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乐的座位就在邢度则的旁边,隔着一张茶几平起平坐,这已经是一派掌门才能有的地位了。看来成天乐的万变宗虽未正式亮出招牌,但在江湖同道眼中,他的身份已经代表了一派尊长,或者邢度则有意给成总这个面子。
见礼完毕之后,邢度则主动提起了南京的事情,又提到了当初在天津斩杀狼妖的故事,诸位青城剑派弟子看成天乐的眼光都很好奇——这个小伙子,怎么就成了妖怪头目了呢?邢度则也委婉的问道:“成总气度不凡,所行令同道敬佩,你指引世间妖物修行,且能自成一家,实在令人惊讶啊,这其中有何秘诀?”
成天乐则实话实说道:“也没什么秘诀,当初我习练的就是妖修之法,却懵懂不自知,机缘巧合之下误打误撞竟将之练成。此经历恐令诸位感到匪夷所思,连我自己都觉得搞笑。”
有一人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江湖传言成总本身就是妖修,借此手段在人间建立妖修势力,看来是胡说。”
这人嘴快,把原先心里想的实话都说出来了,马梓轩瞪了这位师弟一眼道:“当然是胡说,成总乃有道高人,所作所为已让这些谣传不攻自破。世间确实有人企图暗聚妖类图谋不轨,而成总却恰恰是这些人的克星!”
聊了一番闲话,尽管成天乐很谦逊,但越说大家对他越好奇,他的头上仿佛笼罩着一团神秘的光环,而掌门邢度则的礼待,也这光环显得更加离奇。接下来就谈起了正事,成天乐是为年秋叶而来的,他想知道年秋叶去了哪里?如果青城剑派不知情的话,他想知道年秋叶在这里都打听到了哪些线索。
这时有一人突然开口道:“成总,你是在追秋叶仙子吗?”
说话者穿着青衣道袍,玉簪高髻秀发披肩,腰间却系着一条垂绦宽带,道服打扮也能显得身姿婀娜,鸭蛋脸肤如凝脂,鼻梁微微有点高却很好看,眼眸如秋水般清澈,此刻却带着一丝质问之意,仿佛对成天乐有些看不顺眼。在这种场合敢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只有邢度则的女儿邢秋赋,她也是如今青城剑派的天之娇女,三位大成剑修之一。
成天乐答道:“是的,我想追上她。想当年秋叶仙子不欲回山,我无奈之下与她定了一年之约,没想到她这一年来奔波江湖,如今又远去川西高原。在那种险绝之地若有什么意外,恐怕连讯息都不好传出来。我与刘漾河交过手,也多少知道他的一些来历,其人不好对付,当然为秋叶仙子的安危担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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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叹三秋,写秀川以赋
邢秋赋话中有话道:“成总可真是怜香惜玉!她这一年来奔波江湖,你没想到吗?她不就是这么和您约定的吗?以秋叶仙子的脾气难道会言而无信?有多少名门才俊欲追随她,可是秋叶仙子都拒绝了,她认为这就是自己该弥补的过失。如今成总也要追随而去,尚不知秋叶仙子愿不愿意呢!”
这倒是实话,青城剑派中也有弟子表态愿追随年秋叶共赴川西,表达的多少也是仰慕之意,但年秋叶拒绝了。一方面除了三位大成剑修之外,其他的弟子去了也帮不了太大忙,在那险绝之地弄不好还是个累赘;另一方面接受这样的提议,就等于领了对方的人情愿携手远游,若是没有那份情谊的话,又何必招人误解呢?
成天乐倒没这么多花花肠子,他赶紧解释道:“八达岭公司一案,本就是我追查狼妖车轩所牵出,那刘漾河也是我的仇家,我自然要去找他,同时也相助秋叶仙子,以免发生意外状况。”
邢秋赋:“哦,那成总这一年来又在做什么呢?年秋叶飘零江湖苦苦追查,您又在哪里?”
成天乐又解释道:“实在惭愧,事有轻重缓急,这一年我一直在处理各种事情,也在不断的修炼当中。我自知修为低微,尚不足以降妖除魔,还曾到各地请教高人。”
邢秋赋:“成总太谦虚了!既然修为低微,又怎能让世间妖修听命?只是您若尚未求证大成之境,有些话说出来还是难以让人信服的。您此来是打探年秋叶的消息而非刘漾河的行踪,您到底是想追查刘漾河呢,还是仅仅为了追秋叶仙子?”
这里面有点误会,邢秋赋以为成天乐对年秋叶有“想法”,特意在这种时候想趁虚而入。青城剑派的掌门邢度则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但这个年纪对于一位大成剑修来说也不算什么,他这个宝贝女儿今年只有二十八岁,于一年前刚刚突破大成之境。
邢秋赋才貌双全、出身娇贵,又赶上了青城剑派传承重新兴旺的好时候,是修行各派年轻一代中很出风头的高手。她不像她父亲那样是从宗门传承断绝的边缘熬过来的,邢度则总有谨小慎微的谦逊之心,言行举止姿态也显得非常低调;邢秋赋则有一种大派传人的自傲,她当然也有自傲的资本。
在如今的昆仑修行界,方秋咏、年秋叶、邢秋赋并称为“三秋仙子”,当然是好事者夸她们的才貌,称其令人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叹,恰好也是从名号中编排而来。方秋咏早已为燕山宗掌门欧阳海的道侣,在燕山宗中掌握大权,有时候说话比掌门还好使。邢秋赋为青城剑派掌门之女、门中第三位大成剑修,难免眼光高傲。
只有年秋叶如今流落江湖吃了不少苦头,还将远赴苦寒险绝之地追查凶徒线索。邢秋赋与年秋叶的私交极好,两人算得上是无话不谈的闺蜜了,只是近几年见面的机会很少,前些日子年秋叶来青城剑派的时候,就和邢秋赋住一间屋呢。对于年秋叶现在的状况,邢秋赋很是同情。
女人家的心思有时候很怪,正因为如此,所以邢秋赋看成天乐不顺眼,再加上以前有一些关于成天乐的江湖传闻并不是太好听。在邢秋赋看来,成天乐不过是一介没有师承的江湖散修,踩着狗屎运误打误撞竟练成了妖修之法,于是才能勾搭上那些混迹红尘的妖怪。在昆仑各大派面前,成天乐本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物。
不料机缘巧合发生了那么一系列事端,各派高人另有想法,才成全了“成总”今日的声名。至于成天乐本人,连大成之境尚未达到,又谈什么远赴高原相助年秋叶?青城剑派的三位大成剑修当然不可能走得开陪年秋叶去做这件事,可又不是没有其他人愿意,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何必麻烦成天乐呢?
更令邢秋赋生气的还有一件事,成天乐不可能知情,那是她与年秋叶之间的闺房密语。前不久在千柱道场中,邢秋赋也问过年秋叶——有那么多名门才俊仰慕追随,她究竟对谁青眼有加?结果年秋叶回忆了半天,却只是摇头。
年秋叶先前很喜欢那种被众人仰慕、有众多追求者的感觉,但她喜欢的仅仅是那种感觉而已,并不是对谁真有意思。邢秋赋问不出结果来,于是又换了一种方式问道——这些年来打过交道的男儿中,你对谁的印象最深,第一念就能想起来?
年秋叶眨了眨眼睛说了实话,就是——成天乐!但她又赶紧解释道,这与什么男女仰慕之情无关,实际上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像成天乐那样把她逼到这种境地、又让她那么尴尬羞愧。但这些事情也不能怪成天乐,确实是她自己所犯的过失,被成天乐揪了出来,虽然落到这种境地,但也得谢谢人家。
邢秋赋却听出另外一种滋味,或者说有一种女性直觉式的误会。今天成天乐登门,受到如此礼遇,其实不过是个走运的妖怪头子而已,他有何德何能呢?而且听其他各派传达的消息,成天乐本人尚无大成之境,又有什么好威风的?
今天听成天乐说话的语气,对年秋叶很是关切,分明就是对秋叶仙子有想法嘛,他真是什么好处都想占啊!邢秋赋倒不认为成天乐是什么坏人,只是觉得这位搞怪的妖修头子未免有些太想入非非。
成天乐此刻若还听不出邢秋赋的嘲讽之意,那他就是真傻了,赶在邢度则开口打岔之前,立刻做了详细的解释。他介绍了当年车轩之事是如何牵扯到年秋叶的,又讲了在太行山中遭遇年秋叶与刘漾河的具体经过,如此复杂的事情三言两语当然解释不清,他直接给在座所有人发了一道神念。
成总不动声色的露了一手,神念心印,就是大成之境才拥有的神通手段。
偏殿中的众人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大部分弟子都在仔细回味成天乐刚才发来的神念。有些事情听江湖传言和当事人的亲身介绍,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就算是太行派的如实转述以及听涛山庄等派所发出的江湖令,也不可能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联系讲得这么透彻。
成天乐并没有刻意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去找年秋叶,只是把所发生的事情经过都告诉大家了,那么他如今要这么做究竟有没有道理,众人心中自有分辨。至于有人若猜疑他有什么个人的想法,爱猜就猜去吧,不能因为有说闲话的,自己的事情还不做了吗?
邢度则却吃了一惊,开口问道:“成总,您已突破大成之境了?”言下之意,石盟主向江湖各派转述南京妖精团伙事件时,对成天乐大加褒扬,怎么偏偏却没提到这件事呢?各门各派有弟子大成,往往都要举行一个仪式,表面上是重新受戒,实际上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告知同门以及各派同道,这当然是值得庆祝和宣扬的事情。
成天乐却很谦逊的答道:“我是不久前离开苏州时,才刚刚修证大成之境。与青城剑派的大成剑修不同,我所习练的是妖修法诀,求证的也是玄牝妖丹大成之道,也没什么好说的,提起来倒有几分尴尬。”
这一席话令举座皆惊,马梓轩说道:“没什么好说的?成总何出此言!您习练的是妖修之法,这已令同道惊异,如今竟能以人身修证玄牝妖丹大成,这更是闻所未闻之事啊!仅凭这一点,您足以傲视天下了,不必如此谦逊。”
成天乐又解释道:“我只是误打误撞侥幸修成,曾经被法诀困扰良久,还是在石盟主的指点下才突破难关。我虽能修成此诀,却无法传于他人、也无法指引弟子入门,只能指点那世间已开启灵智的妖修,当然不能与诸高门的大成真人相比,所以很惭愧啊。”
成天乐就是在离开苏州之前凝炼玄牝珠成功,不可思议的以人身修证玄牝妖丹大成,他在这条道路上费的波折可是其他妖修的三倍啊!他之所以敢孤身去追年秋叶,当然也是有底气的,并没有带其他妖修,而像兑振华、甄诗蕊这样的大成妖修在苏州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成天乐清楚刘漾河所修铁瓦金舍诀的强悍,更清楚他服用过陆吾神仑丹。但成天乐可是将人身当成妖物原身修炼大成,他的神通法力远比普通的大成妖修更强悍,而且他也服用过陆吾神仑丹,不惧怕与刘漾河硬碰硬,所以才会决定孤身万里追上高原,若帮不上忙又何必多事呢?
最震惊的还是刚刚出言讥讽的邢秋赋,她也没想到成天乐竟然玄牝妖丹大成,而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得这么清楚。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这个成总可真不给人面子,她也体会到年秋叶曾经那种尴尬了。可是换一个视角再看成天乐,又觉得这个傻乎乎的男人确实挺令人佩服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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