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那里迸出的意乱情迷,她在发烧,却觉得他气息里更炙人的烫。
重逢至今,她才得以这样肆无忌惮的看他。
她从未见他生过重病,他每周去健身房,工作多忙也处理得有条不紊,何曾让自己累得进了病房。
都是为了她,都是她的错。
在梦里,他要把心给她。
她不要他的心,她只要他好好的。
她冰凉的手抚上他消瘦的脸颊,“又不当演员,你减什么肥啊?”
有泪滴落下来,她不知道。
也不知道有人进来。
“佟姐?”
乐怡回头,眼窝泛红。
亮子拎着暖瓶,神色尴尬,后悔自己叫了这一声。
乐怡起身,带他到门外。
“你今天不上班?”
“我晚上的班,呆会儿就走。”
“他……”
“你别担心,老大没事了,就是需要休息。”
“他心脏是怎么回事?”
“也是因为疲劳过度,医生好像说是供血不足。”
她终于放心。
“佟姐……”亮子欲言又止。
乐怡看着他。
“……沈导去买东西,大概快回来了。”
大男生的表情还有点尴尬。
乐怡掏出手机瞧时间,“我也该走了,领导还催着呢。”
她进屋拿提包,又看了眼贺承伦。
亮子送她出去,她走了两步,停住脚,“我来过的事,就不用跟他们说了。”
☆、第二十章
佟乐怡坐电梯下去,到达一层,门向两旁滑开的刹那,她想,人若有缘份真是挡也挡不住。
比如她和沈瑜瑶看上同一款凉鞋,喜欢同一个男人,又比如现在她想避开却又偏偏碰到她。
“乐怡,要走吗?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上班才听说贺承伦生病了,怎么说我也难辞其咎,特来请罪。还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
“瞧你说的,哪能怪你,都是他逞强。”
乐怡见她手里拎着超市的购物袋,“你去买东西了。”
“哦,买剃须膏去了,这位大哥矫情着呢,只认一个牌子,还非要柠檬味的。附近没有,我还得打车去买。”
佟乐怡转换话题,“他这一病耽误你工作了吧。”
“可不。片场那边我找人替了我两天,不看着他我也不放心……”
佟乐怡微笑着寒暄,电梯前的人热闹地来来往往,没人知道旁边这个女人的心里正荒凉得寸草不生。
因为还有工作,乐怡很快告辞离开。沈瑜瑶上楼,亮子见她回来了,便也去上班了。
天色渐黑,路灯一盏盏亮起来,病房的窗外就是三环路,城市的六点多正是堵车的时候,红红的刹车灯排成一列,蔚为壮观。
贺承伦醒过来,见沈瑜瑶站在窗边,发呆。
他开口叫她,沈瑜瑶走过来,给他倒水,“睡的好吗?”
“大概睡多了,有点累”,他喝了口水,扭头看表,“都到这时候了。那药还真管用。”
他梦到佟乐怡,站在他面前,哭红了眼睛,“我错了还不行吗?”像每次她惹他生气,争辩到最后没理了都会耍这一套,可气又可爱的模样。他心里那个恨啊,早知道要认错当初乖乖听话不好吗。
他借着好时机又向她求婚,她还是拒绝,这次理由是,“你的女朋友不是沈瑜瑶吗?”
他登时脑袋混乱一团,完全讲不出话来。
“承伦,吃个苹果吧,补充维生素,你就是缺乏营养。”沈瑜瑶从袋子里挑了个大大的红富士,“让你再见识见识我家祖传削苹果的十指神功。”
贺承伦侧头笑笑,视线一低,“今天有人来吗?”
微卷的长发,在白色床单上延展优美的线条,像极那个人舞动的身姿。
“亮子来过。”
“没别人?”
沈瑜瑶的刀一偏,果皮断开,掉在地上,“都是你老问我问题。得,又现眼了。”
佟乐怡回到办公室,罗台已经离开,策划会还在进行,顾
绮夏用手势示意她坐下来加入讨论。
散会后,她被留下,顾绮夏问,“有空没,一起吃饭。”
“好。”
她们找了家附近的茶餐厅,幽静雅致,座位是靠背高过头顶的沙发椅。
菜上的很快,顾绮夏喝着例汤,咖喱饭便端上来了,她马上往嘴里送了一口,“饿死我了,中午都没吃饱。”
乐怡的食欲也被带动起来,动刀叉解决面前的牛排。
“你这么能吃肉,也不胖。”盘子撤下,顾绮夏靠着沙发椅,啜了口热饮。
乐怡将红豆土司切成一块块,嘴角微翘,“从小就这样,随我妈。”
“咱俩挺像的,我也是干吃不胖,有人说这叫没良心。”顾绮夏笑笑,“你还练过舞蹈是不是?我也练过,不过是上了大学才学习的,国标舞。”
“你的身材跳国标舞再适合不过。”
“其实还有一个地方咱俩也很像,都爱硬撑。”
乐怡停住刀叉。
顾绮夏说,“我们一起工作多久了,有一年多了吧?我一看见你总像看见我自己,再重的活儿压到身上也吭都不吭,完成得很漂亮,瞧着挺柔弱的,却一丁点儿都不娇气。哎,我这么说是不是有自夸的嫌疑?”
乐怡想了想,“绝对没有,我非常认同。”
顾绮夏笑了声,放下杯子,“乐怡,你累不累?我最近常感到累,不知道是不是老了,有时候也会想停下来,歇一歇。”
乐怡静静地听。
顾绮夏看着她,“乐怡,你当初为什么选电视这行?”
乐怡顿了一下,心底又被隐隐触碰,“那时候本来要去报社的,可实习时被一个师兄介绍到电视台当编导,就这么开始了。”
“你做了这么久,就没想换个工作?”
佟乐怡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为什么坚持这么长时间?
她贪图安逸,厌恶熬夜,家里并无任何经济压力,完全可以找个混吃打盹得过且过的安生工作,居然一做电视就是许多年,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爱这一行吗?”
“谈不上爱,我惰性比较强,也许是习惯了就懒得换工作了。”
“这点咱俩就不像了,我是真爱这一行,竭尽全力的去做每一件事,希望做出点成绩,至少要对得起自己。”
手机震动,顾绮夏拿起来看了眼,摁掉,继续说,“我给自己制定计划和目标,每迈一步都在朝着那个方向努力。乐怡,你有没有目标?”
“我没想过。”
她不是个有野心的人,
对名利权势皆毫无企图,只是把份内的事做好。
她只想过,到年纪就退休,赋闲在家,或周游世界,孤身一人,极可能是孤身一人。
“现在开始你不妨考虑一下。这段时间,你的能力我都看在眼里,也很欣赏。节目明年会改版,我希望培养你成为制片人。”
乐怡意外地望着顾绮夏。
手机又震动,顾绮夏再次摁掉,“不过,你的私事要处理好,最好别影响工作。当然这连我也很难做得到,可作为领导,我还是不得不责怪你今天的行为。而作为朋友,我要告诉你,硬撑不是办法,尤其是感情。”
乐怡笑,“领导,你真是厉害,可以摆摊算卦了。”
“乐怡,因为咱们俩个性太像,有苦都不会往外倒,到头来你疼、你难过、你水深火热,只有自己知道,别人照样每天乐呵呵的过舒坦日子,没人同情你怜惜你。听没听过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必要的时候也要哭一哭,我是才明白这个道理。”
手机第三次震动,顾绮夏终于忍无可忍,接起来,“你有完没完?”
听对方讲了几句后,顾绮夏说,“知道了。”挂了电话,她招来服务生买单,“我得先走一步了。”
乐怡拿过提包,“你快去吧,我结帐。”
顾绮夏按住她掏钱的手,“你真是不受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还不懂?你该可怜兮兮地表示自己挣的钱少,领导挣得多才该是花钱的那个。”
“是,领导。我一柔弱的单身女子要在黑夜独自回家,您可否好心再帮忙报销打车费?”乐怡把手伸到顾绮夏跟前。
手被打了回去,“孺子可教,不过有矫枉过正的嫌疑,警告一次。”
顾绮夏起身,“工作的事,你认真想想。”
带子在机器里转动,录入素材,佟乐怡眼睛盯屏幕,一手支着脑袋,一手转着笔杆,她做后期的惯常姿态。
有人在她背后拍了一下,“佟姐,想老大呢?”
乐怡侧头瞄了一眼,又转回来继续看屏幕,“亮子,这就没劲了啊,你都知道你们老大有女朋友了还开我玩笑?”
“又不是老婆,有什么关系?”
“哦?那天是谁一脸为难的怕我碰见沈瑜瑶?”
“还不因为你一脸情深意浓、泪眼朦胧的,我可是为你好。”
乐怡暗暗心惊,原来她表现的如此明显。
“他快出院了吧?”
“你自己去看呀,你一去,肯定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使,老大立马下床出院。”
“我没时间,还
有你别忘了,不用告诉他我去过。”
“为什么不告诉,他知道肯定特高兴。”亮子又神秘兮兮地凑近,“我有第六感,老大更喜欢你。”
“我也有第六感,你今晚要熬大夜。” 是刚才老郑在隔壁说话她听到的。
“啊?”亮子发愣。
“亮子。”走廊传来老郑的叫喊。
乐怡笑笑,指外面,“圣旨到,快去接吧。”
接下来的一周,佟乐怡没再去医院,也没再向任何人打听贺承伦的病情。她知道他一定会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因为有女友陪伴身侧,沈瑜瑶讲话的语气、细微的眼神动作,历历眼前,那个女人在用整个身心爱着他。
如果说机房那一吻还让她对贺承伦产生几分希冀,而每想到沈瑜瑶,便增多几分无望。
“你疼、你难过、你水深火热,只有自己知道,别人照样每天乐呵呵的过舒坦日子,”周一,佟乐怡站在机房门口,想起了顾绮夏的这句话。
门口挂着的白板上书写“祝亮子同志生日快乐”,彩笔描绘的美术字,周围点缀似锦繁花,下方明示聚会举办的时间、地点,机房的人性化制度,每位工作人员过生日都要集体庆祝。
世界本就这样,有人开怀,有人失意,各自的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寿星正好走过来打招呼,乐怡指着白板,“难怪你一直没女朋友,原来是发展成同志了。”
亮子满不在乎,提出要求,“佟姐,你一定要来。”
“你心里想说,佟姐,你其实不用来,礼物到了就行吧?”
“错,礼物无所谓,你一定要来。”
“你这种语气,要不是我一把老骨头了,还以为你爱上我了?”
“我可不敢夺人所爱。”
乐怡眯眼警告,大男生马上笑脸无辜,“佟姐,真的,我衷心邀请你。”
乐怡摆手,“我一把老骨头就不跟着掺合了,你们小孩好好玩吧。”
“借口,你老?说你是我女朋友都有人信。再说你们组好几个人都来,老郑、任老师也来,他们都比你老吧?”
她几番推辞不过,终于还是答应了。
聚会地点定在钱柜,亮子喜欢运动,下班后,乐怡特地到商场买了件休闲T恤做礼物。
大包房里坐了二十多个人,几个机房里的大男生端了大量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