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贝怒道:“那你为何捉他?”子旭冷笑道:“匹夫无罪,怀璧;有责。梅先生道法高深,帮我一个小忙本不费吹灰之力,无奈他却不肯。”秦佳贝转身看了看梅度的满身伤痕,又回头看了看子旭,见他依然一脸笑意,不由得怒火中烧,大声道:“他不肯,你便如此折磨他么?”
子旭笑道:“你二人交情匪浅,你若肯劝他,那最好不过。”梅度闻言淡淡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肯的。”子旭一听此言,从墙上取下一支长鞭,秦佳贝道:“你做什么?”子旭闭着唇也不说话,伸手一扬,闪电般的一鞭便已落到梅度身上,梅度轻哼一声,身子一颤,身上立即又添了一道血痕。秦佳贝愣了一下,惊呼了一声,不假思索便挡在梅度面前道:“你不如打我。”子旭见状迟疑了一下,皱起眉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不会么?”第二鞭又重重落下。
这一鞭结结实实的打到秦佳贝身上,差点将她抽晕过去,只觉得全身都火辣辣的痛。眼中热泪迸出,忍不住呻吟出声。子旭停下鞭子,冷哼了一声道:“叫你来是做说客的,还是好好劝他罢。”言毕便转身出去,重重的磕上房门。
秦佳贝蜷在梅度脚下一言不发,梅度轻轻道:“疼么?”她闻言立即又呻吟几声,梅度叹道:“这次想替你痛,却已力不从心。”秦佳贝听得此话,眼泪更是汹涌而出,哽咽了半天才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梅度道:“本来我再受三次鞭笞便偿清了这罪业,不日即可离开。现在加上你替我挨的这鞭,还少了一鞭。你刚才这一挡,只恐我还得在这里多呆一阵。”
秦佳贝听他此意,自己为他挨了打他却不领情,心时觉得委屈。但想起他曾为自己做过的种种事情,再想想他今日惨状,心里已明白这都是因为自己,又如何责怪他?想想自己来到此间,明明是太平盛世,可是自己遇到的又都是些什么事?她鼻子又是一酸,索性也不再强忍,大声哭了起来。
梅度轻轻道:“你莫要哭。”秦佳贝垂着头道:“不用你管。”却已收了声,变作低低饮泣。梅度道:“你若不哭,我变个戏法给你瞧。”秦佳贝见他如此哄她,想了想呜咽道:“罗十三变得比你好,我早瞧过了。我要离开这里,要瞧戏法等出去再瞧。”梅度闻言,无奈叹了口气道:“好。”
秦佳贝听得他此话,忍住痛站起来训斥道:“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怎么逃得出去?你现在又不比从前。”她想起麦色脸蛋上一双黑亮眼睛的子旭,怎么想怎么觉得面目可憎,又看到梅度身上的条条伤痕,心想自己只挨得这一下便如此痛,可他却不知道挨了多少,心里一软,于是轻轻问道:“疼么?”梅度淡淡道:“还好。”秦佳贝道:“那个捉了你的坏蛋武功高得很,连我的小丫头都不是对手。”她看了看梅度,又道:“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你出去。”梅度笑道:“我劫难一过,便会自然脱身。”秦佳贝道:“你呆在这里,我一眼也看不下去。”梅度叹气道:“那我跟你走便是了。你不是认得一个人,比他厉害得多么?”见他不光知道罗十三,居然连素青都知道,秦佳贝有些惊讶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可那个人离得十万八千里,只好望梅止渴。”她想了想子旭,压下心头厌恶,咬了咬唇道:“我还不如去求求他,让他放你出去。”心想见到子旭,也不知道他会如何对待自己,又害怕犹豫,一时间心里天人交战,思忖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一抬头看见梅度,发现他只是看了自己笑,于是愠道:“笑什么?”
这时突然听到有大鸟落地的声音,她正想这声音好似在哪里听过,就听得有一个女子道:“是梅先生么?”梅度回答道:“是。”那女子道:“咦?你也在这里?不是在相府么?”秦佳贝已看到这人是谁,喜的转身过去紧紧抱住道:“素青,我好爱你。”她这一抱压到前面那道鞭伤,又赶紧放开“啊呀”了一声,这时又发现房门窗户都完好,心里十分惊讶:她从哪儿进来的?
素青冲她笑笑,从脑后拔出一把匕首,两下便切断了梅度手上的铁链,秦佳贝怕他虚弱跌倒,赶忙去扶他,却见他还在微笑,便又停了手道:“你是不是早知道她会来?”说完哼了一声,还是去扶住了他。秦佳贝见素青把匕首插回脑后,心里觉得奇怪,于是伸出手来摸了她的发髻,却什么都没摸到,结舌道:“放哪了?”素青笑笑道:“你也在,倒是正好,我不用再跑相府一趟。”伸出双手来分别提住她和梅度的后领,对她道:“闭上眼罢。”秦佳贝从善如流,立刻闭上双眼,只觉得素青腾空而起,而自己居然没有撞到屋顶便觉得凉凉夜风扑面,显然已经出了屋。素青速度较子旭快得多,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过了不多时,秦佳贝感觉双足落地,听得素青道:“睁开眼罢。”她睁开眼见已到一处山坡,看样子已是郊外。眼前是一间草屋,屋前一个人惊喜道:“咦,两个一起回来了?”这个人她也认得,是水影。
四个人进到屋里,水影取出些药膏帮梅度和她细细涂在伤口上,秦佳贝觉得那道鞭痕处凉凉的,不觉得太疼了,她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但看水影细细抹着梅度的伤口,竟似快哭出来的样子,又不好意思开口,想终会知道,何必急在这一时。梅度微笑着问她:“不太疼了吧。”见她点头道:“天快亮了,睡一会儿罢。”秦佳贝道:“好。”但离开了牢笼,也不必再回相府,回到自由身份,心里十分喜悦,一点睡意也没有。
梅度上完了药后盘腿而坐,似在闭目养神。秦佳贝见他用的是传统的五心朝天的姿势,本来天气寒冷,但她却觉得似有些温暖气息传来。见素青水影也都闭目,也不敢开口打扰,便又靠梅度近了些,果然越靠近越觉得暖洋洋地。她索性蜷在他身畔,全身都暖暖,实在是舒服。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
正文第31章富贵原在天
睡了没多一会儿天便大亮,不知是否因为在梅度身边之故,秦佳贝觉得精神大好。她看梅度已换了衣衫,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对他道:“我觉得在你身边好舒服。”梅度笑道:“我是正道修行,所谓佛光普照,礼仪圆明,你在我身边当然舒服了。”秦佳贝哦了一声,心想这可能是一种能量之场一类。
素青道:“你们打算到哪里?”秦佳贝立即道:“长安,回长安。”梅度笑笑,道:“好,我们就回长安。”素青道:“你们回长安今日便动身吧。”秦佳贝道:“你不与我们一起么?你送我们回去可好?你走了,没人保护我们了。”水影道:“你那个小丫头不是与你在一起么?”秦佳贝道:“我打发她回长安送信了。”见水影不解,便把骆先生等等事情叙述一遍,又心想,即便灵月在,又哪里是李子旭的对手。梅度笑道:“你们还真以为自己是救民救国的大侠?可笑的紧。泉盖苏文哪里敢打大唐?他连取新罗几十座城池,新罗向大唐求救,大唐皇帝要他罢兵他不肯。日夜操练是怕大唐发兵打高丽罢了。”秦佳贝道:“真的会打仗么?”梅度道:“恐怕是。”秦佳贝叹口气道:“那我们还是离开此地最好。”
既然不能走水路,就只有走陆路。素青虽不与他们同路,但她恐官府搜寻秦佳贝,拿出张薄似蝉翼面具给她细细帖上,秦佳贝问道:“这是什么做的?”素青道:“人脸皮。”她一听便觉得耳后阴风阵阵。帖好后她摸摸脸,心道素青这样的异人才有这个东西,看来武侠小说上到处都是的说法显然是骗人。水影闻言皱眉道:“以后不要再杀生了,这样的罪业,几生几世才能还清?”梅度道:“你是否要去吐蕃?”素青点头称是,问他道:“我看那人未必肯放过你,你要不要也戴一张?”梅度道:“不必。我劫数将完,他不会再寻我了。”
素青收拾完毕,便告辞离去。梅度道:“我们也走吧。”水影看着素青背影道:“她心肠也不坏,下手倒狠。”梅度看了她一眼道:“叫你不要多管闲事,总是不听话。她根本不是什么侠客。”秦佳贝道:“可我亲见她把匕首藏在后脑里。”水影道:“能把兵刃藏于体内的,还不算侠客么?”梅度道:“她与你我一样,也是修行中人。只不过修的是吐蕃的一种秘宗心法。”
水影骇了一下道:“还有杀人的修行者么?”梅度道:“我只是听说过,这叫做行恶业,结善果,十分独特。她虽具异能,但她修为却浅,若真能修成得道,被她杀的那些生灵不知该有多高兴。”秦佳贝道:“死都死了,高兴什么?”水影道:“若她能成道,所欠它们的当然都会以福报相还,不知比一条命好了多少倍。她若得了正果,便能跟随她立即超脱六道,再不受轮回之苦。”说完又问梅度道:“先生看她可能成功么?”梅度叹口气道:“这个谁都说不好。只看她自己。不过她坚韧耐苦,又根基不错,若能持之以恒,倒也有几分希望。”秦佳贝道:“只有几分希望么?”梅度道:“据闻这种修法所承受之艰难困苦非人所能想象,更重要的是不管吃多大苦,遭多大罪,都不得生一丝抱怨懈怠之心。”水影忧心道:“若她不成,光是这些杀孽,她后几生几世都还不清。”梅度道:“不错,一切都看她造化罢。”
秦佳贝听的似懂非懂,于是便改了话题道:“水影,你怎么找到我们的?”水影道:“天下哪有陆素青找不到的人?她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只如探囊取物。那日不见你出来,我就知道你出事了。我又不会武功,只好找人帮忙,又是寻你又是寻先生。一路跟了她寻来,才知道你们都在高丽。”秦佳贝又问梅度道:“你为何会在这里?怎么会被那个坏蛋捉住?”梅度道:“劫难罢了,总要有具体形式体现。”秦佳贝又不太懂,水影已拉住梅度,垂头低低道:“先生不可抛下我,婢子以后决不再犯错了。”秦佳贝看水影可怜,也道:“是啊,你不知她找你找得多辛苦。”梅度迟疑一下,苦笑道:“其实我没有资格说你。我与你一样,该放的都放不下。”
秦佳贝觉得尴尬,面上一红,低头走了几步,转了话题道:“长安和吐蕃明明顺路,为何素青不与我们一起走?”水影道:“她自己用不了一天便可回去,跟着我们岂不是浪费时间。”秦佳贝闻言吓了一跳,原来陆素青已到了几乎与飞机媲美的程度,但陆素青不用烧油,显然要比飞机先进。
三人下得山去,路过一个小镇先买了一辆马车,一路向西,没几日便到了鸭绿江边。路上虽有官兵拿着画像搜索,却始终没人认出她来。过了江便是大唐地界,只是船载不得马,只好弃了马车,渡到对岸后船家无论如何不收船钱,梅度便叫水影作罢,秦佳贝听不懂船家说话,奇道:“他白跑这一遭么?”梅度道:“他说马车已抵船资。”哦,原来如此。
下了船,秦佳贝倍感轻松,只觉得这里空气也比高丽的不知清新了多少倍,做了个深呼吸朝着江对面大声道:“高丽!永别了!泉盖苏文,永别了!李坏蛋!永别了!”
梅度笑道:“你与那个李坏蛋缘份未尽,只怕不能永别。”秦佳贝一想起子旭的可恶,恨不得一世不再见他,于是心里暗道你说的这些偏偏不信。咬了咬唇向四周扫了两眼,看到侧面一个乞丐正倒在路边柳树下睡觉,道:“你给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