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破。而还有一些人是缺乏点醒。
成天乐也曾遭遇了无声无息的凶险,被妄境所困不得脱。不是他自己要沉迷其中,而是自以为已经出离了妄境回到了现实,其实还是妄中之妄,这段经历他没有对任何人讲过。自古弟子妄境可以不言、师父也不会勉强追问,但泽名显然说出了自己妄境中的某些事情,或许是觉得这些没必要隐瞒。或者是有必要向师尊请教,而和光今天也转述了。
过了好半天,还是成天乐首先开口道:“前辈点化之妙,令晚辈深感敬佩!这次拜山不知能否有缘见到泽名真人?”
履世赶紧解释道:“师尊最近很忙。并不在山中。他前不久当选了中国书协副主席,这两天在纽约访问呢,正举行一个大型的个人书法艺术展。”
成天乐吃了一惊,心中的感觉难以形容。而姜璋则“啊”的一下惊讶出声。和光却笑吟吟的看着史天一道:“这位题龙山的小道友,你所修法诀得有自题龙山传承。一心想重振题龙山宗门,可知题龙山为何要叫题龙山?”
题龙山位于云贵深处,是一个修行门派之名,并不是一座山的名字。它的宗门道场当然是在一座山中,可那座山根本无名,史天一就是当地山村里的孩子,也从来没听说过附近有题龙山这个地名。他很恭谨的答道:“本门创派祖师,法号题龙真人,所以宗派亦名题龙山,就如正一门师祖为正一真人。”
和光意味深长道:“正一这个法号,是当年唐明皇册封的,原因很复杂。而你已经进入正一三山好几次了,但还是第一次来这题心壁吧?三百六十年前题龙山的创派祖师韦宗达前辈,也曾像你今日这般到正一门拜山,来到这题心壁前。他不仅是名江湖散修,而且是一位有名的画师,曾在这题心壁上画了一条龙,由此有所悟,离去后不久便创立题龙山一脉,并自号题龙。”
成天乐等人又吃了一惊,没想到今天史天一入正一三山,竟追溯到了宗门的源头。史天一的感觉更是震撼万分,赶紧上前向着和光真人以及他身后的题心壁下拜道:“晚辈竟从未听说过,多谢前辈今日告知!”然后又顿首数拜。
等史天一拜完之后,和光一挥袖将他扶起道:“如果你打开宗门道场,见到了题龙山历代典籍,自然就会清楚这一段记载了。……我早先就听说有一名题龙山弟子在芜城修行,后来你又数次进入正一三山,今日算是缘法已至。”
史天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拱手再拜。和光又对成天乐道:“成总,今天来了就是有缘,怎可过此壁而不留痕呢?也写一篇吧,让老道我开开眼界。”
履世也说道:“对对对!成总来到这题心壁,怎么也得题一篇,晚辈也很想欣赏成总的手笔。”
成天乐想推辞也推辞不掉了,因为和光已将手中那根丈二竹竿递了过来,分明就是要考考他的意思。这位前辈讲了这么多事情,又亲自写了那么一篇神妙的书法,成天乐评点得头头是道,但总不能干说不练吧?
他只得说了声惭愧,接过竹竿行了一礼,迈步走到了水潭边。成天乐可没学过神霄天雷术更没有出神入化的境界,好在就如他刚才所说,这石壁题书不同的修为有不同的写法,伸手将竹竿插进池中蘸水。
这竹竿上也没绑棉花团,怎么能沾起来水呢?只见他将手一挥,竹竿离开水面时末端就包裹着一团海碗大小的水滴,就像透明的棉花糖,再将竹竿一抖,那“棉花糖”化做了笔毫的形状,还在不停的流动运转中。
这一手凝水成笔锋的功夫,比激射雨箭等法术更高明,看上去不动声色,但对神识的控制要求却极为精微。这不像斗法攻击只是一瞬间的事,要持续不断的运转神识定在这种状态中,元神中也要凝炼出这样的笔锋。
但这对于成天乐不算什么困难,他修行入门之初最擅长就是神识精微控制,而且元神中也清晰凝炼出了一个姑苏画卷世界,何况区区这支描画之笔呢?紧接着笔锋落到石壁上,成天乐的神色却微微一怔。这片石壁的质地很特别,根本就不沾水。
水落在上面感觉就似水银一般,假如用一桶水泼向这一片石壁,瞬间就会倾泻而下一滴都不会沾湿。成天乐原打算利用石壁上的湿痕定住水迹的,这就有点麻烦了,既然那石壁不沾水,根据表面张力的原理,就算他凌空定住了水滴,那每一道笔划都会自然缩成一个小水珠。字不成字,落多少笔就会凝成多少滴水珠。
如此只得另用手段了,他不仅要在石壁上定住水滴,还要将水滴的形状凝炼成每一道笔划的样子。不只是一笔,他还要写成完整的法诀,每写一笔,元神中就要凝炼出一道水迹,并施展法力落于石壁。
只见他一笔一画的在题心壁上写下: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这是《老子》的第六章,成天乐连连落笔一气呵成。和光真人走到石壁前,看着那些字迹问道:“道德经八十一章,成总为何偏偏要选这篇‘玄牝诀’呢?”
成天乐很实在的答道:“原来它叫玄牝诀?我以前倒不清楚。是因为这章最短,只有十三个字。”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对这章也最有感触。”
和光以赞许的眼光点了点头道:“成总是个简单实在的人,你自己觉得这幅字写得如何?”
成天乐:“不好,没我平时写得好看。当然了,就算写得再好看,也无法与前辈方才的神书相比。”
这倒不是谦虚,而是大实话,这篇“书法”比成天乐平时写的差远了。有人可能很擅长在墙上写字,但如果在笔杆上挂几十块砖头又会写成什么样子呢?成天乐的字意倒没有乱,只是深浅浓淡不一,虽是刚刚写的字,看上去却像是古代留下的斑驳遗迹,好在每一笔都没有缺。
玄牝诀已写成,笔端也没有水了,可是成天乐却无法收笔,因为和光前辈走到石壁前开口点评,与成天乐对谈两句,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始念。他念得非常慢,伴随着神念还拉着长音,在元神中向成天乐讲解这篇玄牝诀的妙处,仅仅十三个字就念了好半天。
591、山中客,世间人
成天乐发现了一件事,他今天不是能写完就算完的,还得在这里运转功力挺着。要维持那毫不沾水的石壁上一篇完整的玄牝诀字迹与意境不散,比写下它更费力。当然也有取巧的办法,比如施个法术将这些水都凝成冰,然后定在石壁上,以他的功力想维持多长时间就能轻松维持多长时间,但这么做显然不是石壁题书的本意。
况且他并不是凝神入定就在维持这一篇法诀字迹,还要开口与和光真人讲话,专心接受指点不能失了礼数。接着和光真人的神念又印入了元神,成天乐本可以断缘不听,可这样的话不仅无礼,而且也失去了这次宝贵的接受指点的机会。
成天乐相当于在自己的元神世界中凝炼运转着一篇既流动又不动的玄牝诀,让它完整的持续呈现,这没有真空妙有之境是做不到的。他同时又在聆听和光真人讲解它的妙意,所施法术以及定境不能有丝毫散乱。
当和光念到第个十字的时候,成天乐的额头已经见汗了;和光念到第二十个字的时候,成天乐感觉全身的骨节都在轻微的咔咔做响,眼前这座石壁所蕴含的山水灵息仿佛都压了过来。这已不仅是在考验他的功力以及境界、元神有多么强大,到最后也是在考验他的炉鼎筋骨有多么强悍。
这是成天乐自己施展的神通法术,他随时可以撤了,就像一个人提起了千斤重物,自己可以随时放下。可他还在坚持。要听完和光真人的讲解,感受那声闻智慧。当和光念完的时候。成天乐脑门上已不仅是在冒汗了,而是飘着一层蒸气状的白烟。还好,这位前辈终于念完了!
和光转过身来,看着成天乐微微露出惊讶之色,忍不住赞道:“成总好功力、好定心、好手段!”他一连说了三个好,然后伸出了一只手,示意成天乐把竹竿还回去。
成天乐如释重负,赶紧双手将竹竿奉还,石壁上的字迹也在这一瞬间化为白雾飘散,就像连云秘境周围那一道道玉龙烟。
告辞之时。和光看着成天乐道:“贫道乃山中人,而成总不是,你是世间人。这世上修士并非修为越高便能成就越大,但欲得大成就者,修为境界亦是根基。”
这番话很玄妙,可成天乐听懂了。他确实不是山中人,万变宗就在姑苏小巷里呢。往更深了说,和光于洞天福地中长年清修极少涉足红尘,可成天乐立万变宗指引天下妖修。他本人就不可能在红尘中摸爬滚打。若万变宗真的能成为世间的妖修宗门表率,这是一种功德成就,不是能以他的修为境界来衡量的。
在题心壁前拜别和光真人,履世领着他们又走回到来时的山路。继续向上攀登法柱峰。而成天乐在行走中调息涵养神气,刚才那一番石壁题书倒没什么,可是后来与和光前辈之间的问论却是消耗极大。
当山路走到第二十九弯的时候。成天乐已经恢复过来了,不由得赞道:“这里的天地灵息真妙!”
史天一道:“那是当然。这是昆仑修行界第一仙家洞天正一三山啊!”
有人喜欢谈天地灵气,这种说法听上去很玄妙。但即使是普通人也能清晰的分辨出环境的好坏,有些地方就是令人感觉更舒服,不仅对身心有益,甚至连疲劳都恢复得更快。
这不仅指是空气好或水更干净,所谓天地灵气,并不是有一种灵气让修炼者吸收增长法力云云。到了成天乐这种境界,感受的就是那无形的天地灵息,仿佛能与身心运转呼应共鸣,在这正一三山中行功涵养,甚至神气法力恢复得都比平常更快。
继续上行已到云雾缥缈的高处,不时有朵朵白云飘过,从远处看是云,走进去就是浓雾,能感觉到丝丝湿凉意。他们穿过了几片云,成天乐又问道:“此山路三十六弯,通往三十六片清修之所,都是有人住的吗?”
履世答道:“这只是法柱峰的西面,所谓‘三十六洞天居’也并非全是房舍楼阁,正一门弟子金丹大成后若收徒,便可在这里选择一处道场传法。像刚才你们所去的题心壁就是其中一处,那里只有一道山泉、一湾水池、一片石壁。
和光师祖当年就是在题心壁破妄大成,后来也是在题心壁传法收徒,这些年一直在那里清修。但正一三山地方广大,很多不经常出山的弟子并不住在这一边,大多住在此山的另一侧宗门众修聚居之地。待会儿要见成总的人是我的师叔祖和曦真人,他也在山的那一边。”
成天乐:“方才和光前辈提到了令师的修行,而据我所知,你五岁时就在正一门,那时令师尚未大成吧,你又如何拜在了泽名真人名下?”
履世解释道:“修金丹大道,需炉鼎发育成熟才可入门,年纪太小是不行的。我自幼在正一三山学的是别的东西,只是记名而已。我十六岁那年师尊破妄大成,我便拜在他的名下为正一门正式弟子。”
成天乐:“原来如此,请问正一门如今总共有多少位门人?”
履世:“在世门人有三代,总计一百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