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只双蝶银簪,那女子似乎在颤抖,引得那银簪上的蝶翼也微微舞动。
不知为何,,莫言歌只觉心中一动,忍不住凝神看去。
感觉到那道打量的眼神,慕晚晴心跳顿时加速,几乎要跳出喉咙来,她咬唇,明明心中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可身体的反应却是更深地低下头去,不住地颤抖。
云安然也察觉到她的异常轻声问道:“怎么了?”
慕晚晴躲在他的身后,摇了摇头。
不是吧?难不成这丫头害怕莫言歌?还是说,被刚才的情形吓坏了?云安然心中嘀咕,抬头,迎上莫言歌打量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怎么?忠勇亲王对我身后的女子有兴趣?可惜,她已经有主了!说句心底话,我劝忠勇亲王还是别想得好,那一位要真狠起来……”
虽然玉轻尘一直是淡淡的模样,对慕晚晴更是格外的温和,但云安然总觉得,玉轻尘是位狠主,能不惹最好不要惹。
莫言歌一震,回过神来,凄然地摇摇头。
他一定是昏头了!只是望着一个女子的鬓发,居然就把她跟晚晴联系起来!可是……莫言歌抬头,望着漠漠苍穹,晚晴,晚晴,你到底在哪里?我整个景华王朝地找你,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莫言歌以手捂胸,只觉得那里生生地疼着。
晚晴,你说,所谓心上的人,就是会有一个人住进心里,会让人一直想着。我对她好,这里的人就会让你开心,我对她不好,这里的人也会让我难受。你曾经问我,那样对你,我的心会难受吗?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一直在痛,从来没有消失过。
原来,你已经住进我的心里了,你知道吗?
现在的你,究竟在哪里呢?你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晚晴,晚晴……
075章
“王爷,”清河县驻军统领祁伟远驾马来到跟前,轻声道,“太子——”
想起楚筝被禁足太子府之事,莫言歌心中一凛,回过神来,再度扫了眼云安然身后的女子,喟然轻叹,转过头,策马而行,朝着清河县县衙疾行而去。
身后,黑松军诸将也随之狂奔,拥挤的人潮跟着涌去。
“太子……”云安然低声道,难道京城出了什么变故么?怎么他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过了许久,直到那踏踏的马蹄声再也听不见,慕晚晴才慢慢地从云安然身后探出头来,遥遥望着那汹涌的人潮,却看不到那人的丝毫影迹,心中思绪纷杂,难以理清。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转眸看见云安然染血的华服,心中一惊,这才想起眼前还有个重伤号。
“云安然,你的伤要不要紧?”
云安然低头看看左肩那道深深的伤痕,痛楚地低吟了声:“要紧!当然要紧!我这会儿头也晕,眼也花,浑身无力,我看,离死不远了!”说着,抚着额头。,转过身,忽然直直地倒了下来,靠近慕晚晴怀中。
慕晚晴顿时黑了脸:“云安然,你不要借受伤占我便宜!”
被看穿了!云安然干笑了声,头依旧靠在慕晚晴的肩上,闷声道:“我都受伤了,给我占下便宜有什么要紧的?晚晴妹妹,你要知道,方才之事,我身心都遭受重创,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他本是戏言,然而,危机一过,心情一放松,竟真的感觉到一阵浓浓的倦意,几乎睁不开眼。
反正,慕晚晴那个丫头总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云安然想着,心安理得地放纵着自己的倦意,耳边听着慕晚晴怒骂的声音隐隐传来,想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弯唇一笑,任自己飘渺的思绪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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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然,你难道一点都不后悔吗?”
云安然知道自己在梦境中,梦境里,温可妮那既伤痛又愤怒的质问声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
后悔吗?云安然勾唇而笑,如果后悔,当初就不会那么做了?只是……心底似乎有一道浅浅的叹息声,向漠沙族的风一样,辗转呼啸——其实,还是有一点后悔的吧?后悔对那道烈火红颜的用情,如果,如果能够把感情放得浅一点,或者,就不会有今日的淡淡心伤了吧?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吧?
尚自年少,总还是心软的,如果,换了现在的他,也许就能安然以待了?
像他这样的人,果然还是薄情一点的好!
云安然迷迷糊糊地想着,眼前又浮现起温可妮挥刀砍入他左肩的那一幕,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伤口处执着地疼着,心中不知酸楚喜怒。忽然,梦境一阵扭曲,变成了他手执长剑,朝着熟睡中的容颜刺去,剑入,血出,如浪潮般急速蔓延,几乎是瞬间便淹没了天地,也淹没了他……
“啊——”
云安然失身惊喊,顿时从梦境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牵动伤口,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吟,右手下意识地向左肩探去,却发现伤口处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绷带,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已经处理好了,虽然还疼痛着,但没有了鲜血弥漫,已经清爽了许多。
“你醒了?”
关切柔软的声音传来,云安然转头望去,慕晚晴身着杏黄冬衣,在房间角落里熬着药,边转头望他,眸色关切,像是冬日里一朵娇嫩的迎春花,心中忽然一松,唉,人啊,骨子里总是渴望温暖的,薄幸无情如他,在现在的情况下,看见还有人在身边关切,竟也会觉得满足。
人啊人啊,果然,受了伤的人心灵比较空虚啊!
正想着,汤药已经熬好,慕晚晴小心地将药罐中浓黑的药汁倒入药碗,端了过阿里,道:“喝药吧!大夫说了,你的伤势虽重,不过,你底子好,只要按时喝药,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云安然眼珠一转,立时虚弱得奄奄一息,气喘吁吁地道:“晚晴妹妹,我头晕,身子软,四肢无力,恐怕拿不起药碗,看在我是重伤号的份上,你喂我吧!”
慕晚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瞪了他一眼,坐在床边,一手扶着他的背,一手将药碗送到他嘴边。
云安然刚喝了一口,眉毛眼睛立刻皱成一团,可怜兮兮地看着慕晚晴,苦哈哈地道:“晚晴妹妹,你在药里叫了几斤黄连啊?”
慕晚晴笑嘻嘻地道:“不多不多,才三斤而已!”
“什么呀?起码三十斤!”云安然苦着脸,“晚晴妹妹,好说歹说,我也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
“那位温可妮公主是来找你的,明明是我被你连累了!”
“可是没有你,我早跑了,哪会乖乖地在那被人砍了一刀又一刀啊?”云安然喃喃道,“我又不是受虐狂!”
“还好意思说?”慕晚晴瞪了他一眼,撇撇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诚心挨刀的,要不然,以温可妮公主对你的情意,你出卖下色相,叙叙旧情,不就早没事了吗?偏偏要故意激怒她!”
被看穿了!云安然也不在意,笑嘻嘻地道:“我对晚晴妹妹你一片痴心,至死不渝,别说这点伤,就是把刀架我脖子上,千刀万剐,我也不能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呸,你就接着编吧你!”
说话间,云安然已将药喝完,慕晚晴顺手将药碗放在一边,眼波流转,转眼便换了衣服模样,以手托腮,双眼放光地盯着云安然,笑嘻嘻地道:“好了,说吧!”
云安然不自觉地寒毛倒竖,警戒地道:“什么?”
“你跟温可妮公主的事情啊!我都被你连累了,总得有知情权吧!”慕晚晴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笑眯眯地道,“说吧,你对人家公主做了什么始乱终弃的事情了?”
她好奇地问道,两眼放光,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显然是准备拿云安然的可怜经历当戏文传奇来听了。
云安然气结,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见她不为所动,只得道:“不是她,是她姐姐。”
慕晚晴反应很快:“就是你说的那个蕾丽雅?”
云安然点了点头。
“那你对人家蕾丽雅公主做了什么始乱终弃的事情啦?”
“始乱终弃那种没品的事情,我云安然从来不干!我基本上都是始乱终杀的!”云安然说着,神色忽然转寒,双眸冷锐如冰,冷冷地盯着慕晚晴,右手在脖子上一划,森森然地道,“杀人灭口的杀!”
慕晚晴一怔,继而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云安然无限郁闷:“你笑什么?”
“你装得还挺像!”慕晚晴还是忍不住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好啦,别装腔作势了,快说啦!”
碰上这么个人,云安然还能说什么?看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的真想知道?”
“废话!”慕晚晴不耐烦地道,连连催促,“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要知道,总把心事窝在心底是不好的,说出来会好受很多。我这是为你好!”
云安然朝天狂翻白眼,说得真好听,明明就是你自己好奇心作祟!
“好吧,那就告诉你好了!”云安然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下感情,用深情得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语调缓缓道,“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百花盛开的春日,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才高八斗貌似潘安武艺高强天纵奇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倾倒无数少女的天下第一美男——”
云安然一口气说下来,然后郑重地点点头,拍了拍胸,认真地道:“当然,这个少年就是我,云安然。”
慕晚晴捂着肚子,忍笑道:“然后呢?”
云安然双眸迷蒙如梦:“少年遇上了一位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国色天香花容月貌蕙质兰心冰雪聪明温柔娴淑的少女,那样的春日,那样的和风,那样的一对少年……哦,我的蕾丽雅公主,我心目中的仙女……”
他说着,双目凝视远方,遥思无限,情深似海。
慕晚晴早在一边笑得肚子都疼了,一个劲的“哎呦哎呦”,好容易道:“接下来呢?”
云安然深情地道:“接下来,他们就深深地相爱了。”
慕晚晴忍着笑,问道:“然后呢?”
“然后,她就死了。”
慕晚晴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说话,问道:“然后呢?”
云安然耸耸肩,无辜的看着她:“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然后?”
慕晚晴又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呆呆地问道:“蕾丽雅公主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温可妮公主又为什么要杀你?”
“这个啊——”云安然假装烦恼地蹙眉,然后笑嘻嘻地道,“忘了!”
他本来就是故意作弄慕晚晴,存心想看她暴跳如雷,因此,话语一出就等着某人爆发、然而,出乎意料的,房间内一片安静,云安然讶然,转眼望去,却见慕晚晴神色俨然,眉宇微垂,略带黯然,不禁惊诧,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慕晚晴淡淡地道,“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事。”
云安然好奇心起:“什么故事?”
慕晚晴叹了口气,走到窗边,将窗户微微打开,凛冽的东风呼啸而入,吹动她的发丝,飘摇辗转。凝视着渺渺苍穹,她幽幽道:“一个开头很恐怖,中间很可笑,结局却很悲惨的故事。”
“哦?”见她这般模样,云安然更加好奇,道:“说来听听。”
慕晚晴轻轻地道:“从前,有一个女鬼。”
等了一会儿,不闻下文,云安然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她放了一个屁!”
云安然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再然后呢?”
“她就死了。”
云安然有些呆住,好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指着慕晚晴,做声不得,好半天才哭笑不得地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开头很恐怖,中间很可笑,结局很悲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