎顿时发狂,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獠牙,暴躁地吼叫着,显得极为痛苦。如果说完好的老虎还是把人当作猎物,那受伤的虎已经不是谁可以控制的了,吼声撼动着大地,所有的人在兽中之王的威慑下,胆战心惊。
宸星一看情况不妙,刚要逃跑,老虎发足狂奔,似要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在这个挑衅过它的人身上。
人足哪敌虎足,老虎几个扑跃已经追上宸星,它吼叫着高高跃起,把宸星扑倒在地,虎爪深深扎进了他的左肩。
十五
宸星一看情况不妙,刚要逃跑,老虎发足狂奔,似要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在这个挑衅过它的人身上。
人足哪敌虎足,老虎几个扑跃已经追上宸星,它吼叫着高高跃起,把宸星扑倒在地,虎爪深深扎进了他的左肩。
宸星惨叫一声,化剧痛为掌力,奋力一掌拍在老虎最柔软的腹部。斑纹虎被震了起来,落在地上只是微微晃了几晃,看起来没有丝毫损伤,微微压低身躯,似在酝酿更猛烈的攻击。宸星痛苦地起身,紧盯着老虎,不敢有丝毫松懈,血从几个窟窿里涌出来,不一会染红了半片衣襟。
子寰倒抽一口冷气,钝痛涌到喉咙口,想去救他可根本无能为力。
而此时的华子歉却如同换了一个人,全无平日里的满面春风,血的红色溢满他眼窝,呆滞得看着宸星倒地、受伤、再站起来。
他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呆若木鸡地处在漩涡的中心。
他第一次看到,也有人为救他,拼上了性命。
流血对宸星来说是家常便饭,打斗更是寻常,但面对一只没有人性的兽,则不是开玩笑的事,更何况是一只受了伤的疯虎。
那只虎的半边脸也沾满了血污,愈发显得狰狞凶暴,又低吼了一声,向宸星冲来。
宸星只觉它狂奔带来的疾风在耳边呼啸,视线所及的景物在剧烈晃动。想要逃也已经逃无可逃了,一转身他朝人群密集的地方扑去。
众人被他这突然的举动惊吓到,又一次炸开了锅,惊叫不绝于耳。
老虎再一次扑空,可这次却没有丝毫停顿,四足刚一着地,后腿一蹬,方向一转,看似庞大的身躯却敏捷异常,如同插翅,向宸星俯冲。
宸星这次不再躲藏,他毫不犹豫地捡起地上不知道是那个侍卫在混乱中丢弃的刀,朝向了猛虎。
抽刀、翻滚、开堂剖肚,一气呵成。借着老虎向下的冲力,和自己的力量和敏捷,从虎身下钻过,钢刀切入虎喉直至虎腹,贯穿它全身,最后稳稳地半跪在地上,喷溅出来的血淋了他一身,分不清是人血还是虎血。
斑纹虎轰然摔倒在地,抽搐着四肢,被肢解的身躯不断冒着血泡,几个反映快的率先冲上去,在它胸口猛刺了几刀,随后又跟上去几人把将死的老虎围住。
“你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随便乱来呢!”子寰疾步走到他面前,几分怒意几分关切。
宸星愣了愣,似乎还沉浸在先前紧张的战斗中,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冲子寰咧嘴一笑:“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吗。”流过的血,所有令人窒息的紧张,都在他一笑之间灰飞烟灭。
子寰叹气,看来始终是拿他没有办法,除了能责备几句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无论何种情况,也只求有惊无险。他向宸星伸出手,抹去他一脸的血渍,眼角撇到他依然流血的肩膀:“身上的伤怎么样?”
宸星又笑了笑,伤得不轻,但对他来说已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子寰拉起宸星要他随车队走,又命御医给他包扎。宸星跟着走了几步,想起华子歉不知状况如何,回头在人群中寻找。
这时的华子歉已被侍卫扶起,在一片忙乱中压惊安神,尚未回神的他看到孙青在人群不远处向他打着手势。
手势的意思是针对宸星的行动已经开始!
好像什么锐利的东西一下子扎进心窝,华子歉抬头看向宸星,正对上他寻来的目光,眼中的关心和慰问坦率地没有任何杂质和暧昧。他的眼神一向如此,从不加掩饰,是爱是恨抑或其他,写在眼中,一清二白毫无保留。
突然一声尖啸,冲破了慌乱后的平息,一个刺客从某个角落现身,突破尚没恢复的防护圈,随身小刀直攻宸星。
宸星惊惶之下闪避,虽然避开了要害,可小刀还是在他受伤的肩膀上又划开一道口子。
正待宸星蓄势反击,嘣地一声弦响,刺客如同中箭的鸟倒在了地上。
猛然回头,手中握弓,缓缓放下的竟是华子歉。
华子歉并不看他,几步走到他身边的子寰面前跪下:“没想到还有刺客埋伏在这里,皇兄受惊了!”
“受惊”二字对今天的子寰来说的确已不是恭词,他已经吓了不止一跳,前后两场风波已让他心惊肉跳。可面对跪倒在地,看似恭敬的华子歉,惊魂之余眉梢又飘上一丝疑惑。他沉声道:“起来吧,今天你也受了不少罪,回头让御医好好给你看看。”
十七
子寰走出房间,毫不意外地在屋外看见了华子歉。山上的夜,冷到骨头都发颤,可华子歉在月夜下面容沉静,丝毫不受外界影响,执着地守候着。
“延王是来探望宸星的吗?他已经睡了,你明日再来吧。”子寰说道。
“臣的确有事,但是来找皇兄的。”
华子歉锐利的眼神让子寰一懔,但他佯装困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借此掩饰过去:“延王有什么事尽快说吧,朕也有些累了。”
“你若不珍惜宸星的感情,不如将他交给我。”
他冰冷的声音堪比这寒夜,没有任何修饰地直接道出了他心中所想。
当今皇帝与延王不合,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可他们毕竟还秉持着君臣之礼,言语上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像这般扯破脸皮直言相对事绝无仅有的。
“把他交给你是什么意思?”子寰自然是不能容忍别人用不恭的口气对他说话。
“宸星对你一片痴心,可你从来没有回应过他。与其你日复一日冷淡他,不如干脆放手。你不爱他,我来爱。”
“华子歉,朕倒是从没想过你会这般放肆。今日你敢公然与我抢一个人,他日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今日我就跟你说宸星!不说其他!”
“好啊,我们就说宸星。”子寰冷笑,“你休在朕面前言‘爱’字。以前秦狄在世,你百般引诱,现在换了宸星,你依然纠缠不休。爱?你也敢言爱?你爱的只是别人有而你没有的东西。”
“宸星跟秦狄不一样,你清楚我也清楚。”华子歉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我没有想到有人会不顾性命救我,更没有想到救我的人竟然是他。那之前我刚与他起过争执,我以为他会记恨我才对……”
“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并不是因为有危险的是你,他才会救,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会傻乎乎地冲上去的。救人只缘于他善良天性,并非个人爱恨。”
“哦?原来你也知道他救人无关爱恨。”华子歉挑着眉毛道,“那他曾经多次救你于危难,也无关爱恨吧?”
子寰闻言,心中很是窝火,却又找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心头缭绕,一直安于享受宸星对他的付出,却没想过宸星若他日移情,他该如何自处,又能拿什么来挽留。
有些东西一旦上了瘾,就难戒了,有些人一旦依赖上了,离别将是撕心裂肺的。
华子歉见子寰没有言语不禁得意,久未获得的胜利让他喜上眉梢:“可以继续无视他的爱,我也可以追求我的爱,这一次我不会轻易放手的,我们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他竟敢跟一个君王说公平?
好久都没有感受挑战的压迫感了,子寰的好胜之心顿起,他突然提高音量道:“对今日刺客一事,不知延王有何见解?”
已经打算离去的华子歉停下脚步,又岂是后悔二字可以形容?他咬了咬牙道:“这种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或许从那一天起,他们之间的决斗才真正开始。
十八
岳冀山之行因为宸星的受伤而草草收场,几天之后子寰就下令回宫,原定的巡游计划一律取消。虽然宸星埋怨连连,不住强调他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可一旦是子寰下定了决心的事,是怎么都不可能改变的。
宸星的伤势略有好转之后,他又开始闲不住地往宫外跑,子寰看着他每天早上神采奕奕地出门,疲倦地回来,心里万般不是滋味。独自面对满桌的奏折,他更是说不出的烦闷。
论谋略智慧,子寰确实要比华子歉胜出一筹,但若论投其所好,子寰是远远不及华子歉的,宸星每日的外出自然少不了华子歉的陪同。
冬季已过,渐渐开始回春,当桃红柳绿染遍京城时,宸星的生辰到了。他本人对此心不在焉,但有人却很上心。
华子歉知道宸星喜忙不喜闲,于是在京城闹市盘下了一家药铺,交给宸星打理。
“你真的要把这药铺送我?”宸星看着工匠把一块新漆的匾额吊上门楣,那“仁济堂”三个金字映着他满面容光。
华子歉望向宸星的眼神异常灼热,那张笑脸竟会让他有种安心的感觉:“老东家举家南迁,所以急着将药铺脱手,我看价格合适就盘了下来。可我又不懂什么医,想找个懂行的来帮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药材什么的都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了,这几天就能开张了。”华子歉说得轻松,但只是托词,这药铺地处闹市,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他能要下这铺子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我只是会一些医术,并不懂经营药铺,要是亏本了,年底可别来追问我要分红。”比起华陨的好武,宸星更倾向于医。他嘴上虽那么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哈哈,本来就是弄来给你消遣的,没指望你给我赚钱。这药铺后头连着一间小院,你要是在宫里住烦了,也可以住出来几天。”
宸星的笑容略微减淡,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但他不愿多想,转移话题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淡淡的药香是宸星喜欢的味道,他在华子歉的陪同下逛了一圈,满心欢喜地想要说声谢谢,被截住了话头。
“其实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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