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西月照顾温灿吃过早饭后,方娟跟她们聊了几句,陈为民推门进来了,看见方娟也在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跟温西月说:“孩子没事了吧,你看你昨天走得急,我下去的时候你都走了,不然我送你回来多好。”
“谢谢陈主任,孩子没事了。”温西月淡淡地回了一句,脸上没什么情绪,心底却对陈为民的为人彻底失望了。
“没事就好,我先回办公室,今天没什么事,你先陪孩子吧。”
陈为民走后,方娟瞅着温西月静默的脸色,直摇头叹气,但当着孩子的面她没说什么,陪了会儿回自己那边了。
温西月调好药膏,跟温灿说:“给你涂药,一会儿护士阿姨过来给你输液,大概得三个多小时,你好好呆着别动。坚持住,我保证在你输完液前过来看你。”
“刚才你们主任不是说让你陪我吗?”
温西月浅笑一声,看着温灿天真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是不想领陈为民的情,想跟他保持距离。可她怕这些不好的事过早地污染了温灿的世界。只说道:“可我还有很多病人,他们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他们比你更需要我。”
温灿已经九岁,特殊的成长环境又让她比一般的孩子早熟,最能体会温西月的心思。温西月能换个方式表达,她也会。温灿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你去吧,你越努力就越能早点当上主治医生,我一个人没问题。我还得继续做你坚强的后盾呢,放心,我马上就能好起来。”
看温灿又恢复了活力,温西月放了心,也明白了女儿的心思。温西月在温灿脸上亲了亲,保证道:“我一定努力。”
温西月回办公室换上工作服,拿上病历卡跟着两位主治医生去查房。回办公室后,夏明晖叫住她,“西月,把你手上负责的其他几个病例全都转到冯医生那里,以后由他负责,你协助冯医生。”
温西月错愣住,转头看了眼桌对面的冯善尧,冯善尧脸色清明地看着她。夏明晖以为她没听见又叫了她一声,温西月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仓促收回视线,点头说好。
夏明晖觉得温西月今天状态不佳,也听说她女儿生病的事,交代完工作,劝慰道:“听说孩子生病了,一会儿你跟冯医生沟通完,过去看一下嘛。也是就近的事,耽误不了什么事。”
“谢谢夏主任关心。”
温西月静下心神,调整了情绪,现在这种状态很难投入到工作中去。想到冯善尧还在等着要病例,温西月把几个病例的资料重新整理了一下,交给了他。就像陈为民昨天说的,尽管冯善尧和纪卓珩都没有明确的职务,但无疑肯定是在她之上的,所以,她得听他们两个的指挥。
冯善尧接过病例翻看,温西月简单叙述几个病例的情况,“一共六个患者,有两个重病例,正在排手术期。剩下的病人情况都较轻,有一个……”温西月犹疑,抿了抿唇角,最终还是遵照了自己心底的想法,“有一个病因还需要再确认。”
“为什么?”冯善尧从病历夹上抬起头看向她。
温西月解释道:“这个病人是三个月前送过来的,跟一个车祸重伤的患者一起,因轻微擦伤进院,伤口处理后他不肯出院,一直反映胸痛,胸闷。十天后给他做了X线胸片,显示左侧气胸,肺压缩90%。经抗痨治疗及胸腔闭式引流20天后无效,胸腔内注射四环素后气胸消失。但这两天他还是反映呼吸困难。”
冯善尧找出温西月说的病例,仔细查看胸片,在右上肺发现了一块大约半厘米的圆形肿块影,因肺部压缩明显,这块阴影看上去模糊并不易察觉。
冯善尧心里大概有数,看向温西月,问道:“你的判断是什么?”他刚才在患者的病例夹上看到,当时的主治大夫是陈为民,病因及结论和主治方法都是他决定的。
“应该再做个胸部探查,那个阴影很可能是原发病灶。”温西月指着右上肺那个不起眼的小圆点说道。
冯善尧看向温西月,对她的结论不置可否,深色的眼眸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泛出一层朦胧的光影,让人辨不出其中的内容。
温西月平静得接受着冯善尧的视线,同时等着他的回答。
冯善尧坐在自己的桌旁,而温西月站在两张桌子拼接的地方,离冯善尧只有一把椅子的距离。冯善尧有身高优势,即便是坐着呈仰视的状态,也没有让温西月产生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安静的办公室里,除了一言不发的两人,剩下的都是一些冷冰冰病例和资料。阳光从窗户打进来,照在纪卓珩的桌上,桌角那一叠资料像是被照得成了透明的,然后铺在地上,温西月站在那一瀑阳光里,腾起的尘埃在她身体四处游荡,像二人此刻的灵魂,无处安放又不肯回归原处。
静谧的气氛被突然推门而入的一群人打破,叽叽喳喳的一群人一进门就察觉到一股特殊的氛围。王雪萌最先发现异样,桌边那两个人的神情像是定住了没能及时收回。因为冯善尧的眼神还停留在温西月身上,并没有因为突然而至的人群而收敛回去。那眼神谁看了都能明白的看出,并非一般的交谈性眼神投射。
年轻人的八卦心思相通,几个人互相一对视都默契的对他二人的异样达成了共识,然后又默契的都没出声,悄声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翻书的翻书,查资料的查资料。
纪卓珩似是没注意到刚才那群年轻人的突然安静,对他们的眼神交流也视而不见,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进行工作。
冯善尧毫无异样地拿起刚才讨论气胸病例起身往外走,经过温西月身边时声音清冽低沉的说道:“去病房。”
温西月忽视众人偷偷交换的眼神,转身跟了出去。
剩下的人,碍于纪卓珩还在办公室,都没好意思对刚才的事发表意见,不过全都了然于胸。
病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性,冯善尧让他把上衣解开,用听诊器在他胸肺部进行探听。跟纪卓珩问诊时的表现不同,纪卓珩习惯蹙起眉峰,查资料,看病例,做手术时都是这样,那样子就像是在说不要去打扰。而冯善尧认真时,是眸光会变沉,看着好像瞳孔的颜色又变深了一样。他眼睛本就黑亮,这样一来就更显得深邃,连带着整个人也更严肃起来。
那病人被冯善尧检查身体,看他一言不发只盯着自己胸部瞧,表情又严肃凝重,不由得紧张的看向床边的温西月。温西月朝他安抚地笑了笑,冯善尧把听诊器的听头放到患者左胸,然后轻轻敲打听头仔细探听。
冯善尧摘下听诊器,在患者胸部上方摁了几下,问他,“有感觉吗?”
“疼。”
冯善尧换了个部位,加重了力道,问,“这里呢?”
患者点头。
冯善尧说道:“马上给他安排胸部探查,取样做活检。”
出了病房,冯善尧说道:“很可能是以气胸为表现的癌症,之前有可能是误诊。”说完看向旁边的温西月,似是带着质疑,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发现。
“当时气胸症状明显,而且治疗后效果明显好转,这两天他才又反映情况不好。”
“你没向陈主任反映?”冯善尧的声音顿时冷清了下去。
温西月别开冯善尧质询的眼神,犹豫后说道:“说了,陈主任病人多,没顾上。让再观察一段时间。”
冯善尧沉了眼眸,没再出声,走到护士站,冯善尧看了下墙上的挂钟。温西月也随着看过去,早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温西月让护士去安排刚才的病人做胸部探查,然后赶去了温灿的病房。
冯善尧则回了办公室,推开门看见潘育坐在里面,意外了下,因为潘育也穿着北江医院的工作服,桌上放着两份饭菜。
潘育见冯善尧惊讶的看着自己,笑着说:“我憋了一个上午没告诉你,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我去了重症科。”
冯善尧关上门,办公室里的人都去吃饭了,放了东西才问她,“你昨天是来医院办手续的?”冯善尧说话时并没看潘育,垂着眼睑,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潘育抿着唇点头,又打量了冯善尧的脸色,试探着问道:“不高兴了?”
“没有。”冯善尧从别处拉了把椅子到桌边,拿过桌上的饭菜,说道,“吃饭吧。”
面对冯善尧的平淡表现,潘育其实有心理准备,也早已习惯如此的冯善尧,只是她做这件事时带着些期待,所以她还是失望了。
冯善尧低头自顾吃饭,潘育闷闷地打开饭盒,把里面的肉一块块夹到冯善尧的饭盒里,冯善尧看着堆起的肉眉心动了动,然后一言不发地把饭菜都吃了。潘育寥寥地巴拉饭粒和青菜,垂着头,眼圈也红了。
冯善尧沉静地看着潘育,其实像潘育这种敏感多疑又脆弱的性格并不适合当医生,当初也是为了跟他在一起才学的医。潘育学医的痛苦冯善尧很清楚,劝她放弃过,可潘育的执拗最终让他无话可说。半晌冯善尧终于开口,“潘育,你去哪家一医院工作都可以,这是你的自由,所以我没有不高兴。”
冯善尧的冷静理智并没有让潘育心底放松起来,冯善尧的情绪从来不会失控,当然也很少让她知道。更多时候,她只是凭猜测来揣摩冯善尧的心思,比如现在,冯善尧说他没有生气,可她也知道自己的到来并不让他开心。
“在一家医院不好吗,都是要当医生,我不想一个人去你父亲的医院工作。”潘育抬起红红的眼睛看冯善尧,眼窝里还有没流下的眼泪。看着是在强忍着。
冯善尧还是不忍心,拿过桌上的纸巾替她擦了眼泪,安慰道:“那就好好工作吧,别想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从无到有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心与心的距离是最远的,也是最近的。
☆、11
办公室门外,温西月靠在墙壁上,双手放在工作服两侧的兜里,垂着头看地面上模糊的倒影。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只是故事的主角换了,故事的走向也偏了。而且,偏的太离谱。
王雪萌他们吃过饭回办公室,看见温西月一个人靠在门口不进去,问道:“温医生,你在门口干什么,吃饭了没啊?”
温西月抬头时收回脸上的情绪,说道:“我饭卡找不到了,回来拿钱的。”
“那怎么不进去?”
温西月没回答,只笑了笑。
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冯善尧和潘育出现在门口。潘育往冯善尧身边站了站,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众人看着门口突然出来的两个人心领神会,冯医生手上的戒指很显眼,这个面生的女医生手上的戒指也很显眼。都想着难怪温医生守在门口不进去,感情人家在里面约会,都笑呵呵地看着门口的两个人。
不知是谁想起了早上的那一幕,眼神在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说道:“我们是不是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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