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来看,然后骇了一跳道:“乖乖,可是真的!”
灵月见她神色也凑过去看,原来婴儿左手虎口,果然有一枚淡淡针眼。她心里也不禁佩服此人医术竟至如此境地
正文第72章翻来又覆去
秦佳贝连歇了两天才缓过神来,她没想到自己年纪这么小就做了母亲,注视着怀里的小小人儿,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慨。
小宝贝胖嘟嘟的,躺在她怀里安静的吃奶,不时用漆黑的眼睛瞧她,很少哭,极爱笑。
原来这里风俗,生下孩儿第三日有个说法,叫做“三朝洗儿”,骆家没几个人,却也热热闹闹来给这婴儿洗澡,还给了许多洗儿钱。等人散尽后,佳贝见慧心师太坐在旁边,正在瞧着婴儿的粉嫩笑脸,于是问道:“师太你说,生下孩儿却不能亲自抚养,为何我这般命苦?”
慧心师太却叹口气道:“我在尘世之时,所遇之苦难坎坷比你更甚。我幼时父母双亡,十六岁嫁人,十八岁生子;十九岁时随丈夫渡河赶集,先是一时失手孩儿被河水冲走,我和丈夫沿河寻找孩儿,丈夫又被岸边草丛中毒蛇咬了,片刻便毒发身亡。我当时万念俱灰,一心求死。多亏玉林寺的方丈大人点悟我,我才忆起前世。”
佳贝听得十分同情,原来慧心师太曾遭遇如此不幸,果然比自己更命苦。抬头看她,见她一脸平静祥和,一丝怨恨也无,又淡淡道:“原来我前世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娘子,生了两个女儿,见丈夫宠爱妾室,十分嫉妒,偏巧这妾又生了个儿子,我见丈夫一心只向着她,越发妒恨起来,寻个了便宜时机,将一枚铁钉硬生生钉入了那婴儿头顶。”
佳贝听得心惊,没想到她曾这般心肠歹毒,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孩儿。
慧心师太看她紧张神色笑道:“我当时作出这等事,也是被嫉妒蒙了心智,过后十分后悔。那婴儿死了后,丈夫的小妾哭着问我道:‘姐姐,是不是你下的毒手?’我心慌害怕,见丈夫也在一边,急急赌咒发誓道:‘此事与我无干!若是我做的,教我来世无爹娘疼爱,丈夫被蛇咬死,儿子被水冲去!’”
“当日里只是随口一说,不料今世却一一应验。”
恰这时秦惜惜也来送洗儿钱,听到慧心师太这番话道:“不错,当年先祖父与表祖父相互传授武艺,并发誓赌咒互相不能掩藏,违者横死。不想二人原本旗鼓相当,互相学习后表祖父居然略胜一筹了。”
佳贝奇道:“这是何故?”
秦惜惜道:“表祖父当时曾赌咒说,若不能尽传罗家枪法于我祖父,他日必乱箭穿心而死。不想这誓言也应了,他未及三十岁,便被设计于陷马坑,果真死于乱箭穿心。”
佳贝道:“你表祖父可是叫罗成?”秦惜惜点头道:“正是。可见这人啊,不能胡乱发誓,人都道头顶三尺有神明。”说罢瞧着她怀里婴儿道:“姐姐,这孩儿你可取好了名字?”
佳贝可没想到有这等隐情,也点点头道:“这回可不敢胡乱答应人了。这孩儿啊,”她想想道:“既已认给了骆先生,大名请他取好了,至于乳名,就叫乐乐吧,我也没有什么心愿,只盼他这一世能够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秦惜惜笑道:“这个名字好,不似剑奴那个,骆先生起了个名字叫做‘典典’,我问他何意,他瞪了眼半天才道:‘不可数典忘祖。’简直莫名其妙。”
她说完便去抱佳贝怀里的婴儿,不想乐乐一瞧见她,便放声大哭起来,满面眼泪乱滚。佳贝再怎么哄都无济于事,秦惜惜见他哭的凶险,只好简单嘱咐几句便告辞出去。
秦惜惜一出去,慧心师太便伸手接过乐乐,没逗几下,小家伙便咧开嘴嘻笑起来。慧心师太也笑道:“那大夫只以为自己医术高明,一针将这婴儿扎了下来,嗯哼,不想这家伙却是嫌人间太苦不肯来,若不是我三言两语说通,哪能如此爽快来到人世?他便是扎上五针,也休想扎了下来。”
佳贝已听灵月说过那位神医高明,听得此言觉得讶异,想了想又道:“师太,那他现在还保留从前记忆么?瞧他刚才见了我妹妹,竟哭得这般厉害。”
慧心师太摇摇头道:“不会。只剩一些模模糊糊影子,如见了某人觉得亲切,见了某人觉得害怕,从前没有肉身时候,都可自由自在飞翔,就如这般一样。”
她说罢,将乐乐高高举过头顶再放下,如是几次,乐乐欢喜的咯咯笑出声来,慧心师太道:“这感觉正如无肉身时飞翔的轻松,他现在只是觉得开心,至于为什么开心,已经不知道原因啦。”
佳贝听了黯然神伤,他终是忘了自己。
慧心师太见她神色,笑道:“人就是如此,背后总是有看不清的原因在里面。就象刚才所说的那位罗成,他本是白虎星下世,为得就是替当今世上打下一片江山。看起来是乱箭穿心死的凄惨,实则是功成身退,奉命回天庭复旨了。”
见佳贝有些惊奇,她又笑道:“这也没什么希奇,谁教他最英勇善战来着?今番圣上东征高丽,又带了这白虎星去,不过这次换了身份,变成白袍小将薛仁贵了。你瞧,这人世间的人,转生来转生去的,还不就是那么几个。”
月子里的小孩儿,一天一个样子。很快便到了满月,典典和乐乐本是一天所生,虽差了几个时辰,满月酒却是同一天办。骆老太太早就盼着抱孙子,现在一下子来了两个粉团也似的宝宝,虽然一个不是亲生,老人家却不计教,笑得合不拢嘴。
满月酒刚办完,便有人来访。来人只说识得灵月,她出去瞧时,吃了一惊,原来来人竟然是梅度。
梅度见了佳贝,上上下下瞧了瞧,叹气道:“佳贝,你竟瘦成这样。”
佳贝已在生死关走了一遭,这次见了梅度,有恍若隔世感觉,满心满眼都是怅惘,这时见他眼睛里有怜惜神情,一时间更说不出话来,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半天才强忍了泪道:“先生是来瞧我的么?”
正文第73章谁又在笑谁
佳贝已在生死关走了一遭,这次见了梅度,有恍若隔世感觉,满心满眼都是怅惘,这时见他细长眼睛里有怜惜神情,一时间更说不出话来,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半天才强忍了泪道:“先生是来瞧我的么?”
梅度摇摇头道:“不是,我是来接你走的。如今我已保不得你这孩儿啦,你离他越远,他便越安全。罗十三既说骆先生已答应照顾这孩儿,他是至诚君子,你只管放心便是。你可时常来瞧瞧,待到孩儿平安长大成人,再接回自己身边。”
佳贝见他依然如先前一般恬淡,又听他说保不得这孩儿,想起罗十三曾说过,若梅度舍了一身修为,你与孩儿或可平安之类的话,这说法与慧心师太所讲的说法在脑中撞车,她脑中一阵翻腾,瞧着一身白衣的梅度,终于问道:“先生,你是不是已将全部修为舍弃?”
梅度却不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佳贝差点滴了泪下来,幽幽道:“慧心师太笑那位大夫,因那大夫只道我生下婴儿是他扎了一针的功劳,却不想背后另有原因,却是慧心师太以言语劝通所致。”
说罢抬起头来道:“你一定在笑慧心师太罢?若不是你舍了一身修为,她只区区几句话如何能理得通?”
梅度叹气道:“我没有笑她,本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哪个境界中的人,只可看到哪个境界的理。何况我现在,已什么都瞧不到了。”
佳贝听了这话,眼泪终于滴了下来,她向来最听梅度的话,这时上前牵了他的袖子道:“先生,我这便跟你走。”
她说罢便收拾了东西简单去同骆家人告别,本来想叫灵月留下照顾乐乐,又想朝廷武林都知道她跟着自己,留在骆家反而是个麻烦,索性带了一起去,只是临别时在乐乐的小脸上亲了又亲。
…………
慢慢冬去春来,贞观十八年也已过去,贞观十九年春暖花开。这一年,太宗皇帝攻打高丽,遭到高丽名将杨万春顽强抵抗,至九月攻城不破。辽东早寒,太宗皇帝见天寒地冻便下令退兵,因有感杨万春勇武节义,于是送了他绢百匹,杨万春礼尚往来,在唐军退兵时亲率百姓及守城将士在城头相送。
梅度、灵月、佳贝三人在大唐与吐蕃交界处开了间小小药铺,维持一家生计,过起平淡日子来。佳贝见他从前只讲因果并不医人,今番却做起大夫来,果真似已放弃修行了。她知道他都是为了自己与乐乐,才落到今日这副田地,虽然此番没有挨打,却比前日里挨了那许多鞭苔放弃更多。
她身体极度虚弱,几个月来梅度给她悉心调养,才又慢慢恢复往日神采。灵月瞧着梅度苦心,女儿家心肠软,于是滴了泪劝她道:“小姐,我本来只希望你跟了五公子的,可是现在……梅先生对你这般好,你若是跟了他,绝不至委屈了你,……我也是欢喜的。”
佳贝幽幽叹息了一声。
天气虽越来越暖,却依然夜凉似水,佳贝抬头望着漆黑夜空中的星星,见梅度走近自己身边,问他道:“你知道这些星星中有什么爱情故事?”
梅度披了件衣服给她道:“我只知太白星屡现白昼,将有女主天下。”
佳贝抬起手来,指了天空中一颗亮星道:“我来告诉你罢,现在你瞧见这颗,叫做牛郎星。”她回头见梅度顺自己手指望去,又继续道:“旁边的两颗小星,是他挑着担子里的一儿一女,隔了银河那边的那颗亮亮的孤星啊,是织女星。”
“我从小就听过他们的故事,织女下界来洗澡,牛郎偷了她的衣服,于是织女便嫁给了牛郎。他们本已做了恩爱夫妻,天界却派人将她强摄回去。牛郎悲苦不依,披了老牛的皮追赶,眼看就要追上,王母拔下玉簪划了这条银河出来,两个相爱之人只能隔河遥遥相对。”
“据说每年七夕,这地上的麻雀儿和喜鹊儿都会飞到银河上为他们搭桥,好让他们通过鹊桥会面……现在啊,他们一家四口在桥上圆满幸福相聚了不知多少个七夕。”她神色里无限怅惘,幽幽道:“是不是神与神之间的爱情,才可这般长久?而人与人之间的爱情便逊色许多,在这尘世间或还能显出恩爱,离了这肉身,即使那个人再投胎转世,也会忘得干干净净。”
梅度看她面上一片凄凉迷惘,拥住她轻轻道:“谁说会忘得干干净净?我便是无论如何都放你不下。”
佳贝此刻模糊了泪眼在他怀里抬起头来道:“是啊,我几乎要对爱情彻底绝望,你且告诉我说,牛郎织女的故事到底是真是假?我现在能不能相信你?能不能相信爱情?”她连连问完这几句,便伸手攀了他颈,将头埋入他怀里,由抽泣变作放声大哭,声音悲切,久久不停,她这两年虽遭遇坎坷,但从未大哭过,这次竟似要将这几年里所遭遇委屈苦痛全部哭了出来。
梅度身子一颤,将她搂得紧紧道:“莫哭莫哭,我不能变戏法来哄你啦。”
她一直哭个不停,听了这话更是哭到声音嘶哑。梅度将她面上眼泪拭了又拭,又在她耳边轻轻道:“佳贝,我们成亲好不好?”
佳贝立即噤了声,红肿着双眼抬起头来瞧他,梅度见她发愣,在她颊上轻轻吻了一下道:“嫁给我吧,我再不会教你哭。”佳贝有些吃惊道:“先生,你……”
她细想想梅度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现在竟连毕生追求修行的目地要放弃。虽然这半年来他一直象个居家好男人,而因了他在身边,自己也踏实了许多,慢慢走出那段阴霾日子,也不再撕心裂肺的想着乐乐。只是她私心里还存着些想法,梅度终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