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视线相对,岑欢在那双黑如泼墨的眸子里瞥到一抹暗涌的怒焰。
她撇开眼,一言不发的拎着行李走向门口,打算开门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横在面前。
“你以为你不给我个解释,我会放你走?”藿莛东问她,瞪着她的目光像要吃人一样。
“你想要什么解释?”岑欢冷静的反问他,“说我和你永远都没有未来?说我不想时刻提心吊胆被人发现我和亲舅舅乱伦?”
藿莛东额头青筋突起:“这根本就是借口!你如果在乎这些,当初就不会死皮赖脸的硬缠上我!”
“借口也好事实也罢,总之你就当今天我们没见过面,一切还像昨天说的那样,你只是我的小舅,我也只是你的外甥女,除此之外,你我再没有任何关系!”
藿莛东从来没见过这么决绝的岑欢,昨天她说到此为止时脸上还满满的悲伤和不舍,而此时却一脸果断,冷静得让他怀疑眼前的岑欢是否是他认识的那个。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以后只做寻常的舅甥?”他问她,语气森冷得让人心头发寒。
岑欢咬牙,“是。”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周遭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好。”半晌后藿莛东才开口,“我如你所愿。”
门打开,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岑欢在他转身的刹那,眼泪绝堤般狂落。
她也不想说那些伤人的话来刺他让他难受,可她不得不这么做。
原本她发毒誓是想告诫自己远离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控制不住自己对他的感情,控制不住他的诱惑。如今报应没发生在她身上,却在女儿身上灵验了,她怎么还能够心安理得的和他在一起,而置女儿的生命安全于不顾呢?
是她害得女儿受苦,为了女儿,她不能再这么自私下去了,所以即使再痛苦,她都必须快刀斩乱麻,逼自己和他彻底的撇清这些暧昧不明的关系。
她忍住泪水,拎了行李出门。
走出公寓,在路边拦车时,梁宥西恰好赶到,远远看到她便把车停在了她面前。
他下了车绕到她这边,瞧了她手上的行李困惑道:“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一趟伦敦。”岑欢言简意赅。
“做什么?”
“……你别问行不行?我不想说。”岑欢推开他,冲一辆空的士招手。
而的士打算停下时又被梁宥西一个赶人的手势给支开了。
岑欢原本就赶时间,见状恼了,“梁宥西,你别这么烦人好不好?我赶时间!”
“你说你要去伦敦做什么,我送你去。”
岑欢想着他既然知道她有个女儿,那也没什么好瞒的,于是说:“我女儿出事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她说着眼眶又是一阵酸热。
梁宥西呆了呆,随即神色一凛,拎过她的行李放入后座,随即打开副驾座的车门,“上车。”
跑车在马路上一阵疾速行驶,到达机场后梁宥西让她在大厅等着,说他在机场有熟人,登机的手续他来办。
岑欢心绪不宁,掏出手机又给秦戈拨了通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于是越发的坐立难安。
梁宥西办完手续回来,岑欢见他手里拿着两张机票,不由一楞,“怎么有两张?”
梁宥西拥着她边往候机室走边说,“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岑欢推开他拒绝。
“为什么不?你答应让我照顾你们母女的,现在小丫头出了事,我怎么能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而且你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怀疑你一个人能不能到伦敦。”
“梁宥西,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承受不起。”
梁宥西眯眸:“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反悔那晚答应我的事?”
岑欢看他一眼,说了声对不起,随后走向候机室。
——————
(呃~~小丫头好可年~~~~)
东岑西舅;返回伦敦(3000)
“岑欢!”
梁宥西上前拦住她,棱角分明的俊颜上是从所未见的焦虑,“你怎么能这样?刚给我一颗糖吃我这还甜着没化呢,你马上就给我一巴掌?你要不要这么心狠啊?”
他一急把嗓门拉大,许多道目光都向两人这边探来。
岑欢原本就心烦意乱,见他一再的逼自己,不由更烦了。
“我都说对不起了,你还要怎样?”她蹙眉问他,语气明显不耐。
“我不接受!”
“你不接受我也没办法,我只能说对不起。而你也说过,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再浓烈再疯狂的爱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甚至消失,最终只剩苍白的回忆。更何况你我之间根本就没开始过,相信你很快就能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梁宥西望着她冷漠的样子,心头的怒火一波波翻腾而上,却又念及她或许是被她女儿的事情给弄得乱了头绪,才又将那股怒火努力镇压下去。
“别闹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别因为争吵误了航班。”他牵过她的手,“走吧。”
岑欢没想到自己都这样说了,他却还是不放弃。
他不是那种会委屈求全对女人百依百顺的男人,为什么要收敛自己的个性来迁就她?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卑鄙,又有什么值得他为她这样牺牲?
“梁宥西,就算我和你在一起,也只是利用而已,你又何必这样作践自己?”
梁宥西没回头,握着她的手的力道却骤然一紧。
岑欢皱眉想挣脱开,他却偏不如她的愿,一直到侯机室才松手。
岑欢看着他坐下,俊容阴沉,显然是被她刚才那句话给刺到了。
她心里愧疚,却不得不强装冷漠故意说些伤他的话让他离开自己,可没想到他这么能忍。
梁宥西打了电话回医院请假,之后一直到登机,他都冷着脸没再和岑欢说半句话。
岑欢以往从不晕机,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登机不到一个小时,便头晕目眩,呕吐不止。
梁宥西毫不嫌脏的又是给她清理又是帮忙止吐。最后也不知是止吐药起了作用还是岑欢实在吐不出来了,她脸色苍白的偎在梁宥西怀里,一动也不动。
飞机飞了十二个多小时,抵达伦敦的希斯罗机场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岑欢浑身发软,梁宥西让她抱着行李,而自己抱着她出了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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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岑欢会在知道她女儿的事后第一时间赶回伦敦,可接到她的电话说她已经到了伦敦时,秦戈仍是有些惊讶,又有些难以名状的喜悦。
只是他没想到,来的不只岑欢一个人。
“这是我医院的同事,脑外科的梁医生。”岑欢这样介绍梁宥西。
梁宥西虽然不满,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没说什么,点头伸手过去:“你好,我是梁宥西。”
秦戈瞥一眼他横在岑欢肩上的手臂,脸色僵了僵,勉强一笑:“秦戈。”
“橙橙现在情况怎样?我要马上去看她。”
“你别急。”秦戈叫住她,“她已经清醒了,刚睡着,身上的疹子也已经开始消退,没之前那么吓人了,Thomas说她已经脱离危险,只是还需要留院观察。”
闻言,岑欢心头的重石总算落地。
“你晚上科室有班么?”她问他。
“橙丫头出事我怎么还可能给自己排班?”
“那你带他先回家,我留在医院照顾橙橙。”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
梁宥西看一眼秦戈,不待他开口便道:“你在飞机上吐成那个样子,十几个小时什么东西都没吃,也没休息好,连走路都在飘,怎么照顾人?”
“你晕机?”秦戈困惑的看向岑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晕机,不过我现在没事了,你们放心,我可以的。”
秦戈沉吟了会,然后说:“这样吧,你先安排好梁先生,顺便把自己收拾一下,免得吓着橙丫头。”
岑欢神色一窘,上下打量自己,“我这样很恐怖么?”
两个男人同时点头。
岑欢无语,不过确实要先安排好梁宥西,不然三个人都窝在医院也太不像话。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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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打算给梁宥西在住处附近的酒店开间房,可梁宥西死活不肯住酒店,硬是要去住她和秦戈的住处。她想着大不了把书房腾出来铺个床给他睡,也没跟他继续争论。
回到暌违一个多月的住处,岑欢有种回家的熟悉感。
开门一进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玩具,有许多是岑欢以前没见过的,显然是她走后秦戈又买来送给女儿的。
“这是你女儿?”
梁宥西指着客厅壁柜上的一个相框里的小女孩问岑欢。
岑欢在整理地上的玩具,闻言看来一眼,随即点头。
梁宥西却皱眉:“怎么是发色偏棕色?连眼珠都偏蓝色?她父亲是外国人?”
岑欢动作一僵。
梁宥西望着她僵住的手势,顿了顿,走过来。
“岑欢,你——”
“你先去洗澡吧,我的卧室是第一间。我去弄点吃的。”岑欢起身打断他,怕他再继续问的样子,迫不及待的走进厨房。
梁宥西若有所思的又望了照片上的小女孩,心里琢磨着岑欢和她女儿的父亲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岑欢这么忌讳提到这个人?
洗了澡出来岑欢恰好端着一碗海鲜意面从厨房出来。
“你和他住一起?”他忽然问。
岑欢点头,知道他说的是秦戈。
“他看起来很照顾你们母女。”
岑欢望着他,“你想说什么?”
“别那么紧张,我只是说他人很好。”梁宥西拿起筷子把意面搅拌了一下,扑鼻的香气袭来,他满足的闭眼深吸了口。
岑欢随意吃了几口,那了行李包回房梳洗。
梁宥西吃完洗了碗筷,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盯着壁柜上的照片出神。
他想起岑欢六年多前就死心塌地的爱上了藿莛东,可她后来为什么会怀孕生了孩子,而且还是个棕发蓝眸,明显有着外国血统的混血儿呢?
他盯着照片上的橙橙,她斜着大眼做了个瞪人的表情,虽然故做凶狠,但嘴角却勾着一抹笑,颊边还有可爱的小梨沃现出来,既可爱又狡黠的样子,让他也不自觉弯了弯嘴角。
“你今晚暂时睡我的房间,明天我再给你在书房铺床。”
岑欢的声音扬起,梁宥西转头看过去,岑欢已经换上一套英伦风的裤装,他的目光掠过她的右耳,忽地一怔:“我送你那枚耳钉呢?”
岑欢下意识摸了把右耳,想起霍莛东给自己取耳钉时的那一幕,胸口骤然一窒,满深呼吸,不以为意道:“放在家里了。”
“你不喜欢?”
岑欢没回他,走到玄关去换鞋。
“我要陪你一起去。”梁宥西跟在她身后。
岑欢不紧不慢的换了鞋,等打开门时才开口:“梁宥西,如果你真希望我和你有继续发展的那一天,就不要让我为难。而且医院不允许一个以上的病人家属留院。”
梁宥西显然也是意识到后面那一点,没再强行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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