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捷的态度很坚决,任黎煜说什么也不为所动。黎煜很伤心,最后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贺佳言看向陆捷的眼光有些许埋怨的意味:“你就不能好好地哄他吗?”
“我已经跟他讲道理了。”陆捷说。
贺佳言只能用哄聪聪的办法哄黎煜,奈何黎煜不受这一套,哭着哭着就坐到地上去,还含含糊糊地喊要爸爸。
这阵势倒引起往来游客的侧目,贺佳言低声对陆捷说:“快哄他呀,他再哭别人真以为我们是人贩子了。”
挣扎了足足十秒,陆捷才起身往小卖部走,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巧克力味的甜筒。他把甜筒递到黎煜面前,根本不用说什么,黎煜已经自动自觉地停止哭泣。
“三口,我数着。”陆捷说。
贺佳言忍俊不禁,她将甜筒拿过来,撕开包装纸后对黎煜说:“别听他胡说,慢点吃,不然会冻坏牙齿。”
黎煜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犹豫了片刻,他才敢接过甜筒。
回去的路上,陆捷对她说:“佳言,孩子不能这样教,你这样会把他纵坏的。”
贺佳言说:“孩子也不能像你这样教,你这样会把他吓坏的。”
陆捷和贺佳言一路上都在探讨这个问题,他们各执己见,相持不下是还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意味。黎煜似懂非懂,不一会儿就倚在贺佳言身上睡着了。
回到棠海市市区,贺佳言接到黎绍驰的来电,他说他今晚会在山上露营,托她或者陆捷照顾黎煜一晚。她被黎绍驰的话转告给陆捷,陆捷说:“住我家吧,我明早可以送他回去。”
贺佳言应好,她原以为陆捷会直接把自己送回家,不料陆捷却把车子驶进了一家西餐厅的停车场。
倒车的时候,陆捷说:“黎煜喜欢吃意大利面,今晚吃西餐好吗?”
黎煜小憩了十来分钟,醒来后就非常精神,晚餐吃的是他最喜欢的意大利面,他乐得整晚都眉眼弯弯的。听说今晚自家父亲赶不回来,他仰着脸对贺佳言说:“佳言阿姨,我要去你家住。”
贺佳言不紧不慢地说:“阿姨是女生,不能帮你洗澡哦。你去陆叔叔那里住一晚,明早他带你回家。”
“我不要!”
黎煜很抗拒,想必还因下午的事情耿耿于怀。
“记仇的小东西。”陆捷轻声笑骂。
陆捷终究还是把黎煜送到贺佳言的公寓。下车的时候,黎煜又后悔了,他怯生生地唤了陆捷一声。陆捷倒不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他拔了车钥匙就跟他们一同上楼。
陆捷替黎煜洗了一个澡,黎煜又跟他好上了。黎煜抱着他的脖子,睁着大眼儿问:“您要不要跟我和佳言阿姨一起睡?”
贺佳言进浴室把黎煜的脏衣服拿去洗,进门就听见这句话。她有点尴尬,本想退出去,奈何陆捷和黎煜都发现了她的踪影,只好装作无事地走进去。
拿着脏衣服走出浴室的时候,黎煜已经缩进被窝里不安分地扭动,而陆捷已经不在。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卧室,随后才柔声叮嘱黎煜闭上眼睛睡觉。
黎煜顺从地说了声“哦”,贺佳言走出卧室,并把房门带上。
回到客厅,贺佳言发现陆捷还没走。他身边放着黎煜的书包,而他手上拿着今天用来拍照的单反,看见她走过来便快速地摁了几下功能键。她眯了眯眼,问:“你在看什么?”
“哦。”陆捷神色自然地说,“煜煜的照片。”
贺佳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煜煜的照片?给我看看。”
陆捷将屏幕朝向她,上面果然是黎煜的照片,她想按下一张,陆捷却突然把单反收回去。她捉住陆捷的手:“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吗?”
陆捷懒洋洋地倚着沙发靠背,眼角微微挑起:“真想看?”
贺佳言点头。
陆捷将照片调出来,那张照片是贺佳言陪黎煜玩机动游戏的时候抓拍的,看上去有点滑稽,又有点疯癫。他把照片一张一张地翻着,贺佳言气得脸色涨红,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没有最丑,只有更丑。她伸手去抢单反:“快点删掉!”
谁料陆捷堪堪地躲过她的手,他摇头:“留着做纪念也好。”
贺佳言抓狂,把黎煜的脏衣服扔到地上,接着就跟陆捷搏斗。陆捷有以捉弄她,每次都让她差那么一点点,但始终都抢不到。她恼羞成怒,抢夺动作越来越激烈,陆捷怕她真动气,就乖乖地把单反给她。她担心有诈,他递过来她反而不想接了。
陆捷问她:“又不想要了?”
贺佳言冷哼了一声,就在她碰到单反机身的时候,陆捷突然拽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虽然贺佳言早有防备,但陆捷那蛮力太大,最终她还是狼狈地跌坐在他身上。她刚动了动,他便已托起她的身体,让她跨坐在他腿上,接着驾轻就熟地将手臂环到那纤细的腰上。他们紧紧地贴在一起,姿势亲密地交换着体温,她不敢乱动也不能乱动,只能语带威胁地说:“你再动手动脚的,下次我就不让你进我家的门!”
那台单反早已这番动静而滚到陆捷的脚边,陆捷收紧手臂,将她的身体又拉近了一点:“别那么大声,被煜煜那小八卦听见了,没准会跑出来。”
贺佳言抬眼就看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重遇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距离、这种角度端详陆捷的脸,他似乎比几年前消瘦了一点,皮肤也白了一点,但看上去仍旧相当有神采,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又锐利,有时候让人不敢直视。
逝去的光阴总会馈赠人们一些触不到、摸不着的礼物,而陆捷得到的,可能是沉淀过后的睿智和成熟。贺佳言莽撞地对上了他的眼睛,四目相对,流转着的空气在不经意间染上几丝几缕的暧昧。
陆捷神色沉静地与她平视,他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渐渐往上,不轻不重地摁住她的后颈:“如果我现在要亲你,你还会甩我耳光吗?”
他似乎有意压低嗓音,贺佳言听在耳里更是觉得醇厚。她顿了半秒,接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会!”
到得这个答案,陆捷一点也不意外,他对贺佳言说:“那晚以后,我才发现你原来挺狠心的,打起人来都不知道心疼吧?难为我第二天下午回学校给学生上课,脸没有消肿,他们总是偷偷摸摸地观察着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班上没有学生跑上来问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否则我真不知道应该坚持师者诚实厚道的原则,还是顾求面子撒一次谎。”
陆捷的话说得很轻很缓,他嘴唇张合的幅度很小,但那灼热的气息却一波接着一波地喷在贺佳言的皮肤上。体温正在升高,尤其是脸上的温度,她稍稍别过脑袋,尽量稳住声音:“别说这样有的没的,快点放手!”
“这些话很重要。我是特地提醒你,我明早还要过来接煜煜回家,被绍驰看到我肿了半边脸,他肯定会取笑你的。”他顿了顿,凑近她轻声说,“待会儿下手记得轻一点。”
在陆捷话音刚落的同时,贺佳言已经领会到话里的意思。只是,她还来不得闪躲或逃离,陆捷便死死地扣着她的后颈,然后狠狠地吻了过来。
陆捷总觉得她的唇涂着一层带着剧毒的蜜糖,那样的甜美,那样的诱人,那样的致命,但总是让他欲罢不能。她的身体很僵,手指还死死地抠在自己肩上,他不觉得疼,甚至还有几分迷乱的快感。
将她推倒在宽大的沙发后,陆捷把她乱推乱挠的手压在头顶。吻至深处,灵魂几乎被唇上滚烫的温度点燃,他们就像两缕轻烟,此际正不断地纠结和缠绕。
贺佳言的呼吸越来越混乱,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剧烈,他不想放开她,但又必须放开她。他就像一个犯…毒…瘾的人,明明知道不应该,但总是贪那么一口。就在他自我拉扯的时候,他敏感地听见一声很轻微的声响。
这个吻比上次的放肆得多了。等到陆捷把唇挪开,贺佳言只觉得天旋地转,分不清东南西北。她张着嘴呼吸,陆捷贴在她耳边说:“这次恐怕要先欠着你,当着孩子的面动手影响不好……”
贺佳言转头,果然看见站在走廊边角位置的黎煜。他的样子有点呆滞,她猛地将陆捷推开,接着用手背擦着自己的唇。
陆捷很快恢复如常,他稍稍整理了一下就过去将黎煜抱起,声音罕见的温柔:“怎么又跑出来了?”
黎煜乖着陆捷的脖子,他眨着眼睛,却不答话。
陆捷重新把他抱回床上,这次等他睡着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贺佳言在阳台对着正在运作的洗衣机发呆,直到陆捷走到阳台门门边时,她才转头。
“他睡了。”陆捷说。
贺佳言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想起黎煜那纯洁的小眼神,她真觉得无地自容。
她不说话,陆捷又说:“明天我过来接他,到时候提前给你打电话。”
贺佳言这才应了声:“好。”
“那我回去了。”她没反应,陆捷问,“你不送客吗?”
“你还真把自己当客人!”贺佳言被她气得发笑。
“哦?”陆捷心情好,忍不住又逗她,“原来我已经是这里的主人。”
若不是跟陆捷的力量实在悬殊,贺佳言真想直接把他轰出去。
周日早晨,黎煜睡到将近九点才艰难地睁开眼睛,愣愣地坐在床中央。坐了十来分钟,他也没等到贺佳言进来,于是才蹬着小短腿下了床。
贺佳言正坐在沙发上复习,看见黎煜光着脚丫跑出来,她连忙把他赶回房间:“煜煜要穿鞋子呀,不然很容易打喷嚏哦。”
黎煜很听话地回到卧室,他坐在床边,伸手展腿地让贺佳言帮他穿衣服。当她把外套的扣子扣好,黎煜问:“佳言阿姨,您是不是要跟陆叔叔结婚?”
那孩子说话时还稚声稚气的,所提的问题却让人错愕。贺佳言牵着她到外面吃早餐,边走边说:“没有的事。”
“花姨说,煜煜不可以随便亲班上的女孩子,亲过以后,我就要永远跟那个女孩子在一起。”黎煜一脸不解,“我问花姨怎么永远跟那个女孩子在一起,她说我们可以结婚,结了婚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贺佳言知道黎煜提到的花姨就是他家的保姆,贺佳言决定,下次有机会碰见花姨得建议她少跟小朋友灌输这种情情爱爱的观念,以免他过分早熟。她无言以对,只能把盛好的小米粥推到黎煜面前:“安静吃早餐,等下你的陆叔叔就来接你回家。”
十点来钟,贺佳言就接到陆捷的来电,他说他已经在楼下,准备上去。她看了眼已经准备就绪的黎煜,于是对陆捷说:“你在车里等吧,我带煜煜下去。”
回应贺佳言的是一声短促的轻笑,听见以后,她便狠狠地切断了通话。
几分钟后,陆捷就看见贺佳言和黎煜走出公寓。他下车,黎煜就奔了过来,贺佳言跟在他身后,仍然是慢条斯理地走着。
贺佳言把黎煜的背包递给他,语气中有点如释重负的意味:“他就交给你了。”
黎煜拉着陆捷的手,继而又依依不舍地看着贺佳言:“佳言阿姨,您也来我家吧。我有变形金刚和遥控汽车,我们可以一起玩。”
贺佳言蹲下来给黎煜理了理歪掉的领口,然后说:“下次再陪你玩好不好?”
黎煜悄悄地扯了扯陆捷的衣尾,陆捷明白他的意思,但没有帮忙劝说。黎煜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