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王丽鹃的眼里闪过一丝悔恨,我也忽然回忆起当初我在医院碰到和她相像的那个人。
“丽娟,别伤害别人了。”我记得她为静书向大夫求情的样子,我似乎还看得出来,她还没有完全被恨冲昏了头脑。
“哼,做梦。”王丽鹃手猛地一甩,我跌到了地上,看着她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冰冷的王丽鹃。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多,我也全告诉你算了,也好让你死的安心一些。”王丽鹃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扬起一丝快意。
“你猜得挺准的,照我们原来的计划,叶思宁是应该和韩朗结婚,让你尝尝最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的痛苦。不过那应该是在她为韩朗抗了子弹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她竟然那么早就去订了婚服,这对于我们来说会有暴露的危险。”
看着王丽鹃风轻云淡地述说,我不禁为叶思宁觉得可悲,若是她的性格收敛一些,此时也应该活着,不应该单单只在死在韩朗的怀里而已。
而我也终于发现,王丽鹃,也早就成了没有心智的皮囊罢了。
“那米歇尔先生呢。”我无力地问着。
“你现在倒是不聪明了?”王丽鹃嘲笑一声:“他只不过是个棋子,反正所有的罪都会由你来抗,我们也不会得罪别人。”
我默声苦笑,原来自己走的一步一步,早就被人设计好了。
“哎,沈清菡啊。”王丽鹃忽然感慨地叫了我一声,身子蹲了下来:“若是你向现在一样傻,我还真可能让你活下来,就算是活不下来,我还想在你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呢。”
她这样戏说着的模样让我觉得恶心,便把头偏到了一边。
“嘶……”我头皮一阵发紧,脸被迫转向了王丽鹃。
“竟然敢不看我。”王丽鹃的模样阴狠,丝毫看不出之前的魅惑娇柔。“哼,去死吧!”
她把我的头重重地朝地上甩去,我却没有力气反抗,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头一蒙,随即剧烈的疼痛了起来,最后只能依稀听到门打开后高跟鞋越走越远的声响。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牢房里一片寂静,大概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唯独简婷笑着说了句:“让你不吃饭吧。”
我用手支着头苦笑,而刚刚摔到地上的半边脸竟然已经有些微微发烫了,我轻轻碰了碰,心里暗忖着王丽鹃的力气大了不少。
“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儿都是必死之人,路上还有个伴不是?”一个爽朗的女声语气轻松,听得出来,她就是平时那个脾气有些火爆的女人。
不过现在看来,像她这样开朗一些,倒也很不错。
“你喜欢的那个男人……他死了?”另一个人犹豫着问我,恐怕提起这件事会让我很难过。
“我也不清楚。”自欺欺人的回了一句。
“哦……哦,是吗,那就还有希望的,别多想了。”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我,便也就顺着好的那方面说了下去,即使我们都知道这个希望是有多么的渺小。
韩朗……
我依恋地在心里反复默念这个名字,即使知道韩朗可能已经死了,但我还是不想去相信。原本以为自己知道他的消息就可以了,却没想到此时就算是知道了我还是固执地想认为他活着,这真是自相矛盾。
然而心里还是有了空荡荡的感觉,好似遗落了一块地方,再也找不回来了。
“好了好了,你们这群悲情的女人。我唱首曲子高兴高兴,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不是?”这个女声很有底子,听着很舒服,而她一张口唱出来的沪剧,更是好听极了。
之前阴郁的气氛被一扫而光,监狱里似乎像个小宴会,笑声多过了哭声,我忽然也觉得舒心了不少,之前的感觉实在是压地我喘不过气。
“之前那个爽朗的女人,她是个孤儿;安慰你的那个,刚刚进来时候没比你好多少,直到她知道自己的老公孩子生活的好才安心;而现在这个唱沪剧的,当知道同自己一起被抓进来的发小,把罪名赖在她身上后被放了出来,只是大哭了一场,之后什么都没提起,反倒开始唱戏调节我们的情绪……”
简婷语气平淡,将一个个人的故事都介绍了过来。
一边听着,我心里便开始佩服这些女人。
她们有的被冤枉,有些则自愿为了自己的家庭、为了自己重要的人去承担不属于自己的罪名。而在这之后,却当知道自己的亲人没事,她们便也不再难过痛苦,反倒将一切看开。
这样的女人,太不容易,也太让人敬佩。
“那你是为什么要杀人?”简婷几乎把每个人都说到了,却惟独没有提到自己。我好奇的问了一句,说完才发现有些不合适。
“如果不想说就算了……”
“被我杀的人,把我喜欢的那个人不知道弄到了哪里去,还吞并了我家。”简婷一顿,又继续说:“我是在结婚洞房那天杀了他的。”
我一怔,看着她冰冷的样子便知道有多痛恨那个人,而她身上,也带了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果断。
天已经越来越亮,监狱里的睡意一扫而光。大家也都兴奋起来,不断起哄着让女人多唱几首曲子,而女人也毫不扭捏,唱得也越发的热烈。
而这样的热烈,便是重生。
第37章 死亡
日子一天天平淡地过着,似乎就连以前也没有这么平淡过。
每天准时的三餐,听着周围的人聊天,简婷时不时插科打诨,逗得监狱里的人哈哈大笑。虽然偶尔也会有人被拉出去问话,但是马上又会被放回来,这样倒更像是一个例行公事。
除此之外的生活,便是一潭死水。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之前被关进来的女人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喊着,嗓子也是嘶哑得厉害。她刚刚被关进来的时候,有些士兵还会忍不住进来吼她两声,然而到了现在,任凭她怎么吼叫也再没有人来理她了。
“要不要去劝劝她?”我轻声问简婷。
简婷正闭着眼睛养神,听到我这句话摇了摇头,说:“当初你刚来的时候我劝你吃饭有用吗?”
听到这句话,我沉默下来。
有很多事情,恐怕只有自己想通了,才会放下吧。
女人喊叫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抽泣声,我心里不禁带了些同情,毕竟我也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她现在心里的难过我怎么会不知道。
“没事的,会过去的。”我终究还是忍不住朝里面大声说了一句,简婷听闻便撇了撇嘴往一边靠了靠,依旧是闭着眼睛养神。
直到回音都止住,里面的女人还没出声,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只好但愿她能够想得通一些吧。
“这件事情啊,别人说再多也没用。得等她自己哪天想通了才行。”一曲沪剧唱完,萧寒喝了口早上留下的稀饭水朝我说着。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起来,但自然也有一些反对的。
一时间,热闹地厉害。
“嘘嘘,你们轻点儿。”萧寒用食指抵着嘴唇,一连“嘘”了好几声身边的人才终于安静了下来,她摇了摇头嘀咕着:“你们也不怕把门口那群人给招进来。”
周围又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萧寒又问道:“哎对了,清菡,你会不会唱戏啊?我听你声音似乎练过的。”
这话刚说出来,周围又骚动了起来。
唱戏啊……
看着兴奋的萧寒我不禁有些茫然,因为自从来到上海后就没有吊过嗓子了,唯一一次也就是在韩朗妈妈面前唱过一回,还是不怎么好的回忆。
“很久都没有唱过了。”我如是说道,心里担心着是不是会荒废了。
这毕竟是我从小就接触的东西,虽然不能给我带来名利,但是我还是喜欢,打骨子里的喜欢。
“没事没事,唱一个吧!”萧寒在一旁鼓动着,其余人也觉得好玩,顺着她的话应着。
“唱一个吧。”
“是啊是啊,唱一个吧,清菡。”
“一直听沪剧也腻了,唱一个吧!”
“快些快些,我等着呢。”
我挨不住他们那么热烈的鼓动,也挨不住自己心里想要唱的冲动,但是刚张嘴,门口就传来了士兵的怒吼。
“你们干嘛呢!不想死就给我安静点!”
监狱里涨到高点的气氛随即跌到了冰点,大家大气都不敢出,纷纷相互对视着。
在这个监狱里,只要你不惹事,就能好好过。但一旦惹他们不开心了,就不要想过好日子了。
“哎,里面那个女人不吵了?”一个士兵见这里静得厉害,皱眉问道。
被他这样一提,我才发现这里的气氛是安静的有些诡异了。
“你!去看看!”士兵指着一个离女人关的地方比较近的牢房,让里面的人去看。
里面的犯人嘟囔了一声,刚刚爬过去看了一眼,就发出了骇人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叫什么叫什么!”士兵看到脸色吓的煞白,不住地往后退的犯人心知不妙,但还是强压着不安呵斥着。
说着,他快步走到了里面,我也悄悄靠近门口一些,看见他身子一僵,脸色煞白。
“妈|的。”士兵爆了记粗口,转身跑出去找人。
大家心里都有些眉目了,想问刚刚被吓到的犯人,却发现她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一会儿,几个士兵面色紧张地赶了进来,大多数人都凑到了门口,连简婷也睁开眼睛,看着外面。
“唔……”
一阵恶臭从深处飘荡来,凑在门口的人都往后退了不少,我也经不住这个味道,往后移了一些。
没多久,我便看到刚刚几个进去的士兵抬着一个女人的尸体出来,而那个女尸的脸上,则被粪便弄得看不清样子了。
天啊……
我不禁在心里惊呼了一声,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一个女人连自己的脸都不想顾及,竟然用这样的方式自杀?但心里也有些惋惜,毕竟一个生命就这样没有了。
“软弱。”
还没等恶臭散去,简婷就冷冷地丢出了一个词。
大家沉默不语,唯独萧寒说:“别这样,毕竟一个人没了。”
简婷无奈地笑了笑,说:“你们啊。在这里是必须要坚强的,软弱是没有人来同情的,就像刚刚那个女人一样,就算死了,也只能被草草丢进荒山里。”
这一番话,太过刺耳却又真实,萧寒也不再说话了。
“你们一定要记得,以后也不能软弱。”简婷又说了一句,语气里显得很悲凉。
“行了行了,你怎么说得像遗言一样?我们都还能活呢。”萧寒嬉笑着打破了沉默,脸上的担忧却显露无疑。
简婷笑了笑,偏头看向窗外。
我心里也有些紧张,想到上次晚上她也是这样的心情,并把很多事情都和我说了。但之后几天下来平淡无事,我原以为是她想太多,而现在又是这么一番话,我倒是心慌了起来。
“就是,你别瞎想了。”我附和着,想尽量打消自己不好的念头。
相处那么久下来,简婷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她很坚强,不想让外人看见自己的懦弱,但是再怎么坚强,她心里还是有一个遗憾,没有找到自己爱人的遗憾。
虽然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帮她,但我也希望她能活着,至少要活着听到一个消息。
她还不能死啊。
“我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