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沙奇缘 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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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沙奇缘 简暗-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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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只有朵再心里知道,这天真无邪的少女,总在无人的时候为自己悲哀的命运默默地哭泣。尽管听尽天下道理,收遍世间寄予,她还总是孤独地承受着命运扣在她身上的一切!朵再也有儿女,可她知道哪一家的儿女都没有这一个坚强又善良,寂寞又悲伤,天真又聪颖。无奈叹口气,她用力爬上了皇北霜的车轿。那单薄的身影,竟是这样宠溺!
  皇北霜见了,不由嫣然一笑,从前,在母亲面前,她也无法用伤害自己这理由来撒娇。
  从前,她不撒娇!
  “朵再,娜袖在这世上最爱你,超过母亲与父亲,兄弟与姊妹。” 皇北霜拉着朵再的手放在心窝里,为她拍去头发上的尘埃。
  朵再胸中一热,眼睛湿了一会又压下来,握着皇北霜的手。
  “娜袖,嬷嬷信你,你也信嬷嬷。万事皆有尽头,悲苦有,幸福亦有;贫穷有,富裕亦有;尽头一到,不是苦尽甘来便是生无可恋。嬷嬷知道,你一定会苦尽甘来。”
  皇北霜看着朵再,笑着说:“朵再,我知道你心怀无穷的智慧,没有你陪我,我早就失去勇气了。”
  说完顿了会,她拨开朵再掉在额头前的几屡乱发,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做我的陪嫁嬷嬷?”
  皇北霜闻言垂下了眼角,“嬷嬷老了,没有用了,在家里只是负累,儿子女儿都有家了,这么个乱世之下,自保性命已经很困难,又如何能照顾我这老太婆?已经够了,嬷嬷总算把他们带大了,还求什么呢?如今放不下的,倒是你这小时候吃过我几口奶水的娜袖儿。嬷嬷已经活够了,不怕死,可就是撑着一口气,也要陪你到最后!就像那白马飞踏一般。娜袖也愿意吗?”
  此时的皇北霜早就哭成泪人,多少年的辛酸委屈终于肯发泄出来,仿佛这世上只有朵再一个亲人,“嬷嬷放心吧,娜袖会等,等到苦尽甘来!”
  朵再为皇北霜拭去了眼泪,心中无限慈蔼。
  “嬷嬷还有一句真心话,娜袖听了要当作没有听到,明白了要当作没有明白,知道吗?”
  皇北霜点点头,依在朵再怀里,汲取着属于母亲一般的温柔。
  “万事皆有尽头,悲苦有,幸福亦有;贫穷有,富裕亦有;惟独天地没有,时间没有;欲望没有,智慧没有……娜袖,你听到了吗?”
  皇北霜早已半睡了过去,却像是听了一首摇篮曲一样,嘴角带着微笑,咕哝着回答:
  “唔!就当作没有明白吧!朵再!”
  听了她的话,朵再不由一笑,看着怀里的盛装少女,一片娇媚纯真尽现无遗,她竟可如此安稳。多么聪明的少女啊!
  命运似乎更加偏爱让她走上坎坷不凡的道路!
  
  夜晚的沙漠更令人恐惧,无穷的黑暗让人们无法将目光聚焦,听说不少独自旅行的路人都在这里疯狂至死。
  是的,没有人面对着黑暗仍能保持心中清澄的思绪,他们的愧疚和邪恶会被挑起,释放于这空旷无底的昏天暗地!
  皇北霜看了看天色,确定不能继续再前进了,叫车队停下来,安排侍卫们生了篝火,一百五十人围在一个长满刺花树的大土山的后面歇息。
  很多年轻的侍卫都不敢把目光放得太远,只是就近靠着伙伴,试图壮胆。因为周围太黑了,黑得让人总觉得会突然从中跳出什么怪物一样。
  “果儿,拿支木杆和一条白布过来。” 皇北霜的声音很清亮,似乎没有被这种阴森的感觉吓到,她看着天空和远处地面的风痕好一会了。
  天气有点古怪,看来要多有留心。遇上风暴和流沙就完了。
  只见果儿稍做不耐地抬起头,“朵再,你去拿吧!娜袖要木杆和白布!”
  朵再被她这一叫,倒是惊醒了,忙起身,到车撵里找了木杆和白布。
  看着干枯的手把东西送到面前,皇北霜眉头皱了一下,之前也有这种情况,叫果儿几个拿水给白马的时候,却只是朵再做的。
  “把白条绑在木杆头上,然后插在那边的山头,那里比较显眼,可以做风标!” 皇北霜没有接过来,只是看着果儿说。
  果儿已经侧过身,挥挥手,“朵再嬷嬷去做吧!”
  朵再正准备上土山,皇北霜一把拉住她,只听见一声比呼啸狂风更大更厉的吼叫。
  “全都给我起来!”
  所有人都吓醒了,赶忙站了起来,包括果儿在内。
  皇北霜阴冷的目光扫过了站在左边的二十四个奴婢,最后把木杆和白布叫一个侍卫做好插在了土山头上!回头问朵再:“多久了?”朵再扯了扯皇北霜的衣角,知道这是要问她们欺负她有多久了。皇北霜却断然甩开,“你们欺负朵再有多长时间了?谁先开始的?”
  二十四人吓得花容失色,不敢回答。
  “我只问这一次!” 皇北霜抽下骆驼身上的腰鞭,裂土破风的一甩!
  “从……从婚队出发开始的,是果儿带的头!”一个黄衣奴婢终于经不住开了口。
  皇北霜转过头,看着果儿,“是这样吗?”二十多人皆点头!
  “除了果儿,其他人都坐下吧,实在累了想休息的,也可以继续睡觉!”
  虽然皇北霜这样说了,但大家除了坐下来,没有人敢真的去睡觉,在厄娜泣,皇北霜曾是一位驰骋旱沙的猎鹰飞骑!她的猎物数量在族里排名第一,不少家庭都受过她的接济,而且她更是娜袖儿,地位十分崇高!
  果儿怕得似要哭出来,又不甘心这么被同伴出卖,毕竟也不是只她欺负朵再!她使劲攥衣襟,畏缩地看着皇北霜。
  唰!唰!只听得皇北霜下来就是两鞭子,打得果儿俯倒在地,终于还是忍不住委屈,号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是族母说的,我们也是被挑选出来的和亲少女,因为厄袖儿担心姐姐到了云沛不能让那战国王满意,就由我们来替补,虽说如果连姐姐都不行,我们这些妹妹更不可能做到,可是总指望有个例外的。”
  她一边哇咧咧地哭,一边把话一股脑说了出来,想是心中也有委屈的吧。
  “姐姐是金贵人,和亲也带着尊严,名正言顺。我们是什么!我们只是奴隶的奴隶!姐姐和亲前只是向周身道个别,潇洒便是上路了。苦又如何?我们也苦,可我们和亲前,要学习如何伺候男人,学习如何用你想也想不到的办法和男人交欢,合着是做了个从里到外的贱货。姐姐,我们没怎么欺负朵再嬷嬷,我们只是想在到达那个地狱之前,尝一尝让人代手代脚的滋味!我们没有错,族母也说了没有关系!”
  唰!她的话刚说完,皇北霜又是一鞭子下去!
  果儿终于不敢吭一声!
  皇北霜执起朵再苍老的手,“看着,这是一双近百老人的手,抚育过六子两女。如今只剩下这幅嶙峋骨肉,来做什么?来陪着我们走一条没法回头的路,她的孩子没有留她,甚至没有来送她。”
  众人听着,都觉得心中似被哽了一下,带着同情的目光看着朵再!
  朵再五味陈杂地看着皇北霜,没料着她连这也注意到了。
  而皇北霜持鞭的威严也没有因这段辛酸减半。
  “你们是一群为民族忍气吞声的少女,怀着以身体为武器的智慧,和我一起走在这条路上,历经身与心交迫刺骨的痛苦,你们没有一个人逃队,还有七个日落日出,我们便要到达。你们会逃队吗?”
  二十四人齐摇头。
  皇北霜却没有笑,她又是一鞭子向着果儿下去。
  “一个心怀民族,生死不计的大漠儿女,挨得过艰难困苦,却还挨不过想要欺压一个老妇的举动?要人伺候,想尝尝被人伺候的滋味?你们为什么不交替着伺候对方,非要拿一个如此老人来过瘾!?”
  唰唰两鞭子,打完了,皇北霜把鞭子扔在一边。
  “七日之内,想走的只管走,侍卫也一样,只要忘记自己是厄娜泣的子民,娜袖我绝不阻拦;七日之后,没有走的就和我一起进入云沛,从此生死由天!”
  众人一片寂静,直到皇北霜领着朵再一起回到车架中休息,仍是久久没有动静。
  篝火依然旺盛的燃烧,山头的白色风标也在狂乱舞动,好一会了,才陆陆续续有人睡去,只留得几个轮流守备。
  风还是很冷,只是没有之前那么刺骨;黑暗还是那么可怕,只是不再让人觉得会有怪物藏匿其中。月亮叼住淡淡薄云,不减明亮地照下这片大地,尽管烙不下自个儿的身影,却温柔了一百多颗彷徨的心!
  居住在风中的,是厄娜泣的娜袖儿!
  睡吧,过了今天,还会有七个旭日东升!
  
  车架里,皇北霜靠着窗边睡着,身旁的朵再盖着她的新婚丝被。
  “娜袖,你还没睡吧!嬷嬷知道你在装睡,你一直在看着山上的风标。”
  朵再的声音仍然像祭祀典礼的巫师一般。
  然而皇北霜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回答朵再。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只是一片神话似的朦胧。
  朵再没有再说话,侧头睡去,只是枕巾边上,让泪水湿了一片。
  又过去了好一会,朵再传出均匀的呼吸,年纪大了,容易疲惫,终是睡着了吧。
  吐口气,皇北霜睁开眼睛,定定看着山上的风标,萧肃中,还是那样的月光,还是那样的脸庞,只是风更轻了,抚慰着这一片梦中寂寥!
  
  翌日,火渠里只剩下几根焦暗的木炭,一百五十人,一个不少,整装待发!
  沙漠里的昼与夜永远是天差地别的。仿佛它早已经遗忘黎明前沁人心脾的暴走寒风,只余个嚣张的太阳,盘伏在九天之上,烧干他们出世即得的血肉之躯!
  没人叫苦,他们早惯了这道挫骨熔灰之痛。
  但他们却不知道,还有另一种危险,已经逼近。
  
  “哎呀!这回的猎物看起来真够肥!”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土黄色外套,腰间佩着刀、枪、剑三种兵器的魁梧男人,面容粗糙,却是剑眉星目,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对着身后一干人弹指。
  放眼一望,这哪是一干人,只见得一片潜伏在沙堆后的头颅纷纷抬起,黑压压少说有一千多人。看样子从几天前就盯上皇北霜的车队了,现在终于等到他们深深进入埋伏圈里。不用说,这是一帮土匪强盗,说话的定是首领,他们穿着与沙漠颜色相同的服装,悄悄隐藏在黄土之后,伺机而动。
  “兄弟们,下面的女人,看上的就占了,看不上的就卖掉,至于男人,只要反抗,立斩不待!”这个年轻的首领显然具有相当的威望,号令之下,兄弟们蠢蠢欲动。
  “冲!”他抽出腰间的大弯刀,领着众人呲牙咧嘴地向着皇北霜的车队冲过去,其中不少人口里还带着失控的高声尖叫,像找到食物的秃鹰一样狂啸不止。
  “天!是强盗!保护娜袖。”正在收拾行李的侍卫首先惊动,赶紧操起弓箭将皇北霜的车驾和二十几个婢女围了一个紧。
  弓箭对准了压面而来的疯狂匪类,却不见有一人因此停下奔跑,他们手上拿着大刀,除非要害中箭否则绝不倒下,冲到头的上来就是一阵乱砍,到处是兵器的砰撞声和割骨的叽叽的声,时不时伴着一些极端痛苦的惨叫,只听得有人倒下了。
  皇北霜坐在车里,脸色十分忧虑,她稍稍拨开窗帘一看,眼中绝望重重,明明是千人压阵,保护她的侍卫却只区区一百多人,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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