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青轻轻吐气,把悲伤都压下去。揽住宋尘,深深的吻下去,把所有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个漫长的吻里。宋尘眼角的泪缓缓滑落,长久的等待终于化作了最炙热的爱和喜悦。
白如跪在任听雨面前,不住颤抖。
任听雨柔声道:“你起来吧。”
白如道:“楼主,你亲手杀了我吧。我把……把……”
任听雨道:“把怎么化解摄魂的方法告诉了萧殊。”
白如颤声道:“原来楼主竟然知道。”
任听雨道:“两年前,萧殊的人第一次找到你,我就知道。”
白如扑过去抱住任听雨的腿:“楼主,白如绝无背叛之意。楼主要是不愿留着白如,什么时候要白如的命,白如都没有怨言。”
任听雨道:“我不喜欢杀人,当然也不会杀你。”
他的语气萧索,像是对世上的一切事情都已不感兴趣。
白如没想到失去了寒青,任听雨会这样痛苦,挣扎道:“楼主,我对不起你,我……”
他恨死了寒青,恨死了宋尘,恨死了一切使寒青出现在任听雨面前的人。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爱任听雨。在他的心目中,任听雨是神一样的存在。假如任听雨恨他骂他,他心里还会好过些。现在任听雨拿他与其他人并没有任何不同,甚至连他做了这样的事情,都不理睬他。白如一阵阵的抖:“楼主,我错了,我这就下山,死也要为你把寒青带回来。”
任听雨柔声道:“你起来吧,我不怪你。我若不肯放他走,哪里需要你去带。”
白如泪如雨下,他生的美貌,性子也柔弱,与寒青完全是两种人。任听雨忽然觉得疲倦,挥手道:“你来就是说这件事么,回去吧。”
白如哽咽道:“楼主,你别这样,白如就算死了,都不会原谅自己。”
任听雨道:“别哭了,如果不是我愿意,你怎么可能与萧殊说上话。”他轻抚白如的头发:“我和寒青在一起三年,寒青仍旧忘不了宋尘。我已看开了,一切都算一场大梦。他们却不明白,寒青的命已与我连在一起。好的医术,本来就是身体精神多方面的共同功用。寒青若是想起从前,在心里摒弃了我,他的命便也没有几天了。凡事都是上天注定,真正半点不由人。”
白如心底振荡,说不出半个字来。
任听雨接着道:“当年的契约虽然还在,萧殊一定会急着让寒青想起过去,宋尘也不会阻拦。他们会亲眼看见寒青是怎样在他们面前慢慢死去。”
白如啊了一声,嘶哑道:“楼主,快派人去告诉他们。”他心里清楚任听雨终究是喜欢寒青的,虽然恨不得亲手杀了寒青。可也知道寒青若是因为任听雨一时的怒气死了,只怕日后任听雨会后悔一世。
任听雨道:“晚了。”
白如浑身发冷,还想再说什么。任听雨已经站了起来,走出大厅。阳光照在他雪白的衣衫上面,冰雪一样的冷。
白如扑在任听雨方才坐过的椅子上,眼泪一行行流下来。任听雨从前是一派至尊,可私下也只不过是一个骄傲的少年,有他的喜怒哀乐。
白如感觉到那个任听雨已经永远的消失了,剩下的这个就像是一块寒冰,再也没有任何温度。哪怕他温柔的抚摸,温柔的说话,都只能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寒。
第十七章(二)
寒青平常喜欢去的悬崖边,趴卧着一只斑斓的猛虎。慕紫把切好的肉拿去给它,老虎烦躁的把肉推到山崖下面去。
慕紫道:“你吃啊,你明明是畜生,怎么和人一样傻。寒青不回来了,你明不明白,寒青不回来了!”
任听雨道:“住口。”对慕紫道:“再去拿。”
慕紫匆忙奔下山崖去取剩下的肉。
任听雨坐在小白的身边,叹息一声,靠在小白的身上,下意识的抚摸他绚烂的毛。慕紫很快拿了新的肉回来,任听雨亲手取了一块,放在小白的面前。
从前寒青对它就是这样好,每次喂食之前都会耐心的抚摸它。可除了寒青,又有几个人敢靠近它呢。
慕紫讨厌寒青,连带的也不喜欢它。只有任听雨对它还是和从前一样,就算只是一只山野里的动物,也会感受别人的态度。何况是万兽之王,只是终究比不上人类的复杂心思。
慕紫等它吃完,收拾了食盒下去。
任听雨抚摸它美丽的毛,合上眼睛,一滴泪沿着他的脸颊落了下去,在崖顶的青石上微微闪烁光芒,很快就被冷峭的风吹散了。
离回京城覆命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萧殊宋尘寒青一行人走的很慢。路上尽情游玩,并不急着赶路。
寒青这两日隐隐觉得胸闷,他心痛的毛病没有全好。平时一向以任听雨的血做药引,如今强自压抑,未免吃力。
这天几个人途经一座当地的名山,沿着层层级级的石阶,几个人慢慢踱步而上。山的中途有个凉亭,里面坐着一位白衣的少年公子。看见他们上来,笑着作揖道:“几位兄台品貌不凡,能在这山里相遇真是小生的福气。还请坐下叙叙。”
宋尘和萧殊笑着还礼,寒青迟疑了一下,也还了礼。
当年寒青在神女山遇到任听雨,任听雨也穿着这样的衣服,比眼前的白衣少年多了一张琴。自己以为必死无疑,却遇到了救命的人。
寒青心里一阵动荡,他爱宋尘从来没有半点变化。可任听雨对他当真再也没有半点可挑剔的地方了。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假如他自己有选择的机会,第二次绝不会要任听雨救命。可现在任听雨的确是救了他,寒青想起任听雨的事事细心,从来也不让自己有半点不如意,的确感觉对他不起。
宋尘看他出神,推了他一下。他熟悉寒青,隐约想到寒青在想什么。温柔的握住寒青的手。寒青望着他,柔声道:“我没有事。”
这少年只是个离家出来赏玩的公子,四个人聊了一阵,道声珍重分别走了。寒青望着他雪白的背景,微微恍惚。
回到客栈时也不太有精神。宋尘看他郁郁,柔声道:“不如写封信去报个平安。”
寒青微微点头,宋尘亲自给他磨墨。寒青提了笔,却不知道要写什么。好半天才写道“听雨,我这几天在路上看见许多兰花,从来也没有一株比你亲手种的更美。”
他写好后,想了一会,又将那信纸揉了。对宋尘道:“宋尘,我已经注定要对不起他了。不想也对不起你。这种事情从来没有第二条路。”
宋尘心中激荡,寒青合上眼睛:“宋尘,论情论爱,我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
皇帝不肯放宋尘去做西域督护,也不准他辞官。宋尘仍旧做他的吏部侍郎,住在原来那座宅子里。
这天上午,寒青和小黑在院子里玩一枚橙子。寒青觉得胸口的滞闷越来越重,疼的几乎不能喘息。小黑发现不对,跑回来看他。寒青跪坐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出来,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宋尘下朝回来,轿子还没到家门口,小黑已经窜了上来。急切的叫,用牙齿拉扯宋尘的衣服。
宋尘轻拍它的头安抚它。小黑仍旧咬住他的衣服不放。
宋尘无奈下轿,对小黑道:“到底什麽事情。”
小黑看他下来了,咬著他的衣角往前跑。宋尘看了一下四周,苦笑著跟小黑跑回府去。
向来稳重自持的吏部侍郎跟著一条狗当街奔跑,不出一天就可以传遍京城。
寒青坐在院子里的池塘边,看见宋尘一身是汗的跑进来。笑道:“干什麽急匆匆的?”
宋尘道:“我也不知道,小黑非拉著我从轿子上下来。”他看见寒青没有事情,立刻放下心来。
小黑怀疑的绕著寒青转了两圈,重重的“汪”了一声。
寒青道:“去去,上那边玩去,我有话和宋尘说。”
小黑实在弄不明白发生了什麽,愤慨的狠狠咬了一口地上的青草。又在寒青的腿上蹭了蹭,才跑走了。
寒青一把拉住宋尘,宋尘跌坐在他身上。寒青亲吻他的脸:“宋尘,我好想你。”
宋尘笑著回吻他,安慰道:“我正在想理由辞官。”
寒青道:“宋尘,我想一个人走走。”
宋尘怔了一下,柔声道:“你要去哪里。”
寒青狠心道:“天地这麽大,我还哪里都没有去过。我很想到处走走,也没有什麽目的。”
宋尘道:“我告假陪你一起去。”
寒青道:“不用了。”他迟疑了一下道:“我想去看看听雨。”
宋尘幷没有心碎神伤,他信任寒青,只道:“好啊,你是应该去看看他。”
寒青咬牙道:“我会去很久。”
宋尘还在微笑,然後那个笑容凝固在脸上。握紧寒青的手,想说什麽没有说出来,猛的抱住寒青:“寒青,你不要走,不要走,无论是因爲什麽。”
他不住的颤抖,过一会才哽咽道:“你怎麽了,寒青,是不是你的伤没有好?”
寒青抱紧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宋尘像是绝望的孩子,甚至比孩子还要脆弱,只像一个婴儿,失去母亲的婴儿。
他们需要彼此,才能快乐的生活下去。
宋尘惶恐不安:“寒青,你怎麽了?你是不是生病了?”他已经平静一些了,美丽的眼睛说出了他心底的话“寒青,不要离开我,我再也不能承受第三次的分别了。”他在西域以强悍精明闻名四方,在寒青面前,已经脆弱的一根手指也可以击倒。
寒青温柔的把他抱起来,就像当年在九霄岛一样的抱著他。像是抱一个孩子的姿势。宋尘的下颌搭在他的肩上,寒青轻拍他的背:“是的,我的伤没有好,刚才发作了一次,吓到了小黑。我真是笨,你这麽聪明,应该直接告诉你的,免得你害怕。”
宋尘仍然在他怀里颤抖,他被吓坏了。寒青一点的损伤都可以让他痛到骨头里去。
寒青道:“我需要任听雨那里的药引,就算是云外小楼,也需要现配,所以要去比较长的一段日子。”
宋尘心里担忧,愁苦道:“任楼主,他会把药给你麽?”
寒青道:“这药虽然稀奇,我又不是急症。如果他不肯给,我们就自己种,自己配就是了。我在云外小楼学了三年,若是行医,在江湖上大约也可以算名医了。”
宋尘勉强笑了一笑,低声道:“我一刻也不愿和你分开。”
寒青道:“我也一样,宋尘,无论我在哪里,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宋尘听了这句话,脸上竟然微微红了。他从来也听不厌寒青的表白,无论寒青什麽时候说,都觉得心里柔软荡漾。
寒青不说,他也明白他的心意。可是听在耳朵里,就是无限欢喜。寒青把他抱进屋,和他一起坐在宽大的椅子上。
宋尘仍旧担忧:“需要多久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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