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被砸得火烧火燎的肩头,“妈,我不明白您说什么!”
胡兰珠脸上的肉已经几近扭曲,一夜之间从万人嘱目尊敬的胡市长变成了被双规的贪污腐败分子,她的心情难以承受,已经快要发了狂。
“你……你还有脸问!”胡兰珠指着白惠,手指都在哆嗦。
白惠吃惊莫明,眸光惊急地看向她的男人。
徐长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清晰的阴影,他沉沉地说了一句,“伊长泽举报了妈,说她贪污受贿,用了劣质的钢材,不合格的施工队,才致使大楼塌陷。”
白惠仍是不明白,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说都是她害的?
“茶叶桶里面有一串东珠。”徐长风对着她缓缓开口。
白惠骤然吸了一口凉气,她并不知道那是一串什么样的东珠,但是那应该是只有古代皇家才有的东西,定是价值不菲了。可是怎么会……在茶叶桶里?
“你收茶叶的时候,就没有看到吗?”徐长风问。
白惠惊摇头,“我开过盖子,里面只有茶叶,我没有看见东珠。那个人说,是妈妈托他给带过来的,我就收下了。”
“你怎么不打电话问问?”徐长风沉凛了眉眼。
白惠张口结舌,是呀,她怎么不打电话问问?她那时正赶着将计划书给他送过去。再说,她怎么可能想到,茶叶桶里会有玄机?
她只感到冷汗从脊背处冒出,一层一层地向外冒。她的额上很快就密布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徐长风没有再对她说什么,而是转向胡兰珠道:“妈,您先不要急,清者自清,妈没做过的事,别人硬安也安不上。”他走过去,扶了胡兰珠的肩。
楚乔也走了过去,“伯母,您先别急,实在不行,还有我爸爸呢!”
白惠倏然抬头,看向那道高挑的身影,她正跟着徐长风将胡兰珠扶在沙发上坐下,而后清冷的眸子向她瞟过来,嫣红的唇角勾出讥诮不屑的弧。
她忽然间转身向外走去。她记得那个车牌号的,她要去找那辆车子,那个人。
她脚步蹬蹬地向外走,里面的人全都是满心焦虑,没有人留意到她,就连徐长风也没有。
或许他留意到了,也不想问她。
白惠出了徐宅,打了辆车,她要去哪儿?她也不知道。她记得那个人的车牌号,可是要去哪里才可以知道车子的主人是谁?
对,去交通局问问。
她叫司机把车子开去交通局。可是年关将近,交通局也很忙,她去了,根本没有人答理她,她跑了好几个办公室,都没有人答理她的要求。一晃天就黑了。交通局快要下班了,她男人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你去哪儿了?”那边的声音仍然阴沉。
“我在交通局,我要查到那个人是谁?”白惠说。
“谁用你去查了,马上回来!”徐长风有些恼怒地挂了电话。白惠的身形僵了僵。嘴唇咬了咬。她又从交通局出来,打了辆车回家了。徐长风的车子停在院子里,心情不好那车子也停的横七竖八似的,横在了屋门口处。
徐长风正站在厅里面吸烟。白惠向着他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一张沉凛的容颜,“长风,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没有想到。”
“你当然不会想到,就你那脑子,简单得可以。”徐长风掐了烟,深眸看向她,“你不想想,我们家里什么茶叶没有,还要托人从台湾带?再说,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哪个当官的敢轻易接别人的东西!”
白惠听着他沉冷的言语,只默默地垂了头,牙齿咬住嘴唇,暗暗地咬住。她错了,虽然不是故意而为,但是事情是由她引起的,后果那么严重,什么惩罚她都认。
徐长风良久地看着她,半晌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然后转身向着楼上走去。
他的手落在她的肩头拍了那么几下,似是安慰,又似是无奈,白惠的鼻头倏然就是一酸。他可有恨她?视线渐渐迷朦里,她看着那道颀长却漠然的身形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
胡兰珠被隔离审查了,徐宾恍似一夜间老了十岁,神情萎靡不振。白惠从那天离开徐宅就没有再见到胡兰珠,她知道,她的婆婆一定是恨死她了。
徐长风每日早出晚归,回来也是倒头就睡,要么就在书房里不知忙着什么。新年的脚步踏进了门槛,外面已是炮烛声声,可是徐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丝喜庆的气氛。白惠几次想跟徐长风说话,问他胡兰珠的情况,可是他那深敛的眉目又让她望而怯步。她知道渺小如自己,是真的没有任何能力可以帮到徐家的。
“长风,我包了你最爱吃的饺子,下来吃点儿吧。”她对着刚刚进屋的他说。
徐长风没有回头,只是说道:“你先吃吧,我饿了再吃。”他说完,就进了书房关了门。
白惠站在外面,看着那冰冷的门在眼前关上,心里只觉得说不得出的难受。
“我去看看妈吧,我好几天没看见她了,她最近身体好吗?”她在外面徘徊了好久,书房的门才重又打开,看见她时他怔了怔,而她便欲言又止地说了。
“那地方不是人人都可以进去的,你好好呆在家里吧。”徐长风的声音冷淡可也透出几分无奈来。白惠的身形僵持了一会儿,看着他向着楼下走,她便也走了下去。
“那你替我跟她说对不起。”她又说。
徐长风倏然转头,“对不起有什么用呢?妈现在情绪很不好,我很怕她会生病。”
他的眼睛里涌出深深的焦虑来。
第146章 晓以颜色
更新时间:2012…11…16 9:11:00 本章字数:10566
白惠心底又是升出绵绵的内疚来,“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如果我知道,我……死都不会收下那盒茶叶。”
她垂下了一双水眸,嘴唇咬住,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徐长风深黑的眼睛望过来,温了声线道:“这不是你的错,不用太内疚。”他手臂伸过来,轻拢了拢她的肩。“乖,自己吃了就先睡,我可能很晚回来。”
他说完,就转身大步下楼而去。白惠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拐弯处,她便也迈开步子蹬蹬地下了楼。
她到了外面的时候,他黑色的身形正好隐没于车子内,她收住脚步,从挡风玻璃处,她看见了车子上的另一道身影。很模糊,看不分明,但她知道,那是楚乔。她的心底倏然一涩浒。
冷风嗖嗖的刮过来,炮烛声倏然划过耳际,一簇焰火窜上了高空。她的心里一阵凉意窜过。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抿了抿唇转身回屋。
徐长风回来的时候已近午夜,身上有酒气扑鼻,她躺在床上,半睁了眼睛看着他脱去外衣,去洗澡,又回来上床。他躺下,带着一身的酒意,没有看上她一眼,身旁很快就响起了轻浅的鼾声。
她侧过身,看着他。他仰面躺着,身上有酒气也带着一种沐浴后的清爽,躺在她的身旁。垂着黑而长的眼睫,看起来好像很累。她伸手到他的脸上,纤细的手指触到了他的长眉,又缓缓向下,碰到了他的鼻尖时,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哼嗯的一声长音。然后呢喃了一句,“好累,睡吧。曷”
他咕浓着就翻过身去了。白惠看着他光滑的却也是淡薄的脊背,心底是深深的涩然。
天亮一起床,白惠就先给徐长风找了换洗的衣物放在了床头。他起的有点儿晚,显是昨夜喝酒的缘故。醒来时,看看表,便一下子坐了起来。
“怎么没喊我?”他边说边就偏身下床。声音里似有埋怨。白惠忙道:“我看你很累的样子,就没喊你。衣服都给你找好了。”她将他的暂新的内衣递到他的面前。
他接过,穿上。
“妈的事情,很难办,这段时间,我可能都会早出晚归,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他边穿衣服边说。
白惠无声点头。
对于胡兰珠的事情,她是一介平民,家里也没有任何背景,她根本帮不上一点忙。因此,除了内疚,她就只剩下一颗想要随时为他做些什么的心。
“你吃点儿饭吧,早餐我做好了。”她说。
“不吃了,我没时间了。”他穿上最后一件衣服,就匆匆向外走去。
白惠听着车子的声响穿透窗棱划过耳膜,这,已经是腊月二十九的早晨了。小忘忘在拱她的裤脚,口里发出汪汪的叫声,她弯下身来将那小东西抱了起来。
“忘忘,你说我是不是很笨?”
她原本黑亮亮的眼睛染满了犹郁的神色,郁郁地问她的小东西。小忘忘对着她叫了几声,竟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似是安慰,而白惠更愿意相信,那是认同。
下午,她去看了母亲,白秋月很担心女儿现在的处境,两只眼睛里满是关心和忧虑,“惠呀,别想太多了,说不定过一阵,一切都会好的。”她轻扶女儿细软的头发,看着女儿有些憔悴的脸。满眼都是心疼。
白惠从母亲那里离开后,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走。路上的行人,脸上都带着新年的喜色,或者情人牵手,或者夫妻相伴,或者牵着小孩子,或者扶着老人,他们都是其乐融融地享受着人间最平凡的温暖。她举头看了看天,日色西斜,明天就是春节了。
眼前有人影匆匆走过,微胖的身形,中年的相貌,那张脸似曾相识,白惠脑中倏然划过一抹亮光,她撒腿便向着那个人跑去。
“等一下!”
她拎着包向着那人跑去,那人听见她的声音猛一回头,眼神中有惊慌一闪,继而又如常。
“做什么?”他冷冷地问。
白惠来不及喘粗气,忙道:“请问,是谁叫你那么做的,你为什么那么做!”
白惠绷了脸色质问。
那人脸色一沉,“什么那么做,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那人扭头迈开步子便向着自己的车了走去。
XXX569的牌号。
白惠眼看着他就要钻进车子里了,三步并做两步奔过去,一把扯住了那人的胳膊,“你站住!”
“你这个疯子!”那人恼怒,对着白惠猛的一推,白惠扯着他的手一松,扑通摔倒。那男人跨进车子,几个动作,汽车已经飞快驶离。
白惠摔在地上,手里的包脱手飞了出去,手掌都擦破了皮,下巴搁在了马路的牙子上,辣辣的疼。她伸手一抹,竟然流血了。她爬了起来,咬咬牙,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晚饭仍是一个人,她也就没有胃口,因为年关,李嫂早放假回家过年去了,诺大的宅子里就只有她和小忘忘两个活物,剩下的就是那嘀嘀嗒嗒走动的钟摆了。
白惠没有心思吃饭,只一个人抱着小忘忘做在沙发上,眼神游离。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她从倦意恹恹,到后来困意来袭,便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小忘忘从她的怀里掉了下去,咕浓着趴在了她的脚下。不知道是几点的时候,有开门的声响传来,白惠微微睁了眼,她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形正走近来。步子有些沉,有些微的酒气飘过来。她想站起来,但有些头晕,便在沙发上说了一句,“你回来了?妈妈那里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徐长风的声音里透出几分疲惫,他换了拖鞋走过来,她也起了身,接过他脱下来的衣服,挂在衣架上。再一回身的时候,他有些惊讶地问:“你下巴怎么了?”
白惠伸手摸摸下巴处,那上面被马路牙子磕开了一个口子,不算长,但是她皮肤那么白,还是稍稍留意就可以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