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你
郑朗仍是笑笑,看着我拿出巧克力,说:“少吃点甜的,也别太吃饱了,上庐山的路够受的。”
雨下得大了些,看得见车窗外的雨丝,于是路边的草和树便绿得油亮,想来也不再是前几日那样燥热,只是无法开窗,只能看着窗外,吹着冷气权当是雨风拂过。
覃丽娅渐渐没了声音,我饶有兴趣地数着转了多少个弯。这段山路全是弯,且紧凑密集,不给你舒口气的机会,似乎转过一道弯的大巴车身刚刚摆直便又到了下一个弯道口。我有些担心车子会被这样执着的弯路扭成麻花。
好像真是吃多了些零食,隐隐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我没了数弯道的兴趣,只是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上的雨滴渐渐融成一片,如沙画般缓缓滑动。郑朗也靠着椅背,闭着眼,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我懒懒地把头抵在车窗上,随着车身的急转和车轮的颠簸,头轻轻重重地触碰着玻璃,不疼,凉凉的。
郑朗拉我靠在他的肩头,我抬眼,他甚至都没睁眼,也没有什么表情,我的心里却像是融了些夏日的雨水,清凉润泽,我忍着笑,闭了眼,悄没声息地双手挽住他的胳膊,舒服地靠在他的肩头。
我能感到人在晃动,也能听到偶尔传来的鸣笛,还能触碰到身边人平和的呼吸,等在恍然的嘈杂中睁开眼时,我想我应该没睡着呀,可郑朗正在拿水递给方鸣海,方鸣海似乎给覃丽娅捶着背,我才清醒过来,覃丽娅还是晕车了。
“怎么样?要不我到前面来陪你?”
覃丽娅低着头漱口,我只看见她的后脑勺,一头黑发蓬乱潦草,想来也狼狈,覃丽娅没抬头,狠狠地点了两下头,我正准备站起,方鸣海却说不必了,他来照顾。
郑朗摁住我:“这种时候,人家两个人正是患难见真情,待会就更是卿卿我我了,你献什么殷勤!”
“可覃丽娅在这种时候不一定想要方鸣海陪着吧!”我揣度覃丽娅的心思。
“为什么?”郑朗看着我,只是瞬间他便又笑了:“就那么在意自己的形象?”
我没回答他,可想想,若是我,我也不愿意他看着我这样狼狈。女生在男友面前需要示弱,可弱也应该是那种美美的弱,彷如西施捧心,黛玉蹙眉,这样脸色苍白头发凌乱毫无形象的弱可实在不咋地,何况覃丽娅都吐得昏天暗地了。
我担心地站起来看着方鸣海,还好,他并没有什么此时不该出现的表情。郑朗拉我坐下:“你舒服些没?”我回了句“我又不晕车”,郑朗又笑:“还嘴硬,刚才嘴唇都发白了,睡了会儿才好些。”
“哪有,而且我也没睡着。”
可的确是有些不舒服,我没晕过车,这种感受应该是有些晕车了。
“快到了,下车就好了。”郑朗拍拍他的肩头,我便又黏了上去,靠在他的肩头。
古意小楼
睡意已无,虽然闻着汽油味,随着山路绕来绕去还是很不舒服,甚至于不再想说话,可这样坐着我很安心。
前几天和郑朗坐公交,前排两个十七八的孩子,男孩耳朵上亮闪闪的足有五六个耳钉,女孩假睫毛忽闪着,眼影深重,两人旁若无人,直接忽略掉车上空着的几个座位,女孩坐在了男孩的大腿上,两情缱卷。我尴尬地望着车窗外,觉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可现在想来,竟很有些嫉妒他们的对他人眼光的无视,自己早已失去了曾经的无畏与勇气我也是清楚的,可现在,高高的椅背隔出了很好的空间,我装作无意地将右手放在了他搁在膝上的左手背上,他轻轻地将掌心朝上,握住我的手,略略用力握了握,我在心里偷笑着。
真的很快就到了,车门打开,覃丽娅顾不得形象直冲下车,找到停车场边上的垃圾桶,吐出来的已经只是水了。
我跟着覃丽娅捶着她的背,郑朗和方鸣海收拾好大包小包的东西下了车,站在旁边等着覃丽娅缓过气来,雨不算大,等覃丽娅直起身,我便拉着她走到避雨的檐下,空气着实清新,我胸口堵了一路的难受劲儿烟消云散了。找个地方坐下,拿出梳子,覃丽娅把面目全非的自己大致还原了一下。
我们跟了个旅游团,只要求安排住宿,别的我们就自己解决。导游带着我们上了庐山本地的旅游车,司机在上下起伏又不知弯道何方终点何处的山路之上无所顾忌地飞车,覃丽娅连晕车都忘了,只是带着怯意真诚地佩服着司机高超的驾驶技艺,同时也算明白了为什么方鸣海说以他的水平是不可能来庐山自驾游的。
当我们的车以向下三十度的角度飞奔而下冲向一栋四层的白色小楼时,满车的女生包括我和覃丽娅都忍不住尖叫,在看似要撞上的时候,一个急转,面前居然出现了篮球场大小的停车场,车速不减,直直插入边上空出的一个车位,我下车时觉得自己双腿都有些发软了,正准备在停车场边不到一米高的砖砌围栏上靠一靠,郑朗拽住了我,我再看围栏外,居然是一片大好风景,只是风景俱在脚下不知多少米处,我们的住宿点就在悬崖之上。
过了一会儿我才开始后怕,刚才那司机若是一个不小心,我们不是直冲下去了吗?
怕过之后再看看小楼,外观有点儿古意,背后是青山翠树,雨雾中格外清净,等到了楼内,便很有些失望,好在出门旅游便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覃丽娅脸色恢复了,我和她进到房间里洗了脸,又整理了头发,郑朗他们两个过等我们一块儿出去吃饭。
沉闷的一餐
覃丽娅笑说自己已经好久没晕车了,这次算是重拾痛苦记忆。
我说比那次春游强多了,覃丽娅也笑着说:“那次吐得嘴巴都发苦了,亏得张清还从家里拿了什么晕车秘方来,信誓旦旦说担保管用,结果我都快吐出血来了。”我说:“不是说从那次之后你都没晕得那么厉害过了吗?还弄得张清满怀愧疚地服侍了你一路。”
陡觉覃丽娅眉头一动,眼睛就飘向了坐在沙发上的方鸣海,我愣了一瞬,也忍不住偷看方鸣海,他好像什么都没听见,正垂着眼翻看着庐山地图。我暗暗松了口气,覃丽娅却微皱眉,盯着方鸣海。
郑朗说肚子饿了,催我们快点。
庐山和我曾去过的景区不太一样,山上的城镇规模不小,此时华灯初上,若不是气温稍低,空气清爽,便和呆在家里没什么两样了,一样是城市风光。
我们找了家特色小店,郑朗先点了石鱼,说是特产。
饭吃得有点儿闷,郑朗和方鸣海本就不多话,覃丽娅看似未能从晕车中彻底复原,也是懒懒地,我话多话少要看对手,那样赖着不停的自说自话对着郑朗可以,对着覃丽娅也可以,只是还多了个方鸣海,虽现在不再有仰视他的感觉,可总和他隔着什么,所以也只是低头吃菜,偶尔小声和覃丽娅讨论菜的滋味。
手机响了,是张清,我看了眼正和郑朗喝着啤酒的方鸣海,觉得避开接太刻意,便摁下了按键。
“明天有空吗,请你吃东西。”张清似乎是刚睡醒,声音有些飘忽。
“我在庐山玩。”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根本没想过可以和张清一块来,所以来之前也并没和她联系,可以肯定的是覃丽娅也不会告诉她这事。
“怎么突然去了庐山,和谁一块儿呢,也没听你说过?”
覃丽娅在我身边凑近了听,这会儿冲我摆了摆手。我看着覃丽娅对张清说:“回去再告诉你,给你带好吃的回去。”
“好啊。”她停了会儿,情绪好像还好了点:“其实我是又跟你找了个男生,我觉得还不错,想你们约个时间见见。”
覃丽娅用手戳着我的头又对着郑朗坏笑,我甩甩头摆脱她,跟张清说:“回去再具体说吧,还有些事也想跟你说了。”
张清好像还有话说,我能听见她沉默时的呼吸。“那好,回来再说,你这会儿也是漫游。玩得开心。”
挂了手机,我忍不住又看了看方鸣海,他和郑朗正说着什么,郑朗的脸都有些泛红了。
覃丽娅看了回方鸣海,想要甩开什么似的摇摇头,对我笑道:“你应该也有些事还要对我说了的吧?”
我知道她想问我和郑朗的事,已经憋了一路了,可我怎么当着郑朗说这些呢。
吃饭时若是气氛不够活跃,自然会影响到对食物的欣赏和品味,我真是没觉出来石鱼有什么特别之处,一点也咀嚼不出前两天郑朗为我描绘的那种感受。
庐山恋
我还的确有些想念起成康的好,这几年没少和成康张清两个一块儿吃饭,无论什么场合,只要成康在那儿,就绝不会冷场。他总能让和他一起的每个人特别是女生都能够感觉到他的呵护和尊重,他能随口丢出几个话题让场面火热,甚至情绪低落的人也会被感染,更精彩的是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让我们觉得他对我们这样好既因为我们是张清的朋友,也因为我们自身有着些许魅力,所以经常我也会很感激他的热情,连覃丽娅也早将对他的不满遗忘。
不知怎的,觉着有些对不住张清,总觉得是我们俩撇开了她,又觉着今后碰着也许真会尴尬,可现在这样大家见面的机会还多的是。算了,先顾着眼前罢。
吃罢饭,覃丽娅想休息,我本打算陪着,郑朗拉住我:“自觉点儿,怎么非得当灯泡?”
我们便笑笑各自分开。他们两个回去,我们在街上逛着。
我拉着郑朗一家店一家店的逛,郑朗说这儿叫牯岭半边街,能在山上逛街的地方也着实不多,虽然店里不外乎茶叶等特产,还有几乎每个风景区都有的木质贝壳类或者印染的工艺品,我还是很有兴致,每样东西都摸摸碰碰。
甚至还有几家运动品牌专卖,我也进去挑挑拣拣,郑朗忍不住:“这有什么逛头?”“怎么没逛头?你不是说这儿被叫做‘天街’吗,天街上的店,当然要逛!”
郑朗说:“住在这儿,还有几个晚上可逛,我们看电影去吧?”
我心里一动,我们还没有一起看过电影,多年前那在小影厅里只看了开头的便匆匆离场逃之夭夭的不算。我们在家里哪怕是闲得无聊时也没提议过看电影,我想他也应该没有忘了那次经历。
看电影,应该是恋爱中的人该做的事吧。
牯岭电影院不大,却有一张超大的海报,青涩的张瑜眉眼带笑,郭凯敏讷讷的注视中满是爱慕。郑朗买票入场,听说这家影院只放“庐山恋”这一部电影,也算是情之所钟。
突然想起覃丽娅说来庐山玩是为换个环境,营造点儿气氛,我恍然。庐山的爱情故事也许便是覃丽娅向往的。呆会儿得告诉她,让她明天拉着方鸣海来看。
我并没有完整的看过这部影片,可不得不说什么都需要个氛围,这部影片虽已是时过境迁,很多东西并不能像当时那样让人感动到心潮澎湃热泪盈眶,可在庐山上看“庐山恋”,我居然也能生出不少感慨。
出得影院,发现天气极好。头顶星空璀璨,一路山风清凉,让我瞬间便忘了八月底的炎热。
回到宾馆,那两人正在方鸣海房里看电视,我们拿出刚买的茶饼和一些零食宵夜。
等和覃丽娅回到我们俩的房里,我洗漱完出来,覃丽娅还睁着大眼对着电视。
我坏笑着小声问:“如果这次我们不来,你们两会定几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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