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张妈。”我点头应了一声,张妈笑了笑便走了出去。
张妈管着这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虽然辛苦但她也没有怨言,因为贺先生很相信她,张妈自然也懂得,便义不容辞地接下了所有事情。
我伸手轻抚了一下照片里的人,待母亲和父亲的笑颜刻在了我的心里,便把照片留在了柜子上,轻轻将门带上。
等我再走到大厅时,窗外硕大的庭院里就只剩下了静书一人,少许落寞地在那里喝着茶。
我叹了口气,往房子的侧门走去,兜兜转转地绕到了后面的庭院。
“怎么了?静姨回房了?”静书听见是我的声音,朝我这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我走过去坐了下来,静书伸手替我倒了杯水。
“心情不好?”我问道,喝了口茶,很香醇。
“哎呀你说。”我差点被呛住,静书忽然提高语调,把杯子放下:“我都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他了,把我妈管那么紧,他谁啊,不就是我妈的侄子么。”
“哎呀,消消气消消气。”我说着拍了拍静书的肩膀:“你也知道的,静姨对贺先生来说是一个精神依靠,他也不容易,再说等到静姨想起来不就好了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静书叹了口气,支起下巴:“可是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想起来了。”
我安慰似地朝静书笑了笑,帮她倒上一杯茶。
贺先生一直很敬重静姨,可是为什么这么小孩子气地保护静姨,我们还是听这里年纪最大的园丁无意说起的。
据说那时候贺先生刚刚被领养到这里,前老爷对他甚是苛刻,完全就是把他当成接班人来培养的,每天先是绕着府邸跑一圈,接着又是英文、国语以及四书五经等等地学习。
可是当初贺先生还小,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样的教导,有一次下大雨就这么跑了出去,呆在府邸门口不肯回去,前老爷也就不让他回来也不许家里别人去接他,而贺先生也倔,就是死死地呆在外面,直到静姨冒着被骂的危险去接他,他才肯回来。
而之后,静姨又因为前老爷要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离家出走,这个家也就没有可以照顾贺先生的人了。
所以在这之后,静姨回到上海在混乱中被贺家人找到,贺先生一定很想好好照顾静姨,而静姨给他像母亲般得温暖,也让他像个孩子一样,不肯分给别人吧。
这样孩子气的贺先生,似乎还挺可爱的。
“清菡……”静书叫了我一声,我朝她看去,她则是一脸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啊,这副样子。”我笑了笑,想让气氛别那么紧张。
静书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清菡,我上次看见韩朗了,他……”
“别说了。”我打断静书:“我不想知道。”
我不是因为生他气,只是因为害怕听见他与别的女人逢场作戏,我只想让韩朗以前的样子在我心里根深蒂固,让他最后回来的时候,在我心里还是那样的印象。
“对不起清菡……”静书很懊恼,低下了头:“如果当初不是我,你也不会被尾田池劫走的。”
“别说傻话了。”我说道叹了口气:“就算不是你,我也不能在那间屋子里待一辈子,他要想这样,我躲也躲不过。”
“清菡……”
“别说这个了。”我笑道:“董文呢?还没从英格兰回来吗?”
“他啊。”静书玩弄着飘到石桌上的花瓣,有些担心地说着:“英格兰到上海的船因为战乱有很多停运,不过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这样也好,晚回来就晚回来些,安全最重要。”我说着,静书点头同意着。
“那个……”
我听闻转过头去,看见陈广站在后面不远处,看上去很不好意思打搅到了我们。
“怎么了?”我笑着说。
“那个,不好意思,能和我出去一下吗?”陈广摸了摸头。
我一愣,继而看向静书。
“出去出去吧,你多久没有出去走走了?”静书说着把我拉起来,带到陈广面前,打趣说道:“陈广,你记得让她在外面多呆些时候,成天呆房间里她都快发霉了。”
“是是是。”陈广说着伸手向前,示意我往前走。
跟着陈广到了大门口,汽车已经好好地停在了那里。照习惯,陈广帮我打开了车门,我随即坐了进去,而陈广便坐回司机座上,开动了车子。
“我们这是去哪?”我问道,看着车子驶出贺家公馆前两旁开满白玉兰的大道。
“你放心吧,我到时候把你带到那就是了。”陈广笑着说道:“和我走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行行。”听陈广的语气让我不禁笑了起来。
之后我和陈广便不再说话,他专心地开着车,我沉下心来看着窗外。
战争的因素丝毫没有影响到街上人的心情,欢声笑语依旧如此,好似在这外围响起的枪弹声都与自己没有关系,街上的墙上贴着一张张海报,提醒人们大战一触即发,可是在这环境之下,显得是如此渺小无力。
忽然,一张彩色大型海报吸引了我,我往那里看去,正是宣传韩朗新片的海报。
我不禁支起了身子,愣愣地看着海报上被画得有些失真的韩朗,与他身边让我不熟悉的名字。我很久没有看见他了,至少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现在看见海报上这样清晰的他,竟然有一种想要上去用手触碰的冲动。
韩朗……谢子衡……
这两个名字我似乎怎么也重叠不上,那个被韩朗自己演绎出来的谢子衡,我是那么得陌生。
巨型海报随着车子开过,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转身坐回位子上,失神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这是第一次,让我心里感觉不到他。
“我们快到了。”
陈广忽然支声,把我从我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我抬头看向窗外,我们正朝一座像教堂似的建筑物慢慢靠近。
“这里是?”我问着,将头稍稍伸出窗外,看着建筑物上的最高点。
“孤儿院。”陈广说道,稳稳地将车子停在了离正门的不远处。
“孤儿院?以前贺先生?”我转身问道,看着陈广点了点头。
我回头看向窗外,这建筑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高高的顶尖,好似要接近神灵一般的虔诚和执着。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至正门,我定睛看去,正是贺先生本人。
“贺远在十五岁之后,每年今天便会来这里。”陈广说着,摇开车窗,点上了一支烟。
“今天?”我问道:“是他被领养的日子吗。”
“是啊。”陈广肯定道。
“那你是为什么要带我来。”我问着,看着陈广轻轻掸了掸烟灰。
“无论你们结婚是真是假,我也想告诉你一些事情。”陈广说着:“我和贺远先后被送来这所孤儿院,贺先生那时候脸上就有一道疤痕了,我们这些小孩子都很怕他,不想和他玩,唯独除了苏恒。”
我点了点头,猜得到那时候贺先生心里的落寞,也猜得到,那时候贺先生也一定很感激苏恒。
“在这之后,我也和贺远渐渐熟悉,只是在不久之后,贺远便被贺家老爷给接了回去。”陈广吸了一口烟,手上的烟燃去不少:“只是在他离开之后,孤儿院里别的孩子就来欺负我们,人少的时候我还能帮帮苏恒,很多的时候,我自己都顾不了我自己。”
听着陈广说着,我很难想象那时候这两个小孩在孤儿院里是怎么生存的,见我听着,陈广便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在之后没多久,苏恒便偷偷跑了出去。我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们两个人,直到之后几年,贺远十五岁,他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帮他。”
“所以你同意了?”我问着。
陈广笑了笑,将手上的烟蒂丢了出去:“那是肯定的,在贺远手下总比在孤儿院受人欺负要好得多。”
我笑了笑,看着窗外那栋哥特式的建筑。
“陈广,我问你。”我张口问道:“我长得很像苏恒吗?”
“你?”陈广问道,我回头看向他,他正也转过头看着我。
“是啊。”
“别开玩笑了,苏恒长得比你漂亮多了。”陈广说着转过身子,我一愣,他抬眼看了看反光镜,忽然笑着说道:“开玩笑而已,不过你和她长得真不像。”
“是吗……”我松了口气。
“不过……”陈广迟疑道。
“不过什么?”
“不过你们性格,还有个人感觉倒是蛮像的。”陈广说着:“所以这也是今天我找你出来的原因啊。”
“啊?”我一愣。
“我就想告诉你,贺远他虽然冷冰冰的,但是对身边人却都很好,但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在孤儿院的关系,他也比谁都需要温暖。所以,要是你想待他好,就待他好千万别反悔,如果做不到,还是算了,和他一直保持距离的好,这样贺远也不会难过。”
听着陈广说着,我思索起来,却忽然听他说道:“哎哟,看你平时蛮聪明的,让我一大男人说这么煽情的话我多不好意思。”
“行了,我知道了。”我笑着回道。
因为我想,听着陈广这样说道,苏恒对贺先生应该很重要,就像韩朗对我的意义一样吧,无可取代。
我释然地笑了笑,转头看向马路的另外一边。
这……
我愣愣地看着窗外,韩朗正被人围着,众星捧月般得走过一个路口。
陈广看了看我,顺着我的眼神看了过去。
“清菡……”
“陈广,你先回去,我出去一会儿。”说着,我打开车门,朝刚刚看见他的方向跟了过去。
第55章 真假
“又是什么都没问着。”
“你说谢先生是不是就是当年那个韩朗韩先生啊?口风这么紧,真像是搞革命的。”
“嘘嘘!这话你也敢乱说。”
“这又没别人,不过还好,我拍到了几张他和齐二小姐的照片~”
“什么?洗完之后拿来看看!”
“是啊是啊……”
我躲在转角处听着这些记者窃窃私语,刚刚才远远跟着他们到了制片厂,这些个之前还紧紧围着韩朗问个不停的记者直接被拦了下来,由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给送到了门口。
等着那些小报记者走得远了一些,我才慢慢从拐角处出来。毕竟现在我正在和贺先生筹备婚礼,如果让他们看见我在这里,估计小报上又是一阵狂轰滥炸。
给拦下我的看门人塞了一些钱,他便把我放了进去。里面地方很大,更像个公园,我四处转了转,可是早就见不到韩朗的影子了。
我待在原地看着周围,四处很陌生,却是现在韩朗最熟悉的地方。我刚刚随着自己的心意跟来了这里,可我要是真的和他见着了,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我心里一慌,身旁的房子里传来韩朗不卑不亢的声音。
你……
还是去看看好了……
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抬脚往前走去。
门口正好虚掩着一条缝,我虽然往墙边靠了靠,但是房间里的样子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房子里放着很多机器,自然是我不知道怎么用的,另一旁坐着一个挺有风韵的女人,而韩朗正站在这堆机器之中,和一个看似是导演的人说着话。
“谢大少爷啊,今儿个又是怎么回事,美芳已经等你很久了。”
“刚刚被齐二小姐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