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欢当然做了一番解释,场面上的话算是说过去了。到泽仁掌门接见他们的时候,泽仁仍然问了一句:“贵派刘宗主为何未至?”燕无欢只得又解释了一番。
后来和锋长老单独召见燕无欢,把他叫到了承枢峰半腰的凉亭中,见面的第一句话仍然就是:“贵派刘宗主为何未至?”
同样的话竟然连问了三遍。履世只是感到很意外,认为刘大有应该亲自来。而泽仁问的话语气平淡,却令人感到一种自然的威严,显然是对燕无欢的解释并不认可,却仍然让燕无欢硬着头皮再解释一遍。等和锋开口时,话语仿佛带着凌厉的剑意、无形中能穿透身心,燕无欢当时就出冷汗了。
燕无欢能理解为何师尊不至正一三山,每回答一遍这样的问题、解释一遍事情的经过,就如心头加了如山重压,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当初出现在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怀好意。正一门并不能拆穿他们,更不会无端质问别的事情,只是问这一句而已。问完之后,都以礼表示了感谢。只是这连声谢,不知燕无欢听来是什么滋味?
燕无欢转述事情经过时,原本尽量少用神念,只是描述事实而已。说实话,仅仅从行为本身而言,大有宗的确没有任何可罪责之处,所以刘大有才敢派人来。可是到后来,燕无欢也不得不以神念将当初的场景尽量清晰的描述,仿佛这样才显得自己无辜且对得起那声谢。
和锋听完了燕无欢的介绍,神念中伴随他当时所见的场景,其中当然省略了某些内容。和锋直截了当道:“首先赶到战场、向那金乌出手的一群禽妖,他们并非修士而是死士。”
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和锋就是指出了这么一个事实。此前燕无欢没有提过这茬,没想到和锋前辈一开口就揭破了。燕无欢只得低首解释道:“我的原身是鹰,修行中结识了不少开启灵智的飞禽。我教其修炼并训练他们,他们誓死效命。”
和锋怎么能看穿这些?那群禽妖率先赶到战场,看见金乌随即出手,显然是接受过有组织的训练,围攻中誓死不退甚至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后来也只听从燕无欢的号令,当然是一群死士。
和锋又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在别人面前,这可能是个不需要解释的问题,或者是外人并不清楚的秘密,但在这里,燕无欢却不得不答道:“修士未尝不可是死士,勘破生死以证道。譬如泽真道友面对凶徒视死如归,亦令无欢敬佩万分!”(未完待续……)
842、爱己身惜他人,杀伐中见悲悯
和锋抬头看了燕无欢一眼,目光凌厉如电,语气很凝重的说道:“你想说我徒泽真也是死士吗?大谬不然!我不是这么教他的。我将两道神符都交给了他,就是不希望他出意外。他很清楚那两道神符之威,就连另一批人的四神十二时大阵也难以抵挡。若真有连他都抵挡不了的高手出现,他若不涉险,则余者皆险。
昆仑修行界皆知我性情刚烈,出手毫不容情、一生杀伐甚重,而泽真的脾气太像年轻时的我了。我一直想看他能否得到我的真传,如今清楚他是真正的懂了,他知道爱惜自身也知爱惜他人。斩金乌与白陆离是杀伐之举,却避免了同行者受到这两名高手的残害,这是杀伐中的悲悯,你可知这悲悯真意?”
燕无欢的后背已冷汗涔涔,和锋虽然没有施展任何神通法术,但目光仿佛就是最犀利的拷问,他躬身答道:“多谢前辈指点!对于泽真道友的不幸,您以及正一门将如何处置呢?”
和锋:“处置?我徒泽真已经当场处置了!他斩了白陆离、重创金乌,所以你赶到时才能逼得那金乌自斩。至于我,今日就将启程前往昆仑仙境陆吾门。”
燕无欢赶紧解释道:“我也只是听那金乌转述,才知泽真道友与白陆离同归于尽,并未见到白陆离本人。后来清理战场发现一只白离宝瓶,据本门宣威长老介绍,那是白陆离行游蛮荒所炼成的一件神器,这才得以确认。但我不知白陆离所作所为是否与陆吾门有关。或者只是他的私人行为。”
和锋反问道:“金乌已自斩,当时只有你与她交谈过。也只有你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是你说出了白陆离的名字,所以我才会去陆吾门。你是怕我出手太重。将来陆吾门不敢报复正一门,却迁怒于你大有宗吧?”
燕无欢赶紧点头道:“我的一点小心思,让前辈给看穿了。我确实只听金乌提到了白陆离,却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陆吾门与此事有关,所以斗胆请前辈一定要慎重。”
和锋:“你听说过我的威名,怕我因爱徒之死而大开杀戒,所以想劝阻我?看来刚才所言杀伐中的悲悯,你还是有所体会的。但我去陆吾门并不是算账,而是履言。当神器惊门将要现世的消息传出时。正一门宣布不参与争斗,而行杀夺宝之举者,正一门定会追究。
你以为只是说说而已吗?这不仅是一种震慑,也是正一门会做的事情。泽真已经这样做了,我当然也会。其实我也希望白陆离之举与陆吾门没有关系,但又怎么可能一点牵连都没有呢?他是陆吾门的第一高手,数百年来唯一出神入化者,陆吾门中皆是他的晚辈。
如果弟子有失,为师者有不教之过;若尊长有失。门下又怎会不受影响?泽真是我的弟子,行事有意无意间不可能没有模仿我的地方,那么白陆离的门下呢?我此去昆仑仙境一是要追问陆吾门与此事有没有牵连,二是想看看如今它是怎样一派宗门、门中都是些什么人?”
燕无欢唯唯道:“前辈所言极是。”
和锋:“我虽在说陆吾门。其实对我正一门而言亦是同理,而听者是你,你也应该想到大有宗。尊长有失。可能导致弟子行偏;而弟子有失,尊长亦有其责。燕无欢。你是刘大有的传人,潜移默化间不可能不受其影响。若是自己有失,莫要累及尊长,若是尊长有失,更得指出其偏。
你既是修士亦是死士,从你训练的那批妖禽身上,我仿佛也看到了你本人。你如今已修为大成、突破真空妙有之境,却还在做那样的事情、于我面前坦然承认,说明你也是誓死效命之人。但你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惜之慎之,不要仅仅成为一名死士。”
……
这便是和锋对燕无欢的对话,若仔细琢磨其中含义,和锋有非常明显的暗示,就是指燕无欢与刘大有之间的关系、他跟随刘大有修行过程中渐渐发生的改变。这些话如果在燕无欢口中说出来,显然对刘大有不敬,但和锋可没有什么顾忌。而有些话在外人听来难免有挑拨之嫌,可燕无欢对刘大有绝无私藏之心,一字不差的都转述了。
燕无欢最后对刘大有说道:“师尊,你这次没有亲至正一三山,弟子明白是为什么。但在此事过去之后,弟子认为您还是应该去的。”
刘大有点了点头道:“是的,待此事过去之后,我会亲往正一三山致歉。……无欢,你离开正一三山后,万变宗的人也去了,其中真的没有成天乐吗?”
燕无欢:“弟子仔细打探过了,成天乐的确没去正一三山。訾浩、梅兰德、仰玉人、史天一四人去了,他们在正一三山被留了三天。而成天乐回到姑苏万变宗后,便再无任何消息,连万变宗本门弟子都不可打探。”
刘大有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嘲意:“我没去也就罢了,最该去正一三山的人其实是成天乐,他竟然也没去,这件事便有意思了!”
燕无欢:“我也觉得奇怪,成天乐为何不去正一三山呢?泽真可以说是为他而死,这无论如何是交代不过去的!万变宗只去了总管訾浩与客卿长老梅兰德,他的安排竟然与师尊您几乎是一样的。”
刘大有:“他可能是在学我吧,因为大有宗派去的也只是总管与长老,他也想这样蒙混过关,可事情能一样吗?要么是不敢去,因为他若去正一三山必须带着神器惊门,而他不想把惊门交出来;要么就是如传闻那般,他正在闭关历劫。受如此重创入换骨劫,恐怕生机渺茫,这是天意助我除此心腹大患!”
燕无欢:“大有宗虽没有得到惊门,但此番雪山碧玉湖之事,我们也大有收获。若成天乐一死,万变宗亦将风光不再。如今的形势已经很清楚,需要有人站出来引领两昆仑妖修。它不应是在雪山中为了成天乐大开杀戒、断送泽真的万变宗,而是师尊与大有宗的功业,师尊也应惜之、慎之!”(未完待续……)
843、春光化雪无声,日照碎玉满湖
刘大有又点了点头道:“神器惊门现世,引得昆仑仙境大批妖修来到雪山碧玉湖,与我大有宗多有结交,这就是缘法。他们中有很多人并未立刻返回仙境,这些日子我们在雪山碧玉湖中派弟子四处宣传天下妖修结盟之事,有很多人还是很感兴趣的。
如今雪山碧玉湖事毕,我们已无必要将门中精锐都留在这里,照顾那几处避难营地更用不了太多人手。你与两位妖王长老便率领门人分批撤回宗门道场吧。待到明年开春之时,再组织人手将这里驻留的同道全带出去。
没有得到惊门,我们更应顺势而为,这是大有宗发展壮大的又一次良机,必定有不少人希望加盟本宗,你回去之后便重点处理此事。另一方面,也要注意整顿门风了,我们如今已成气候,在昆仑修行界的风评非常重要,如此才能长远。”
燕无欢:“弟子会稳妥行事的,大有宗已成规模,如今再图壮大不仅要兼容并蓄,而且要避免良莠不齐之患。……师尊您呢,还要在此待多久?”
刘大有:“留两位大成妖修为我护法,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需要好好闭关参悟,反思这些年来的得失。正一门和锋长老的话,也令我有些暗暗心惊啊。”
燕无欢有些不放心的说道:“师尊要留在这里很久吗?若是闭关参悟,回宗门道场应该更稳妥。”
刘大有摇了摇头道:“事情发生在这里,这里便是了结缘法之地,我近日遥望雪山碧玉湖总有一种感觉。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等待着我,或许我应堪悟清晰。”
燕无欢:“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师尊就算说不清楚,总不会没有缘由吧?”
刘大有沉吟道:“想当初在孔雀河上的雪山洞府中。只有你我两人苦行,险恶严寒皆不能令我畏惧。后来我留你于雪山而自入红尘,结识一批修行同道开设八达岭培训公司,却栽在了成天乐手里,被人追杀江湖也不能令我放弃志愿,终有今日成就。
可如今大有宗已在昆仑修行界举足轻重,我却常有受挫抱憾之感,这又是为何、这又是何必?雪山碧玉湖之行,我们提前做好了诸般安排。大有宗的收获已不小。可是成天乐带走了惊门,如今没有他的消息,我如梗在喉。
无欢,我的确是要去正一三山,成天乐什么时候去,我随后就到。因为我总感觉其中有什么内情非你我所知,恐怕只有成天乐本人才清楚,如果他最终去不了,那是最好!所谓的得失。我需要在这个世外清静地参详清楚,同时再炼一炉神丹。”
燕无欢:“师尊不必亲自炼丹。”
刘大有:“神丹自手中出炉,也是一种成就。况且大有宗掌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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