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天敏不暇思索,立时一个踪身,跃上松树,跳着林梢的枝叶,向前奔去。
约摸一盏茶功夫,飞渡过松林之后,山势逐渐向下,那是一个极深的峡谷,两侧山壁,削天而上,极为险恶!
足足一刻多功夫,才算走出这条狭长的山谷,接着景物又是一变,只见四周峻峰环抱,中间是数百亩大小一片平地,在苍松翠柏掩映之间,隐隐露出百十间房舍,不少地方,还闪铄着灯光。
岳天敏心中一喜,暗想在这绝壑之间,有这许多屋宇,准是大雄寺了。
他略一踌躇,不敢打正面走去,便靠着松树,遮遮裺掩的奔向灯光露出之处。
大雄禅寺,规模可真不小!黑压压的屋宇,不知有多少进?静悄悄的没一点声息,看上去寺中和尚,并没有戒备。
岳天敏身如轻烟,飘过几重大殿,均阒无人声,只觉这偌大的一座寺院,似乎有点阴气森森之感,他随着重檐飞栋,悄悄的穿到后进另一个院中,底下是一条白石铺成的甬道,通着一个月洞门,两侧却是参天古松,浓阴匝地。
一看四下无人,轻轻跃下,方要举步,猛听月洞门中似有人声。急忙又跃上树去,果然远远望见两个僧人,从月洞门中缓缓而来。一路上边走边谈,依稀可辨!
只听一个道:“昨天这两个点子,听说手底下可真不含糊,怎地无缘无故,跑到大雄寺来撒野?”
第八章 月黑星稀因风传鬼哨 天惊石被无意惹游丝
岳天敏闻言不由大惊,听口气似乎褚老庄主他们已经先到了。
另一个道:“听说他们来头可也不小,却是寻仇来的,你想大师兄等四人,武功何等高强,还加上几十个兄弟,不但没把人家截住,还吃了亏呢,后来不是五位监寺出来,那想制得住人家?”
岳天敏暗叫一声“糟糕”!
只听先前一个又道:“咱们分派在后进真是倒楣,什么事都看不到,要不是把人送到石室里去,咱们还不知道出了事呢!”
两人渐走渐近,岳天敏心想既然人被关在石室里,这时还是救人要紧,当下身形骤然飘落,骈指如戟,业已点到两人身上。
他急中生智,先把一个身上的僧袍,剥了下来,往自己身上一披,随手带上僧帽,月光下一看自己影子,已俨然是个僧人模样。
赶紧一手提起和尚,踪身上了松林浓密的树桠枝上,把他縳住,看看已无痕迹,又飘身下树,把另一个穴道解开。
那和尚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望着边上的师弟,问道:“这是怎么会事?我头胀得发昏。”
岳天敏一手抓住他胳膊,沉声喝道:“要命的,不要嚷,带我到石室去!”
和尚一听不是他师弟的声音,心知落在人家手里,但他练了多年把式,还妄想逞强,右腕猛的一翻,左掌业已切出。
他不动倒也罢了,这一用力,就吃了苦头,只觉右腕突然如折,半身酸麻,一点动弹不得,直痛得他汗如黄豆般绽出。可又不敢哼出声来,他知道只要一嚷,自己这条性命,准得报销,只如忍着痛苦苦求饶。
岳天敏冷笑一声,手上稍松,说道:“辛苦一趟,乖乖的替我带路吧!”
和尚心知无力抗拒,如果稍有倔强,定要再吃苦头,只得硬着头皮向前带路。
穿过月洞门,走上另一个院落的长廊,又曲曲折折的经过了好几重院子。
一路上也碰上三三两两的和尚,都是各走各的路,互不招呼。岳天敏一手紧拉着他,低头疾走,自然不会引人生疑。
不一会,绕出寺后,前面是一条幽径僻地,极目望去,似乎通到一个山凹。
岳天敏略一打量,低声喝道:“石室可在那山凹之中,有多少人看守?”
和尚皱着眉,低声答道:“石室就在山凹尽头,由四师兄战斗胜佛主持。”接着又道:“再过去就是本寺禁地,入内的人,格杀勿论,小侠发个慈悲,放了小僧罢!”
岳天敏冷笑一声,方要答话,猛见两条黑影,从山凹中疾驰而来。
一转眼,已擦身过去,身法极为矫捷!接着又有一条黑影,才一入眼,已一闪而逝,比起前面两人,又不知要快上多少倍!
在这一霎那,自己依稀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青年人还不快走!”这口音极熟,猛一回头,四面那有人影?
当!当当!当当当当!山凹那边,突然响起钟声,连续不断。
同行的和尚浑身打颤,哀求着道:“这……这钟声是石室出了事啦!再不快逃,就来不及了,求求你放了我罢!”他话未说完,寺中人影闪动,已有十几条人影,持着戒刀禅杖,飞奔而来!
十几个人,已越来越近,在蒙蒙夜色中,为首的一个瞧了岳天敏一眼,猝然问道:“山凹里出了什么乱子?”
岳天敏答道:“我们方才从后院出来,看到有三个人影,向山凹里奔去,我们还道是自己人呢!”
为首的和尚,哼了一声,一挥手,率着十几个人,疾奔过去。
岳天敏等他们去远,随手点了和尚穴道,放到黑暗之处,心想:“今晚打草惊蛇,白跑了一趟,不如赶快出去,免生枝节。”
迅速脱下僧袍,一踪身,向寺外松林投去。那知身形才起,但听轻轻的尖风划空,数十点寒星,迎面袭到。
岳天敏“潜龙升天”,身子在空中一转,左手发出一阵掌风,把暗器反震回去,人也跟着向林中冲入。
他身法迅疾,这一冲之势,早闪入松林深处。身后一阵骚动,隐隐听到惨叫呻吟之声,接着突然响起了一种凄厉刺耳的怪啸,声音极为难听,但似乎又合著长短节拍。
心想:“这也许他们发现自己之后,传出去的暗号。”果然隔不一会,另一个地方也隐隐传来怪啸之声。岳天敏不敢逗留,一阵急奔,不知翻过了几个山头。
猛见一片松林前面,人影幢幢,金铁交鸣,八个和尚,围着两个壮汉,激战方殷!
岳天敏心中一动,这两人不知可是褚氏兄弟?连忙闪到附近一株大树之上,定睛一瞧。
这两个壮汉,一使判官笔,一使虬龙棒,招法纯熟,攻势凌厉。八个和尚,也无一弱手,但和这两个壮汉却差了一筹,虽然禅杖戒刀,漫天飞舞,还是步步后退。
使虬龙棒的猛然一声断喝,右手一棒,荡开禅杖,左手一棒,戮中左侧一个和尚心窝,惨叫声中,翻身栽倒。
使判官笔的,嘿嘿笑道:“老二,有你一手!”
“着”!判官笔“阴阳开泰”,两侧两个和尚,闷哼一声,负伤跳出。八个和尚,去了三个,余下来的更是不支。
岳天敏无心观战,方想转身出去,又是两声惨叫,有两个和尚咕咚栽倒。
就在同一时间,骤然几声长啸,破空传来,才一落地,但听金铁大震,分明战场上有了变化。
岳天敏不自主的又回过头去,但见在三个和尚和两个壮汉之间,多了三个黄衣老僧。
中间一个空着双手,左右两人,各拄着一支黑黝黝的禅杖,卓然而立。
“阿弥陀佛,两位檀樾,昨日大闹本寺,我们大雄寺看在你师傅份上,把你们留下,不过要让你们师傅自己前来领回罢了。不想你们刚被人救出,又连伤本寺弟子,员不想活着下山了么?”
为首的黄衣老僧正在发话。
使判官笔的冷笑着道:“你认为区区石室,真能困得住我兄弟两人吗?本来咱们乌蒙山和大雄寺河水不犯井水,前年我三师弟三手罗刹杨巨,就是死在铁面头陀手上,我师傅为了两家和气,才要我兄弟上大雄寺问明曲直真相。不想铁面头陀依仗人多,盛气凌人,老一辈的更一味护犊,目空一切。我兄弟善者不来,当真还怕你们不成?”
判官笔倏然吐招,嗤嗤连声,一大蓬艳艳寒星,喷射而出,向三个黄衣老僧当头罩下。
那为首的黄衣和尚,乃是大雄寺五个监寺之苜,武功岂是等闲?
一看寒星光华,知非普通暗器,急忙大袖连挥,卷起一阵劲风,把暗器向横里拂出。
无巧不巧这阵劲风卷起的暗器,由下向上,像狂风骤雨般向岳天敏存身之处,激射过来。
岳天敏骤不及防,几乎全数中上,急忙双掌前推,使出一阵“太清罡气”,才把一大蓬寒星震落。
饶是如此,也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还有高人,隐身树上,怎不一起下来?”语声未已,一股凌厉无匹的掌风,已然袭到。
岳天敏才把暗器震落,自知形迹已露,不想黄衣老僧不问情由,猛下杀手。
心中难免有气,身形陡然下扑,迎着他掌风,使出“霎龙九式”中的“神龙喷雾”,暗藏“太清罡气”,在半空中双掌前推,硬接他一掌。砰煞大震,黄衣老僧后退了一步。
岳天敏已飘身落地,拱手道:“老师父请勿误会,在下昆……”
“哈哈,果然有点门道,再接老僧一掌。”黄衣老僧面露狞笑,双掌疾拍而出!岳天敏话未说出,对方排山运掌,掌风业已撞到。
大雄寺门下弟子,是他杀父仇人,心中本已有气,这时又不容他表明身份,两次骤下杀手,使他忍无可忍。
剑眉陡竖,星目露煞,双手顺着来势,向前一招,紧接着开气吐声,猛然推出。
黄衣老僧双掌击出,立时觉得不对。
只感自己击出那足以开碑的掌力,竟然难以用实,反被一股坚韧的力道,向前骤然吸出,自己身不由己跨出两步。
那知身未站稳,陡觉一股无比的力道,连同自己击出的风掌,一起反震回来。
要想躲避都来不及,砰的弹出去两丈开外,胸前好像中了千斤巨石,血气翻腾,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黑,向后栽倒,人已昏死过去。
岳天敏才一出手,就把老和尚震飞出去,不由十分惊愕。他那知“太清罡气”和“纵鹤擒龙”相互为用,威力竟然大到不可思议。
回头一瞧,这会工夫,两个壮汉,已和两个黄衣和尚动上了手,打得不可开交。原来使判官笔的暗器出手,判官笔同时递出。
站在右边的黄衣和尚,眼看师兄袍袖连挥,忙着对付暗器,他不假思索的踏上半步,禅杖横抡,两人就动起手来!
使判官笔的,对大雄寺和尚,心中存了拼一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