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佳言蹲下来给黎煜理了理歪掉的领口,然后说:“下次再陪你玩好不好?”
黎煜悄悄地扯了扯陆捷的衣尾,陆捷明白他的意思,但没有帮忙劝说。黎煜无计可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片刻后才不情不愿地点头。
贺佳言知道,黎煜肯定把她和陆捷亲吻的事情告诉了他家父亲,因为周一上班时,黎绍驰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趁着他低头签文件目露凶光地瞪他。他似乎在额头也长了眼睛,就在她瞪眼的瞬间,他居然毫无预兆地抬头。
黎绍驰觉得好笑,他问贺佳言:“我当上司都当得像媒人一样了,你还不满意?听说你们那晚打得火热,害得我儿子回家后一个劲地说羞羞。”
贺佳言脸红耳赤,她在心里默默地把陆捷咒骂了千万遍,脑子一热就冲着黎绍驰说:“你要是再干预我的私人感情,我就辞职!”
黎绍驰正在签字的手不由得一顿,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贺佳言:“这么快就被宠坏纵坏了。辞职这种不成熟、不负责的话,你也可以随便乱说?”
其实话刚出口,贺佳言就后悔了。她垂下脑袋,抿着唇不说话。
看见贺佳言一脸准备挨骂的表情,黎绍驰又笑她:“出去吧,热恋中的低智商女人真的很碍眼。”
上学期所学的三门课程在这周周六进行考评,贺佳言觉得这是一场疲劳战,把最后一科考完,她连右手手臂都发酸。
刚走出考室,贺佳言就看见陆捷站在走廊,他手上没拿教材或资料,看着不像来上课或监考。
陆捷一直留意着门口,看见贺佳言出来,他便走了过去。为了不打扰还在奋笔疾书的同学,他们都有默契地保持安静,直至走出教学楼,陆捷才问:“考得怎么样?”
脑子里还塞着这几门课的重点和要点,贺佳言揉了揉额头,语气平平地说:“还行吧。”
前面正是分叉口,向左转是直接出校门,而向右转则是去往停车场。陆捷捉住她的手臂带着她往右转,贺佳言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拉扯,于是跟着他走,同时使劲地打掉他正捉住自己的手。
“今晚陪我吃饭?”陆捷说。
贺佳言很干脆地拒绝:“我今天很累。”
陆捷不接受这个理由,他说:“累就不用吃饭?”
贺佳言问:“我为什么要陪你吃饭?”
陆捷看向她,难得地露出一笑:“今天是我的生日。”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你的生日不久前刚过,你骗谁呢?”就算跟陆捷分了手,但贺佳言也没有忘记他的生日。她言还记得,陆捷阳历生日那天她在公司加班加到将近十点才回到公寓。她不是因为忙才向陆捷道贺,而是因为担心会传递一些让他误会的信息,所以那天就如常地过了。
汽车就停在停车场的中段位置,陆捷用遥控钥匙解了中控锁:“原来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贺佳言默然。有很多东西,不是想忘掉就能忘掉,当然,也有很多东西,不是想记住就能够记住,而与陆捷有关的一切,恰恰属于前者。
陆捷主动解释:“今天是我的阴历生日。你明明记得我的生日,居然连问候也没有一句,难道不应该跟我补过吗?”
贺佳言没有回应他的问题:“你又不过阴历生日,怎么突然记起这个日子?”
走到汽车旁边,贺佳言看到后座放了一个蓝色系的条纹礼物盒,她大抵能猜到情况。果然,陆捷告诉她:“学校的老师提醒我的,我本来也不知道。”
说听是他的阴历生日,贺佳言上车以后就拿出手机翻了翻万年历,不过是一眼,她的手指猛地紧了一下。
自小在国外长大,陆捷确实对中国的传统历法了解不深。今天他来学校接贺佳言,顺道回了一趟办公室,不料却收到了一份生日礼物。贺佳言的表情突然变得怪异,他以为她误会了,于是立即澄清:“前阵子我把证件复印件交给那老师办理学校的一些手续,她可能看到了我的资料。”
贺佳言敛起神绪:“我又没说什么。”
“等你愿意说什么的时候就晚了。”陆捷说。
若是年轻十岁,陆捷或许会很不成熟地搞些小动作,借此来试验一些心知肚明的事情。而时至今天,他不需要让贺佳言吃醋或者嫉妒来证明她在乎自己,他只需要贺佳言知道自己正心无旁骛地追求她。尽管这一切,好像来得有点……迟。
车子驶出校门后,道路变得畅通,陆捷扶着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抽空问她:“到我家吃饭?”
贺佳言盯着窗外往往来来的路人,挣扎了片刻,她应声:“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作主吧。”
他们在超市购买食材。贺佳言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继而转头对他说:“你什么都不缺,我就不送你礼物了。”
陆捷推着购物车,跟着她的步伐慢吞吞地走着:“你已经在送我礼物了,不是吗?”
经过西饼屋时,贺佳言问:“生日蛋糕?”
陆捷反过来问她:“你想吃?”
贺佳言不表态,只说:“买不买?”
“不用买了。”陆捷说。他和贺佳言对生日蛋糕都不算感兴趣,上回买了个一磅的生日蛋糕,贺佳言不舍得浪费,结果逼着他吃掉大半,从那时候起,他只想闻到那股甜腻的味道就开始难受。忆起往事,他不自觉地微笑。他们之间确实不能够想了断就了断,不说别的,单是回忆是断不了的。纵使分隔多年,他们各有不同的际遇和经历,但若缘再相见,他仍然可以保持旧时那种心跳和悸动。
回到陆捷的公寓,天色几乎一片暗沉。陆捷负责提着两袋食材,走出电梯以后,贺佳言主动接过其中一袋,好让他把钥匙拿出来。
门锁轻轻地响了一声,陆捷将钥匙抽出来,然后把房门推开。贺佳言似乎有点犹豫,他觉得她应该是想起了那个不太愉快的晚上。他忍了又忍,最后只说:“进来吧。”
鞋柜上还放着她的拖鞋,贺佳言想了想还是把鞋子给换了。
把食材拿进厨房后,陆捷出来把窗户和阳台门都打开通风。看见贺佳言在进厨房之前把大衣都脱了,他又重新把大开的阳台门关到只剩一条小缝。
系好围裙的带子后,贺佳言就开始忙碌,通常忙碌起来就没有精力想东想西。虽然陆捷常年在国外吃西餐,但她每次问他想吃什么,他总是回答一些很普通的家常菜,从来不要求她煎牛排、烤土豆。从家里搬出来以后,她很多时候会亲自下厨,厨艺倒比往时好得多。陆捷没有评价过味道如何,不过每次都吃得挺干净的。
陆捷准备进厨房时,贺佳言正切着香菇。她低着头,腰微微弯着,表情很专注,似乎没有察觉自己站在门边。他倚着门框看了一会儿,直到贺佳言拿转身拿盘子发现了他,他才朝她走近。
除了必须的食材,料理台上还放着洗干净的生菜、切成条状的胡萝卜丝、已经腌制好的里脊肉。陆捷大概猜到是什么名堂,他问:“长寿面?”
贺佳言颔首。今晚的菜有点多,她对陆捷说:“多多少少也吃一点吧,就图个好兆头。”
陆捷过去帮忙,贺佳言反而嫌他碍手碍脚,自尊心受到创伤,他摸了摸鼻子就站到旁边。菜下锅后,贺佳言还是会手忙脚乱的,而他终于有机会调调火候试试味的,倒有几分成就感。
尽管只有两个人吃饭,但贺佳言还是做了三菜一汤,外加一碗长寿面。将碗筷摆好,陆捷问:“喝酒吗?”
其实陆捷只是习惯性地问一句,他以为贺佳言会摇头,没想到她解下围裙就向酒柜走过去:“让我去拿。”
菜香扑鼻,陆捷忍不住偷吃了一块牛柳。贺佳言拿着一瓶洋酒和一对酒杯回到餐桌,他看见她手里拿着的酒,差点就被那块牛柳噎着。
那瓶洋酒是宋知瑾在房子入伙时带过来的,年份好、度数高,陆捷打算约三两个猪朋狗友来喝个不醉无归才动它。他好心提醒贺佳言:“你知道这瓶酒多少度吗?”
“不知道。”贺佳言想也不想就回答,将封口的胶纸撕开,她问,“不舍得?”
陆捷说:“我怕你今晚要横着回家。”
贺佳言没有应声,她把酒倒进高脚杯,装到七成满为止。
当贺佳言把酒杯推到自己面前,陆捷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她保持原来的姿势,始终低垂着眼帘。他看不清她的神色,此时正有几分迷惑。
这顿饭倒吃得轻松,他们谈的话题都很安全,只字不提过去,也只字不提那些看不清路向的将来。聊到后来,贺佳言借着那一丝半缕醉意,很放松地问:“如果那老师没告诉你今天是你的阴历生日,你会用什么理由要我陪你吃饭?”
“我准备回英国了。”陆捷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到自己想看到的表情,奈何她连眼角也不动一下。他继续说,“赶在除夕前回去陪我爸妈过年。”
“哦。”贺佳言只吐出一个字。
她一副兴趣不高的样子,陆捷有点失望。几番欲言又止,他才把话问出口:“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她只是轻笑了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陆捷不太希望贺佳言喝酒,所以他没怎么碰过手边的酒杯。贺佳言喝酒喝得尚算有节制,最后还是喝得微醺。
晚饭过后,贺佳言本想洗碗,但刚站起来就天旋地转,伸手扶着餐桌时,不小心把筷子也扫到地上。陆捷皱起眉头,他扶她到客厅的沙发上休息:“歇一会,散散酒气。”
话毕,陆捷就去收拾餐桌。半个小时后,他从厨房里出来,贺佳言已经斜斜地倚着沙发靠背睡着了。陆捷看她一副疲倦的样子,因而等她小憩多一阵子。她脸上染着淡淡的红霞,眉宇间并不舒展,似乎在睡梦中也被繁琐之事困扰。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陆捷就可以肯定,今晚贺佳言肯定有心事。她开那瓶洋酒,目的不是为这顿饭增添气氛,而是让自己借酒消愁。她有意隐瞒,陆捷只好假如毫不知情,以免她连食欲也下降。
夜风渐起,陆捷担心她会着凉,于是把她的大衣拿过来,轻轻地盖到她身上。她的睡眠很浅,有点动静就不耐烦地动着身体,紧接着,大衣就滑落到地上。
见状,陆捷打算回卧室给她拿条毛毯。他先把贺佳言的大衣捡起来,大衣刚离开地板,装在口袋里的手机便掉了出来,发出一声干脆的声响。
看着那躺在自己脚边的手机,陆捷开始有头绪。他把手机捡起来,贺佳言的手机没有设置屏保密码,他解锁后就把她曾使用过的应用程序列表调出来。他看了一圈,最终把注意力放在万年历上。
陆捷把程序打开,弹出来的是本月的月历。他发现后天的日期恰好标记了一个标记,但没有任何备注,连符号也欠缺。陆捷盯着月历发呆,直到脑海闪过某段记忆,他才顿悟,贺佳言在车上露出的怪异表情,根本不是因为介意别人给自己送了礼物。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醒来的瞬间,贺佳言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她转动着眼珠,目光呆滞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纹路和仍然亮着的灯,直到想起自己身在何方,她才缓缓地撑坐起来。昨晚她特地在陆捷的酒柜里挑了一瓶最高度的洋酒,就喝了三两杯就轰轰烈烈地睡死过去。只有这样,她才能平静无澜地度过那漫漫黑夜。
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