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方才给一声蓬然巨震,把视线都集中到尹稚英身上,好像已经忘记了大殿前面还有一场激烈战斗。这时听到箫音入耳,才想回过头去,箫音却已砉然而止。只听一声闷哼,风火扇霍文风身子摇摇晃晃的后退了四五步,口中猛的喷出一口鲜血,仰面摔在地上。一条白影,却像一阵风似的飞进东厢。
岳天敏随着四师兄拏云手万松龄进入东厢之后,老镖头褚瑞芳早已带着褚家麒兄妹三人,迎了上来,口中呵呵笑道:“岳老弟,你怎的今天才来,真使老朽望眼欲穿了!去岁你前往云雾山求药,一去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家麒他们每天都要惦记你一两遍。直到上个月,江湖上轰传着老弟你在洞庭君山,一举击败碧落宫三仙古九阳的事,老朽知你伤已痊愈,这才放了心。哈哈,岳老弟,你自己恐怕还不知道,目前江湖上已把‘昆仑四老’加上‘一少’,变成‘昆仑四老一少’了呢!”
岳天敏听得甚是感动,连忙道谢了关切之情,一面又谢了家麒兄妹。
忽见人丛中白影一晃,一个白衣书生,一把握住自己右臂,口中说道:“岳兄,许久不见,想死小弟了。”
岳天敏回头一瞧,原来是黑龙帮的白衣秀士严靖寰,连忙笑道:“哦!严兄你也来了,小弟正想此间事完,上石臼湖去拜访呢!”
接着就问起采薇叟和夏帮主的好,两人立着谈了几句,岳天敏还须和自己相识的天目飞虹庞百川,少林寺护法祝三立及祝世杰等人打个招呼。
褚老镖头又逐一替他介绍在场的人,那穿灰布僧袍的老和尚,是少林寺罗汉堂的一苇大师,穿紫衫的中年文士,是峨嵋派的高手紫衫剑客公孙明。还有二十多人,也都是南北侠义道上的知名人物,大家都连说久仰,相与见礼。
最后岳天敏特别领了上官锦云和庞百川见面,一面把上官锦云的身世,及自己在隆中山遇见浮玉居士,当时曾叮嘱自己如果查访到上官锦云的下落,务要自己亲自送她上西天目山太微谷去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庞百川听说上官锦云原来是自己弟妇的内侄女,心中更是高兴。可是上官锦云一听岳哥哥说要把自己送上西天目去,心中却老大的不愿。哼!琪姐姐,英姐姐都不是老跟在你身边,为什么要把我送上西天目去?你嫌我本领小,那你不会自己教我?到时我偏不去,看你又待怎样?她想到伤心之处,不禁盈盈欲泣!
岳天敏还当提起了她的身世,使她伤心起来,连忙拿话岔开。
上官锦云轻拭泪痕,重新拜见了庞百川,叫了声:“庞伯伯!”
万小琪轻快的闪进身来,拏云手瞧着爱女,埋怨她不该出手太重,伤了霍文风的命。大家也十分惊异,风火扇霍文风在五台派中,除了掌门的万钧道人以外,他还是万妙仙姑和万应道人的师兄,武功精深,一柄精钢折扇,罕有敌手。
身任玄阴教总坛护法,岂是等闲!怎会栽在一十八九岁的少年手里?
大家目光不期而然又向万小琪瞧去。
他叫拏云手做“爸爸”?拏云手只有一个女儿,从那里钻出这风度翩翩的儿子来?这也不去管他,拏云手自己,方才和霍文风打了一两百招,还分不出胜负来,他调教出来的儿子,反到片刻之间,把五台高手一下打垮了?在这批老江湖眼中,那会瞧不出来,万小琪手上的白玉洞箫,正是名慑武林天字第一号大煞星的故物,难道这白衣少年和这大煞星有什么渊源不成?果真如此,难怪霍文风会伤在他洞箫之下,不提东厢诸人对万小琪纷纷揣测。
却说玄阴教坛下弟子,把霍文风搭进西厢,早已气绝多时。风火扇霍文风一死,使五台派的人个个脸上变色。
万应道人低喧了一声:“无量寿佛!”
道袍一挥,人如灰鹤凌空,从座位上直飞出去,身才落地,口中喝道:“小子!不要后退,让道爷领教你几手箫招!”
万小琪这时正忙着和东厢的人见礼,并没听到万应道人的指名叫阵。
坐在一旁的祝三立和万松龄交谊颇深,瞥见万应道人在场中叫阵,早已当先抢出迎了上去,口中笑道:“道兄请了!江湖上出手相搏,难免伤亡,人家万姑娘父女俩多日不见,也有话要说,车轮战岂是英雄行径,道兄有兴,老朽奉陪就是!”
万应道人一见出场的竟是少林寺护法祝三立,不由冷笑一声,说道:“祝施主既愿代那昆仑小子出手,贫道正好领教领教你们少林寺绝艺。”
要知五台派和少林寺之间,为了万妙仙姑结下嫌隙,二十年来始终势如冰炭,虽然没有正式翻脸,但怨隙是越结越深的,是以万应道人出言就带上了少林寺。
祝三立岂会听不出来?闻言却大声笑道:“道兄所说,正合老朽心意。”他说到这里,略为一顿,又道:“不过你道兄认为人家万姑娘是昆仑门下,这可看豁了眼,西崆峒的白玉洞箫,道兄没有亲眼见到过,也总该听人家说起过罢!怎会认不出来?”
祝三立这几句话,无形是讥笑他见闻不广,连当年玉箫真人震慑江湖的白玉洞箫都认不得。这真比打了万应道人一个嘴巴还要难堪,尤其听说那白衣少年竟是西崆峒的传人,心头更是一震。不由羞恼成怒,喝道:“贫道不管他是昆仑也好,崆峒也好,量他也逃不出去,祝施主既然临场,就请亮兵刃动手罢!”
祝三立微微一笑道:“道兄怎地越来越生份了,连老朽素以空手对敌,都忘了吗?”
万应道人老脸又是一红,冷哼一声道:“刀剑无眼,祝施主莫怪贫道占了便宜。”
祝三立哂道:“动手过招,自然得分出优胜劣败,道兄五台剑法绝招,尽管施出就是,请!”
万应道人了说了声:“有僭!”
长剑一推,“仙人指路”,疾向祝三立点出!
祝三立早已蓄势以待,长笑声中,让开攻势,左掌“赤手搏龙”,横切万应道人执剑右腕,右手“荆山釆玉”,直劈前胸!
万应道人只觉祝三立每一掌势,均带着强劲的潜力,心中暗暗吃惊:“这少林寺护法,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自己这一战,有关五台派声誉,可不能输给了他。”
心念一动,陡然展开五台剑法,运剑如风,全力迎击。霎那之间,剑影乱飞,寒风迸发,绵密剑光,直向祝三立四周围去!
祝三立素以劈空掌驰誉江湖,一见万应道人剑招凌厉,也陡然一提真气,全力出手,双掌威势,立时加强。掌掌如巨斧开山,劲风呼呼!两人这一交上了手,一二十个招面之后,已是难分敌我,但见剑光流动,掌影如山,引起东西两厢的人,纷纷起身观战。
岳天敏坐在拏云手边上,万松龄一边询问小师弟等人一路上的情形。一边又述说自己和祝三立父子同上少林寺,才知褚老镖头约人助拳上五台拜山,少林寺已由一苇大师率领十八弟子应邀北上,计算时日,正好和自己一行,颇相接近。两档事正好合并办理,这才沿路画下标志,并在孟津客店留了封信,叫岳天敏等人速往五台。自己和祝三立三人就昼夜赶路,会合了褚老镖头和一苇大师等人同上五台山来。
万妙仙姑对褚老镖头拜山之事,自然早有耳闻,却故示大方,隆重的招待上山,预约三天之后,等双方人手到齐,有啥过节,公正了断。那知今天早晨,自己这边提出把杀害褚耀庭祝世明两人的凶手交出,及交还昆仑四老云里神龙田潜的“神龙令”时,万妙仙姑却推得一干二净,一口拒绝,双方动起手来。按照拜山常规,双方以十场决定输赢,输的一方,就得全部接受赢方所提的条件。
岳天敏细心聆听着四师兄说话,两道眼光,却向西厢望去,只见僧道老少,高高矮矮生着不下三五十人。
自己认识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前排左边披着满头红发的头陀,太行山大雄寺的赤发尊者。
岳天敏心中一定,暗想照这情势看来,万妙仙姑约来的帮手,并无什么出奇人物。不是吗?连赤发尊者,自己的手下败将,都已经高踞在前排,那末其余诸人,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时祝三立万应道人已打入了紧张关头,双方剑光掌风,愈打愈强,只要有谁稍一疏忽,就会存亡俄顷!
祝世杰手中紧握着一柄长剑,额上已沁出汗来。双方观战的人也都看得十分紧张。激斗之中,猛听祝三立一声断喝,反手一撩,“雪横秦岭”封住万应道人的长剑。陡然欺中宫踏前一步,左掌加强打出,掌风飒飒,直劈当胸!这是一个险招,对手过招着重在制敌机先,一动即止,那有这种舍命的打法?
万应道人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这样冒险欺身,不觉微微一怔,赶紧一个旋身,长剑一偏顺势向祝三立左肋剌出。两下都是快速绝伦,祝三立劈出的掌风,虽然打偏,却也扫中了万应道人的左肩。
万应道人的长剑,也同时刺中祝三立的左肋,只听双方同时闷哼一声,各自退出了三步。
万应道人只感胸口一甜,血气直涌咽喉,人又晃了几晃。
祝三立一手按着左肋,血流如注。
祝世杰眼见父亲负伤,血气奔腾,猛的双足一点,口中喝道:“臭杂毛,吃我一剑!”
人随剑起,一道寒光,迅如掣电,猝然向万应道人身后刺去!
那边五台派的人,早已抢了出来,扶住万应道人,同时从西厢飞出一条灰影,比祝世杰后出先到,迎着祝世杰袍袖一挥。
“砰”的一声,祝世杰立时摔出去三丈开外,人就震昏过去。灰影落地,原来是个须眉斑白老道人,五台派掌门人万钧道人。
祝三立早有少林弟子,扶进东厢,祝世杰被万钧道人袍袖一挥,受伤极重,也早已有人搭了进去。
“阿弥陀佛!道兄以一派掌门之尊,对一个后生小辈,居然骤下毒手,难道不怕被武林同道嗤笑吗?”
万钧道人回头一瞧,这说话之人正是少林寺罗汉堂一苇大师,这时宽袍大袖迎风而立,不由怒道:“依大师傅之见,那么敝师弟就应该干脆让你少林派后生小辈偷偷的刺上一剑,才合心意?”
一苇大师合掌当胸道:“善哉!善哉!道兄何必盛气凌人,一至于此!”
万钧道人冷哼一声道:“少林寺号称名门正派,领袖群伦,二十年来几曾把我五台派放在眼内,贫道怎敢对大师傅盛气相向?不过今天适逢其会,大师傅代表少林派,佛驾远莅五台,贫道正好借这机会,把咱们两派之间的过结,作个总结。”
一苇大师低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