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不说话?想吃什么就点。”他笑,笑得我心里一片凄凉。
我在他平摊的掌心里,用手指画了几个字:“我说不了话。”
他抱歉地笑笑说:“那您就在我手心写吧。”
“炸酱面。”我写道。
他回头吩咐厨房:“PETER,炸酱面一碗。”
他坐在那儿,只是冲我笑着,过了一会儿说:“我们刚开店,伙计们慢一点,您别急。”
“能给我讲讲墙上的画?”
我流着泪,在他的手心写。
“好啊,”他一笑,更灿烂了,站起来熟门熟路的走到墙边指着一幅幅画说:“这是我以前给妻子和孩子画的像,这一副是在意大利的威尼斯,光线很好,那时我妻子还怀着孩子,嗯,六个月。”他指着下面一副画说:“这一副是在米兰的街边,她累得把鞋子脱了,光着脚画的。哦,对还有这幅,这张我最喜欢看,那天刚下过雨,天上还有彩虹,她抱着孩子在院子里喂奶,脸上还有汗。还有这些,都是我儿子睡觉的睡姿,你知道小孩子睡姿特别的可爱,呵呵。”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现在我虽然看不见了,可是我还是能记得这些情景。”
“叮铃~”
厨房出菜了。
他一顿说:“您的炸酱面好了,我给您端来。”
他大步走着,端着托盘,返回的时候踩到脚下的一滩水渍,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一碗面全扣在他的身前,还有一碗浓浓的热汤也洒在了他身上。狼狈极了。我咬着唇再也演不下去,扑过去扶他。把面条从他身上拔下来,掀着他的衬衣去看他有没有烫到。
“真不好意思,我真是太大意了……您别……”他压着我的手,不让我看他的伤。
我用力去拽他的手,他就越不让看:“我没事,您别这样,我……”
“禹乔,让我看看!你烫到了没有?受伤没有?啊~”我再也忍不住,哭着喊着拉他的手,他一愣,我就看清了他的衬衣下,一大片红肿,已经起了水泡。
“穆……雨……?”他猛地抓住我的手,颤着声音问我。
“沈禹乔,……你……我恨死你了!你以为自己瞎了就连累我吗?自己一个人跑到这儿,你不要我和七宝了吗?我恨死你了!”
他拉住我的双手,不可置信的说:“真的是你?穆雨?”
我扑过去抱着他,狠狠的咬他的肩膀:“是我!除了我还能是谁?!沈禹乔,你让我担心死了!”
“我已经这个样子,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沈禹乔,我不许你放手!!我不准你不要我、抛弃我自己一个人面对痛苦!!”我看他还想躲开,两只手都捧着他的脸,狠狠的吻他的唇,用舌头抵着让他张开牙齿,咬他的嘴唇,终于他再也不躲开,也拼命的吸着我的唇舌,用力地回吻我。
我摘下了他的墨镜,那是一双已经毫无光彩的眼睛,没有焦点的眼睛。
我去吻他的眼睛,仔仔细细的吻着,直到他的眼里满是泪水。
“禹乔,以前都是你保护我、爱我,这次,”我扶正他的脸,和他额头贴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我吻他的下巴,去舔他的唇峰:“这次,让我来爱你。”
“禹乔,让我来爱你。”
(完)
番外
沈禹乔的眼睛在那场穆雨没有看到的争斗里,受了严重的创伤。又到意大利重新做了胃癌手术,如今的他已经卸下了所有的睿智霸道,所剩的仅仅是一副不到120斤的身体,所幸穆雨每天陪在他身边,所有的饮食起居全都一手包揽,全部照顾。
一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沈禹乔的复查结果很好,医生终于同意他出外走动。可是被切除将近一半胃部的人,还是很虚弱。六月的时候天气大好,他才终于能慢慢的坐在轮椅上出去晒太阳。穆雨推着他,而小小软软的七宝就趴在他的腿上,被沈禹乔双手揽着。
“禹乔,今天太阳很暖和,嗯……你应该感觉得到。咱们的右边是一片碧蓝的湖,上面有一群黑天鹅在戏水。一个黑头发的小女孩儿,大概两三岁的样子,在喂天鹅面包屑,她的妈妈在给她拍照。我们的左边有一位老人在看报纸,他的手边放了一杯咖啡,……对了,他带了和你一款的墨镜呢。”
“嗯,天气很好。”沈禹乔仰着头,闭着眼睛呼吸阳光的味道。他伸出手回握住穆雨的,拉倒脸边吻了吻说:“穆雨,我们在国外这么久,……你想不想回国?”
穆雨趴下来,双手从后面揽了沈禹乔的脖子,和他脸贴着脸,说:“禹乔,我只陪你,你想在哪儿我就陪你在哪儿。无论在哪儿。”
“哈,要是我……死了呢……”沈禹乔笑,他问她。
穆雨在他的脸侧狠狠的咬了一口说:“不许你胡说!!怎们这么不容易才在一起,我决不让你有事情!!还有,我照顾你一年多,你还要还回来照顾我呢!”
“哦~?怎么还回去照顾你?嗯?”
穆雨突然笑眯眯的吻了吻他的脖子:“你得伺候我坐月子啊~禹乔,快点好起来,等你好起来我们生一个宝宝。”
沈禹乔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穆雨的手。
那一年的9月,他们抱着已经牙牙学语的七宝回到了B京,还是住在穆雨曾经的公寓里。沈禹乔的身体在穆雨的精心照顾下已见起色,每天抱着七宝在阳台上讲故事晒太阳,等着穆雨从公司回来,三个人再甜甜蜜蜜的吃中饭。他每天牵着导盲犬到超市买菜,身前带着七宝,熟门熟路的回家,然后学习在盲人专用的绘图板上,做公司的编外设计师。
署名:乔。
穆雨的工作仍然是在沈禹乔的指导下进行,费凡和田格经常来请沈禹乔出山,可是都被他拒绝了。他很热情的请他们在家里吃点心喝茶,点心是他亲手烤的绿茶味道的,甜茶是他和穆雨一起在的樱桃树上结的果子泡在酒里酿熟了泡的。
他们谈天说地,说设计圈儿里那些个大咖老咖的秘辛,谈谈又有什么妖娆的中性的模特登上了顶级T台,他笑着聊天,那种放松和惬意是费凡和田格从没见过的沈禹乔的表情。他怀里抱着七宝,指着费凡教他:“来七宝,叫叔叔~”
七宝很乖,很聪明,甜甜的喊:“苏~素~”
于是三个大男人笑得前仰后合,从中午谈到日落,从商业谈到生活,沈禹乔的平静深深地让眼前的两个人感觉到:沈董,原来这才是你想要的生活啊。
是的,这才是沈禹乔追寻这么多年,一直想要的生活。
穆雨刚在公司开了会回来,手里拎着沈禹乔念叨好几天的‘玫瑰香槟’,却看到费凡和田格正好从电梯出来。夕阳正好,照着穆雨一身灿烂的光,脸上带着笑,人更瘦了,但是也更精明干练了。不得不说,沈禹乔是个好手,竟然把穆雨那样一个小姑娘慢慢培养成了铁娘子。人人都说,沈禹乔心机太深,竟然演了这样一出戏,把穆雨推到了董事长的位置,可是谁知到,沈禹乔这八年多的光景,都花了怎样的心血。
“沈太太,”费凡和穆雨问好,笑了笑说:“还是叫你沈太太吧,来之前我一直想把沈董拉回公司坐镇,怎么看你都是个小女人,哪能有他那种担当呢。可是我看见了沈禹乔他现在这么幸福,看见了……我从来没看见的生动的他,我才觉得你这个女人也不简单啊!哈哈哈”
“费总,您真的过奖了,是禹乔,他让我成长了。”
“没错”他点点头说:“我出来时,他和我说:费凡,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我终于知道了我是沈禹乔,只是沈禹乔。”费凡拍了拍穆雨的肩膀:“我们会好好支持你的,加油,穆董。”
穆雨看着费凡和田格走远的身影,终于明白了沈禹乔的用心良苦,他用他的心血陪她成长,把她从一个青涩的女孩培养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他给她爱,给她磨练,给她一切机会让她变成一个不会被欺侮的强者。而她就在他的保护下,慢慢的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和费凡说:我终于知道了我是沈禹乔,只是沈禹乔。
原来,他的愿望竟是如此简单,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做自己,然后以一个自由的身份去爱她。
穆雨用钥匙开了门,沈禹乔正在厨房给七宝热牛奶。“穆雨~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董事会那帮老家伙太难缠了?”
“嗯,就是太难缠了呢~”她从他身后环住他的腰,坚硬厚实,已经回复了健康的状态。“禹乔,你把这么一大摊子的工作扔给我,是不是想累死我~”
他关了火,拍了拍她的手笑:“小女人,不给你点儿苦头吃,你怎么知道什么是甜呢~”
穆雨伸了手抚摸他光滑的前胸,另一只手向下,就要探进他的棉质家居裤。他猛地按住她捣乱的手:“别闹,七宝还等着吃牛奶~”
穆雨一下蹭到他身前,手就挣脱开,伸到他的密林里,握住了他。
“呃你~”沈禹乔和穆雨已经禁欲很久,为了沈禹乔的身体,穆雨甚至把医生嘱咐的日期延后了半年之久。
这样的身体,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撩拨。
穆雨也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柔软上。
她轻吻他的脸,颤抖的停在他的唇边,她说:“禹乔,我也饿,我也要喝牛奶。”
沈禹乔咬了她的鼻子一下,笑笑说:“哼~那就好好张开嘴,我给你。”
说完,他就用力地吻了下去。
两个人相识八年,她恨他四年,他爱她四年,有一年她在生病生孩子还差点命丧黄泉,后来她找了他半年,又有一年他在病床上度过,还有半年她成了别人的女人。
最后这一年,他们终于相守,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是他最初想要的结局,却没想到这个平凡普通的日子,比他预想的晚了八年。
她从恨他到爱他,最后离不开他,她从来是一个不聪明的人,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自从遇见他,他自顾自的把他认为最好的都给她,可是她却不识珍珠,错当泥土。等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她想要的,就是他给她的,只不过离她认清自己需要时,早了八年。
还好,这八年里有一个聪明,一个糊涂,一个坚守,一个茫然。
那天穆雨躺在沈禹乔的臂弯里,抚着他的眉峰,安抚他的喘息和汗水,那时她想起了一句话,那句他们初见时的话。
“穆雨,你愿意和我跳一辈子舞吗?我是愿意和你跳一辈子的。”
那时她以为他是玩笑话,却没想到他说的都是心里话。那首《只差一步》,原来不是差一步就要到达爱的彼岸,而是等你迈一步,只差你勇敢的一步就能到我怀里来。前面的那许多步,我都走了过来,只差你这一步,就是我们的爱。
那时的穆雨青涩,不懂爱情,可是沈禹乔就不喜不怒,安安静静的等她的一步,他抱了一辈子的决心等,怎么还会在乎一个八年?
那天沈禹乔的眼睛晶亮,那里面有两个人,红裙红唇,眉眼清澈。
一个是穆雨,另一个,还是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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