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佳言眉心舒展,笑得格外灿烂:“我看看你是不是跟我一样开心呢。”
由于还不没到下班时间,各家小饭馆的食客也不多。他们选了一个能够无障碍观望海景的位置,刚坐下不久,饭馆的老板娘就拿着餐牌过来为他们写菜。陆捷让贺佳言拿主意,贺佳言还是依照他的口味点了一条海鱼和两道小菜。
虽然贺佳言只点了三道菜,但他们也不太能吃完。浪费粮食会折福的,他们吃吃停停,最后还是把盘子里的菜全部吃完。
将近晚上九点,他们才结账离开。贺佳言看到不远处的沙滩上有亮光,于是就拽着陆捷走过去。走近以后,她才知道原来有人在放孔明灯。
孔明灯上面写着一行大字,贺佳言费了点劲才看得清楚,那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很快,孔明灯就顺着风向飘远,最后只剩一点点的火光。贺佳言收回视线,然后拉着陆捷坐到沙滩上。
陆捷不太情愿:“很脏。”
“怕什么!”贺佳言很坚持,一定要他坐下来。
僵持了三两秒,陆捷还是妥协了。他坐下以后,贺佳言挽着他的手臂,静静地听着浪花拍岸的声响。远处偶尔传来低低沉沉的船鸣,伴着这起伏不止的潮浪声,听着倒有点沧桑的感觉。
海风夹着阵阵腥咸的味道,贺佳言看着被乌云遮掩了大半的朦胧月色,柔声问他:“陆捷,看到月亮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吗?”
虽然这句话没有时间状语,但陆捷知道她指的是分手以后的日子,他收紧了抱住她的手臂,语气中有几分叹息的意味:“怎么可能没有。”
“没有看到月亮的时候想不想?”贺佳言又问。
陆捷放眼望向这片幽幽的海,他告诉贺佳言:“我想……你想我的时候,我也在想你。”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想念是最让人煎熬的甜蜜。时至今天,贺佳言还清楚记得,那种因想念而辗转反侧、夜不能眠的滋味,有多么的磨人。被磨了数不清个夜晚,她才慢慢地心淡,开始尝试淡忘一切,希望能彻底地把陆捷放下。如果陆捷再迟点回来,又或许她早点找到一个更爱我的人,那么他们的结局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完美。
又有一艘货船驶过,驾驶舱外的红灯一闪一闪的,他们目送这条慢吞吞的货船走远,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海风渐渐变得强烈,偶尔卷起沙滩上的细沙,陆捷把她的脸护在自己怀里。被吹起的发尾扫在他脸上,一如这浪声温柔,他拥着她,好半晌以后才唤她的名字。
贺佳言轻轻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接着应声:“嗯?”
“你不开心?”陆捷问。
贺佳言没有回答,她双手绕到陆捷身后,然后抱住他的腰。
陆捷无声地叹气,他又问:“还在担心你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闻言,贺佳言从他怀里钻出来,她反过来问他:“你害怕吗?”
“不怕。”陆捷不慌不忙地回答,“只有你的立场跟我的一样坚定、你的决心也跟我的一样坚定,我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贺佳言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她嗔道:“这世界上没什么值得你害怕的事情吗?”
陆捷沉吟了下,回答:“有。现在我特别害怕你受不住家里的压力,然后又跟我说分手。”
还在上大学的时候,陆捷曾经见识过因为失恋而借酒消愁、最终喝得酩酊大醉的男生。当时他特别不理解,不就是分手而已,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伤心半宿一昼肯定可以重新振作。
直到这失恋主角变成了自己,陆捷才发现,任何言语也没有办法表达这种无力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挫败、让他消沉,就连他那轻微的烟瘾,也是从那个时候染上的。他突然感慨起来,低声对贺佳言说:“答应我吧,再也不要跟我说分手了。”
贺佳言摸索到他的手掌,轻轻地握住:“如果你不惹我生气,我就不说。”
陆捷挠她的痒痒肉:“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
“你不教育我,我当然会学坏。”贺佳言笑着说。
贺佳言左扭左转地闪躲,同时想法设法地摁住他的手。他的反应太敏捷,贺佳言从头到尾都处于下风,最后软倒在她怀里,笑得发抖。陆捷也在笑,那低沉的笑声从胸腔中传来,她恼羞成怒,张嘴就咬住他的手臂。
“我发现你特别喜欢咬人。”陆捷记得,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咬自己了。
“咬人比打人省劲。”贺佳言解释。
陆捷忍俊不禁:“你咬我就好,千万不要咬其他人。”
再留了一会儿,他们就散步回酒店休息。陆捷把浴室让给贺佳言先洗澡,而贺佳言却说:“还是你先洗吧。”
陆捷正准备把笔记本打开,听了她的话,他困惑地抬头。
“刚才你不是嫌脏吗?”贺佳言指了指他身上那些甩不掉的沙子。
陆捷收回视线,他启动笔记本,连头也没抬就说:“你洗不洗?不洗我们就一起洗。”
尽管他没有抬头,但贺佳言还是用力地瞪了他一眼:“流氓!”
听见浴室的玻璃门被关上的声响,陆捷才抬头。他把视线放在那铺宽大的双人床,他的额角不可自控地跳了两下。
二十分钟左右,贺佳言就就浴室里出来,陆捷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记本,但思绪已经被不远处飘来的沐浴*气扰得无法集中注意力。手指顿在键盘上,眼睛稍稍一抬,他就看见贺佳言正把浴巾挂在衣橱旁边的木衣架上。
今晚贺佳言穿了一件两件式的睡衣,举起手臂的时候,宽大的衣袖滑落下去,露出大半截纤细白皙的手腕。这不是什么引诱的动作,陆捷却觉得分外心痒。
把浴巾挂好,贺佳言转身就发现陆捷正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她的脚步一顿,隔了好几米的距离与他沉默对视。
随手将笔记本放到旁边,陆捷朝她招手:“愣在那里干嘛?”
犹豫了三两秒,贺佳言还是走了过去:“去洗澡呀。”
陆捷倚着沙发的靠背,单手撑着下巴说:“我在考虑一件事情。”
“什么?”贺佳言问。
“我究竟要不要换一个房间。”陆捷一脸认真地说。
贺佳言皱了皱眉头:“这房间不好吗?”
“很好。”陆捷回答,“所以你今晚睡这里。”
贺佳言终于理解他的意思,他那隐忍的表情让她感到惊奇,在她的印象中,陆捷很少这么坦率地表现自己的情绪。她曲着膝盖跪坐在沙发上,伸手抱住陆捷的脖子:“干嘛,怕我吃了你?”
陆捷微微将身体向后仰,十分理智地跟她保持距离:“你别太得意。”
想起母亲的话,贺佳言还很不厚道地火上加油:“我妈已经发话了,我们玩归玩,闹归闹,千万不能再弄出一个孩子来。你不是想公然挑战我妈的权威吧?”
陆捷扶额:“我还是住别的房间吧。”
话毕,他还真作势要往外走。贺佳言不舍得他离开,连忙把他留住:“别去呀,我一个人住会害怕。”
回头看见她笑意盈盈的脸,陆捷气得牙痒痒的,他拿起放在床尾的睡衣,接着走进了浴室。
酒店里的气氛总是特别惹人犯…罪,空气中弥漫着清浅淡雅的花香,华美的灯饰洒下柔和的暖光,还有那铺松软而宽大的双人床,无一不冲撞着正在紧守防线的理智。尽管如此,陆捷也没有乱来,掀开被子以后,他只是规规矩矩地躺到贺佳言身边。
贺佳言伸手关了灯,房间里立即漆黑一片,隐隐间,他们似乎能够听见对方的呼吸。她动了动身体,陆捷就扣住了她的腰,不轻不重地将她拉近自己。
“喂!”贺佳言按住他的手。
陆捷将脑袋埋在她颈后,声音有点含糊:“你觉得我们还会像以前那么倒霉吗?”
“什么?”贺佳言懵懵懂懂的。
“我明明有做措施,为什么你还会怀孕……”他回答。
贺佳言默然,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开口:“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了很多年。”
陆捷问:“你有什么答案?”
她翻身面向陆捷,伸手戳他的胸膛:“肯定是你的问题。”
“为什么你不觉得是避…孕…套的问题?”陆捷很无奈。
“避孕套有问题,归根到底还是你的问题,那避孕套你去拿的不是吗?”贺佳言很认真地跟他在讨论,“所以呢,我既不相信避…孕…套,也不相信你。”
跟贺佳言一样,陆捷也不相信避…孕…套,正是因为这小东西,他的幸福差点就被断送了。他将贺佳言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那语气里带着忐忑:“如果我不是这么自私,你就不用受这些苦,你还在怪我吗?”
复合以后,贺佳言和陆捷都有意识地回避着这个问题,他们对此都有种莫名的恐惧感,毕竟那个打掉了的小胚胎,如果处理不当,他们辛苦重建的感情,很可能会在一瞬之间土崩瓦解。
只是,这个问题不妥善地解决,那么他们之间永远都隔着那么一点障碍。久而久之,这点障碍就很发展成不可逾越的鸿沟。陆捷近来都在苦思,到底什么时候才适合跟她详谈一番,没想到这种事情最后还是要在床上解决。
在黑暗里,贺佳言还是能够借着那一线微光觅到他的眼睛,她抚摸着他的脸:“你知道吗?我的背上有包袱,我心里还有个疙瘩。”
陆捷一听就着急了,他正要说话,贺佳言就抢先开口:“这包袱和疙瘩,我也有责任。我怪你,同时也怪着我自己。”
“不要自责,我宁可你把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陆捷沉声说。
“你别紧张。”贺佳言柔声说,“其实,我已经想明白了。你不在的这些年,我一个人背着这些包袱,很累很辛苦。我想把它放下,但这包袱太重,就我自己的力量根本拿不下来。幸好你回来了,不然这包袱,我也不知道要背到什么时候。”
“包袱可以放下来,但这疙瘩已经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剔不掉的。”贺佳言说得很慢,“但是,剔不掉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就是我的药,我疼我痛的时候,你陪着我,不就可以了吗?”
说到最后,贺佳言的声线明显地颤抖。陆捷将下巴抵在她头顶,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我以后都陪着你,无论什么时候都陪着你。”
“你不许骗我。”贺佳言弯着唇角,眼睛却微微湿润。
陆捷很虔诚地承诺:“我不骗你。”
—本章完—
☆、第五十章
好不容易学会爱
第五十章
昨晚他们聊到夜深才睡觉,第二天陆捷可以照旧早起,而贺佳言则醒了又睡,将近九点才被他拉了起床。
洗漱换衣完毕的陆捷神清气爽的,他侧着脑袋,笑话睡眼惺忪的贺佳言:“你这副样子,一看就知道昨晚作奸犯科了。”
贺佳言随手抓来身侧的枕头,用力地拍到陆捷的左肩:“大清早就没正经的。”
“没正经应该是这样的。”
话毕,陆捷就俯身去吻她,她赶紧别过脸,并抵着他的胸膛:“我还没有刷牙。”
陆捷按住她的头顶,然后将她的脑袋转回来,动作亲昵地蹭着她的脸:“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贺佳言一脸严肃,但眼中都带着笑意:“我很讲究个人卫生的。”
“难道我不讲究吗?”陆捷将她控在自己怀里,语气有点威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