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赖总,你说要以同样的催眠才能找到何子铭的把柄,你是怎么办到的,我是说催眠。”
翌日,明亮的办公间里,一群年轻警员围住赖邵言,等他叙述下昨晚的经过。
“你是怎么办到的,我是说催眠。”赖邵言重复着问话人的后半句话,用得却是另一种腔调。
问话的小伙子惊讶地望着赖邵言,“赖总,你的声音……怎么和我一样啊!”
身旁的同事也同样的惊讶着,因为赖邵言刚刚的腔调的确和另一个同事的一模一样。
“我不懂什么真正的催眠,不过如果何子铭是凶手,那他最怕的肯定是陈未南被人发现。”
有时候,计算越是精准的罪犯,他们的弱点就越发明显。赖邵言并没过多解释他怎么拥有了拟声这个技能的,因为那并不是一段让人愉悦的回忆。
警局门外,天气难得一见的好,赖邵言跨步迈下台阶,途中和几个同事打过招呼,便手执黑伞,徐步朝医院走去。他动作不快,手中的黑伞形如拐杖,一下下点着地上。
他要去医院看柴焰,可他脑子里却不住回忆着何子铭供述时的情形。
何子铭和迟秋成有着某种亲密关系这是他事前想到的。
只是赖邵言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段故事。
何子铭出生在一个富裕家庭,父母是浸淫商海多年的商人,生活忙碌,而他和弟弟则是经常被独自留在家里。
那是个夏天,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他赌气回家,没等同校的弟弟。直到晚饭时,气消的他去找弟弟,却发现弟弟一直没回家。
焦急的他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却始终没能找到弟弟。
弟弟丢了。
知道事情的父母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最后,只除了一段来自火车站的监控录像表示弟弟是被一个高个头男人抱上了火车外,再没有其他有关弟弟的任何音讯。
弟弟被人贩子拐走的事情极大程度的影响了父母的情绪,家里的生意一蹶不振。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许多年,直到何子铭读大学后,才略微好了些。
没人知道何子铭自始至终都没放弃过找弟弟的念头,或许真的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吧,谁会想到,在若干年后的某天,迟秋成会走近他的诊所。
大家说,他和弟弟长得不像,可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迟秋成就是他的弟弟。他不会忘记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留在弟弟手背上的那块伤疤。
弟弟是来看失眠的,弟弟说他压力很大,做陪练做了许多年,他想转正,本来教练说差不多可以转的,后来就突然没了消息。
弟弟还说他喜欢上一个女生,只是那个女生不喜欢他。
听完这些,何子铭就想,弟弟啊,你想要的这些不难,哥哥会为你争取到的。
让一个本身就有实力的运动员转正并不是难事,只是何子铭家里的秘书告诉他,迟秋成没能转正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
何子铭生气了,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放过的。
调查结果没出来,何子铭却急着去和迟秋成相认,他想告诉迟秋成:我是你哥哥,你有父母,你家境富裕,跟哥哥回家过好日子吧。
可他等来的是什么结果呢?
一场抢劫后的车辆爆炸炸死了弟弟,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弟弟。
更让他恨的是,弟弟是为了救那个叫柴焰的女人才死的,而那个让弟弟不能转正的人,和那个名叫柴焰的女人也有关系。
或许真是上天安排吧,那个女人把别人错认成了弟弟。
曾经,何子铭以为,或许让弟弟以这样的状态活着也不错。
回忆还未结束,赖邵言人已经站在了病房门口,门里的柴焰正接过护士递来的药,就水吃下。
他点着手中的黑伞,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同柴焰开口说陈未南的事了。
“哥。”先一步看到他的柴焰开口叫人。
☆、番外一真相篇
番外一真相篇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何子铭打算报复柴焰,因为这里面有她一份功劳。
她曾经是柴焰最好的朋友,也真的试着推心置腹交往过,可惜那都是徒劳。面对越是慷慨的柴焰,她内心的自卑感便越是泛滥。
其实,关于学位证的事情,她一早就知道是误会一场,她恨柴焰,这恨因为接下去的一场意外变得更深。
“你喜欢迟秋成?”问话的是位扎着马尾辫的女警官,说话的语气没有男刑警的强硬和咄咄逼人,却也是公事公办的。
警方在拘捕何子铭时,从他的手机里调出了通话记录,这里面就有他在计程车上打给沈晓的那通。在那样的情景下,何子铭找沈晓的原因已经不用多言了。
警方在沈晓家里找到了她,带回警局问话。
“嗯。”沈晓垂着头,低声应道。
喜欢是件很奇妙的事。沈晓喜欢迟秋成,完全始于一个奇妙的契机。那天,记得是立秋,宿舍里的同学都不在,她一个人无聊的坐在书桌旁看书,突然,她侧头看向舍友的桌子。
舍友有严重的洁癖,桌案整齐的一尘不染,可此时,上面却摆着一瓶天鹅形状的香水瓶。
她高中是在镇中学读的,英语成绩是他们学校第一,可来到蕲南后,她甚至连舍友说的香水名都听不懂。
“什么swan!”她厌弃的瞪着香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了过去。
当精致的香水瓶被她握在手里时,沈晓不得不承认,这瓶子是挺好看的。她竖起瓶子,手指按在喷嘴上,用力一按。
她“啊”地叫了一声,手捂住了眼睛,暗下来的世界里,一声脆响过后,甜腻的香气顷刻把她包围住了。
“糟糕!”她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抽起桌上的纸抽擦眼睛。可偏偏忙中出错,手带翻了桌上的书,厚重的书本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看着那片狼藉,沈晓失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蹲下身子整理着书本,眼睛却忍不住再次瞟向了那瓶碎掉的香水。
该怎么办呢?或许她整理好东西马上离开这里,室友回来她就说不知道?
她摇摇头,这个想法傻死了,肯定行不通。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觉得无路可走时,身后传来的人声无异于炸弹,吓了她一跳。
“请问,柴焰住这里吗?”
她回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口,表情略微怪异的俯视着她。
她“啊”了一声,刚想说男生怎么进来的,后又马上想起最近宿舍楼装修,门禁比之前松了不少,舍友的男朋友最近就经常进楼来。
捋了捋凌乱的刘海,她点点头,“她住这,不过她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哦。”男生轻轻应着,没有走的意思,反而递出了手里的东西,“这个是她的训练服,忘在体育馆了,我帮她拿回来了,已经洗好了。”
“那是她的座位,你放椅子上就行。”指指右手边的座位,沈晓心不在焉地说,她忙着整理东西,根本没心思搭理这人。
可对方却很不识趣,放下东西非但没走,反而弯腰在沈晓旁边站定了。
“香水是你的吗?”
沈晓闷不吭声,继续理着书本。可不识趣的男人却还在继续,他捡起香水瓶碎片,在手里晃了晃,“是你室友的。”
“关你屁事!”沈晓是真的生气了,她把理好的书重重放回桌上,手掐着腰,“你是谁啊!不知道这里是女生宿舍,男生止步的吗!”
被骂的人不怒反笑了,“柴焰说你平时连说话都不会大声,要我说,沈晓本来的声音挺大的嘛!”
“你认识我?”沈晓片刻间诧异。
“柴焰的好朋友,沈晓。”男生伸出手,白皙的脸庞挂着和煦的笑,“你好,我是柴焰的朋友,迟秋成。”
很奇怪的,一个明明之前看还很不起眼的男生,此刻再看便是阳光灿烂,最重要的是,这个阳光灿烂的男生还带她去商城,重新买了一瓶香水。
“钱我会还你的。”回到宿舍楼下,沈晓郑重其事地对迟秋成说。
“好啊,等你工作了就还我。”迟秋成笑眯眯地说。
那天,她才回到宿舍,放下香水瓶,舍友便从外面回来了,没人注意桌上的香水比之前的满了一些。她装作没事人一样回到座位上看书,眼睛却不自觉的瞟向柴焰的座位。
两个座位之间隔着段不近的距离,可她却依稀闻得到衣服上的干净皂香。
那晚,沈晓失眠了。
自此后,她总有意无意和柴焰说起迟秋成,听到迟秋成同样也向柴焰问起过她,她的心便如同揣了一只小耗子一样,惴惴的。
她希望柴焰多和迟秋成提起自己,又不希望她把自己形容的太过不堪,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中,某天,在去食堂的路上,她无意中听到了迟秋成在向柴焰告白,她这才知道,自己默默喜欢的男生喜欢的是她的朋友。
可想而知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她想过迟秋成喜欢柴焰的原因。
漂亮吗?她也不丑。
家室?柴焰有的不过是爹妈给的,迟秋成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看重的肯定不是这点。
可他为什么喜欢柴焰,不喜欢自己呢?
这件事让她足足焦虑了好久,直到她知道柴焰拒绝了迟秋成时,这股挤压在胸腔里的情绪才算彻底放了出来。
“她不喜欢你,说不定有别人喜欢你啊。”一次在学校中的偶遇,沈晓说出了这句在她看来已经异常露骨的话。
或许真的是当局者迷吧,当时的迟秋成并没听懂。
***
“我对他一直是小心翼翼的暗恋,所以没人知道我喜欢过他,后来他为了救柴焰去世,我恨柴焰害死他,就想找机会报复。”回忆有甜有酸,而结束这一切的沈晓还不得不面对警方的盘问。
“你是怎么同何子铭接上线的呢?”
“他查迟秋成的事时被我撞见了,我们算是一拍即合吧。我把之前秋成和柴焰如何相处的事告诉了他。”
“也是他帮你把柴焰从公司挤走?”
“是。”她不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是万事同何子铭商量,也走不到今天这步。
“最后一个问题,开车撞陈未南的是谁?”
“我开得车,他动的刀。”
“你们不是试图让柴焰自己动手,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因为不起效。”了解事情全过程的沈晓耸耸肩,意志力这个东西有时候终究是说不清的,如果药物和催眠能摧毁掉柴焰心底那个善良的迟秋成的形象,或许柴焰就会相信迟杨是回来报复的,那也就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了。
柴焰会如他们所愿,因精神分裂而被无罪释放,却要一辈子背负起杀害爱人这个沉重十字架下。
因为何子铭觉得,比起*审判,精神上的更具惩罚性。
可惜,一切都失败了。
问询结束,沈晓在笔录末端签下了字。而后被警员带离了房间。
经过门口时,一个黑衣执伞的男人拦住了她。
“做这些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吗?”
“不然你以为呢?”
“当年案子里那个刑满释放的劫匪说头目的车是临时改道的,我查了资料,他们变道的原因是因为某处路段临时施工维修,那段路临近蕲南大学北门,你当年好像在那里勤工俭学。”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晓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催促着警员快些带她立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赖邵言越发肯定了心里的推测。
当年,或许是出于恐惧被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