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一声,手中孩儿已脱手而出。
这回廊一侧是个不大不小水池,池中正有圆圆荷叶钻出,那女孩儿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直向着水面落去,剑奴和灵月均纵身赶了过去,这里面数秦惜惜武功最好,反应也快,娇喝一声,长鞭闪电般飞出,直接将那女孩儿凌空卷了回来。
那女孩儿身体有几处已沾到冰凉池水,“哇”的一声嚎陶大哭了起来,公主抱了她柔声在哄,可是这孩儿吓得不轻,一张粉面粘满泪珠,哭得红通通的,许久不停。
骆先生这时已抓住骆宾王,怒道:“你这不肖子,整天闯祸!这次倒好,差些儿出了人命!”说毕便扬起大掌,要向他臀上打去,手伸至半途,却迟迟不落,半响长叹了一声,一双目中竟隐隐闪着泪光。
佳贝再也忍不住,直接奔过去,将骆宾王一把拽过,伸出巴掌就向他臀上打去,小孩儿皮肉极嫩,她又用力,没打几下骆宾王的屁股已红肿起来,他却不哭,忍了疼瞧着她呲牙道:“姨娘,你不说说要疼我的么?我又不是故意。”佳贝听见这话,怔了片刻,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痛哭起来。
骆宾王见她哭泣,咧着嘴倒吸冷气,反嘻笑起来道:“姨娘,你又不疼,怎么反倒哭了?”惠明这时笑着对罗十三道:“咦?瞧瞧这两个哭的,这个是搂着情郎;那个却是弟媳抱了伯伯,一个顶一个可笑。”
佳贝虽然落泪,却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前面说的这个怀抱情郎的,定说的是自己,骆宾王本来是子旭转世;后面这个弟媳抱了伯伯,是公主抱着那女孩儿,莫非……这女孩儿竟是唐大少或唐二少转世?
这时听得罗十三道:“等一会儿还有媳妇带了相公玩哩。”他刚说罢,这边秦惜惜见公主哄那女孩儿不住,伸手接了过来道:“香儿,二伯母来带你飞一个。”说罢,将那女孩儿托起,一个纵身踩了廊柱,腾空飞起近丈许,鹅黄的衣衫如云般散落飘起,女孩儿被举得高高,咯咯笑了起来道:“二伯母,我还要飞。”
佳贝看着香儿的粉嫩圆脸,原来她竟是唐天雷转世,怪不得骆宾王不小心会撞了她个跟头。她抚了骆宾王的脸道:“听姨娘的话,跟香儿妹妹好好相处。”骆宾王却皱起眉头道:“哼,害我挨打,我第一眼看到她就不喜欢!”
晚上吃饭间,佳贝偷偷问罗十三道:“典典二十岁要跟了你修道,乐乐你总不会扔了不管,是不是?”罗十三点头道:“这个是自然,乐乐与我也有渊缘。”她听了立即放下心来。
骆宾王,字观光。幼年即资质颖悟,聪慧过人。7岁时即景赋《咏鹅》诗,一时传遍乡闾,誉为神童。后参加徐敬业扬州起事,继续与武才人(即李密)恩怨,并写下了著名的《计武氏檄文》。
历史记载武则天虽爱其才,但仍将骆宾王处死,另有一说法是骆宾王下落不明。武则天一生信佛,老年更是放下诸多恩怨,正如李淳风所说“老则仁慈”,其实她终于知道骆宾王是故人秦佳贝之子,忆起当初,颇多感叹。托爱其才,明杀则放,而骆宾王经此生死一回,终于瞧破这尘世,遁入空门。
若干年后,诗人宋之问到杭州灵隐寺游览,夜间在月下吟出“鹫岭郁岧峣,龙宫隐寂寥。”后再无思路,苦思冥想误入一间禅堂,一位须眉皓齿的高大老僧听后道:“何不续‘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
宋之问大吃一惊,灵感源源而至,写成全诗:“鹫岭郁岧峣,龙宫锁寂寥。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们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霜落花更发,冰轻叶未凋。风龄尚遐异,搜对涤烦嚣。待入天台路,看君度石桥。”
纵观全首,只“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两句,器宇不凡。
宋之问次日醒来赶到禅堂,见已空寂无人。于是寻到一名扫地僧人,软磨硬泡,僧人只好附耳道:“那便是骆宾王,到别处云游去了。”
正文第88章彼还归彼处
是夜佳贝住在骆家,与秦惜惜共枕叙旧,忆起几年前,只感觉当时年少轻狂,更感叹岁月匆匆流逝,如白驹过隙。佳贝经此大起大落,几次均见乐乐无意中继续前生恩怨,不由觉得人生无趣起来。
她此时才真正理解,为何罗十三等人弃世修行,也终于知道梅度为了自己所放弃的,绝不是一星半点而已。她想起那位僧人要带了自己离去,在心里叹息道,离去吧,离去也好,离开自己,梅度就能一无牵绊的做自己毕生想做之事。
难道爱一个人,不是成全么?
说起这两个孩儿,秦惜惜道:“其实我已猜到骆先生送出的是典典,小时我也见过这两个孩儿,毕竟有所不同。只是不好揭破,尤其前几年,怕触了剑奴他们痛处。”佳贝唯有叹息。她见秦惜惜一直孤身一人,却不见得有寂寞伤感,问她时,秦惜惜只淡淡道:“自己过,也无什么不好。看多了他们夫妻吵嚷,一人倒少了许多烦恼,”佳贝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这女子,也不知她是超脱还是看重名节。她对秦惜惜道:“此次一别,只怕无机会再见,我来此处时日已足,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去。”秦惜惜讶道:“离此有千山万水么?”她摇头道:“倒无千山万水,却有千年之遥。”
秦惜惜听得她来自未来世界大吃一惊,半响才按下惊讶,侧头过来道:“我秦家,唐家为天下万民鞠躬尽瘁,不知后世有何等评价?”佳贝叹气道:“除令祖外,你秦家、唐家并未在青史上留下半笔;便是你那位表祖父,也只是存于野史,正史中不见痕迹;甚至你唐家那位真正的大唐公主,我在史书中也从未瞧见过。”
秦惜惜闻言沉默良久,半天才自嘲道:“其实何图这些虚名?原来罗先生早知我们有此话,今日吃饭时曾对我说道,一些青史留名的人物,他却不小心在地狱碰见,可见或是记载有误,或是有不为人知一面,更或是与人间标准不同。”说罢悠悠叹道:“管他别人评价!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便好。”佳贝点点头,叹道:“一晃几年过去,回首看看又如何?恩怨因果,你来我往,其实人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二人一同感概人生,聊至深夜。
次日佳贝同他们一一告别,骆宾王见她要离去,只是牵了她的衣襟大哭。出了骆家,灵月有话哽在心头,初时见她与骆宾王相别双目含泪,于是等走了半日才道:“小姐,我见你与他们告别,就似今生不复再来之势,莫非此后你不打算来瞧小公子了么?”佳贝沉默良久,后答非所问道:“你从小在秦家长大,离开这么久,一定十分想念罢?我们不如顺路去秦家一瞧。”
灵月初时惊喜万分,紧接着又忧心忡忡起来,心想小姐心事越来越难猜啦,这几年以为小公子死了,现在看到小公子健康聪明,此事大出意料之外,怎地也瞧不出她欢喜来?现在居然又要回家瞧瞧,究竟是什么心思?
这里离长安不远,两日便到了。二人一进门,从前诸多旧识便纷纷上来问长问短,早有人报了秦峰,灵月从小跟在秦峰身边,二人也算幼时玩伴,这几年时她总掂念他多些。此时见秦峰匆匆出来,不由得眉开眼笑,隐隐有了泪意扯了他衣衫道:“五公子!”秦峰自也十分欢喜,笑道:“什么风把你们吹来啦?”
佳贝见这几年不见,秦峰也渐渐长成,他原本少年稳重,这时更添威严之态。几人进了客厅,灵月便挨个屋寻人叙旧去了,她与诸人几年不见,相见都分外欢喜,只剩了佳贝与秦峰二人默默相对。
佳贝知他一直未娶,心里总归有些愧疚,道:“我此次来,是有事相求。”秦峰道:“何须客气?直讲便是。”佳贝站起身,给他施了一礼道:“我来到这里,一直承你照顾。后来你又教这伶俐丫头跟了我,你们秦家于我,实在是天大人情,我却从未讲过一个谢字。这几年常常想起,总是不能心安。”
秦峰急忙扶她道:“又不是外人,话怎讲得如此重?”佳贝落回座道:“今日方能登门致谢,总算了却了心中憾事。今日来,是把灵月带来还你的。”秦峰讶道:“这是为何?”佳贝道:“我来到这里时间将满,不日就将回去了,到时谁也带不走,我欲给她寻个婆家,她也不肯,我想不出好去处,所以又将她带来还你。”
秦峰叹道:“我早知你不是这世界中人,七夕那日与我相识也是阴差阳错。”佳贝吃了一惊道:“我们初见面时,是七夕么?”秦峰点头道:“是啊。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日正是七夕。一晃已近九年,再等几日又是七夕啦。这些年来我时常想起,你究竟哪里的仙子下凡?若不是你女红实在不好,我一定以为你是织女下界。”
佳贝初时听他“早知”,心中一片感叹,听到最后却是哭笑不得,她也不解释,索性道:“你既知与我殊途,便要早日娶一门亲,万不要对不起云姨,做出不孝之事。”秦峰叹气道:“不是你我殊途,是我没这福。我也不是不娶,只是谁都看不中,又实在不愿将就,自己也是无奈何。”佳贝道:“咦?你们娶亲,哪里用相了?少来骗我。”
秦峰道:“我……唉,算了,不提也罢。我答应你就是,一定早日成亲。”佳贝这才点头道:“嗯,这样才好。”没一会儿她起身告辞,却教众人故意瞒了灵月,只留了一封事先写好的信给她,对秦峰道:“这小妮子与我相处日久,只怕到时……无论如何,你不要放了她出府。”
秦峰点点头应了,送她出门时,她见门口早有一中年人相候,一脸腊黄病色,似在哪里见过,十分眼熟。她正猜疑间,秦峰道:“大哥,你也来送佳贝么?”那人点点头,咳了几声道:“妹子,几年不见啦,我也来送送你。”佳贝这才认出此人是秦易。
秦峰见她讶异,淡淡道:“几年前去骆先生家游玩,不小心被骆家小儿拍入腹中一支扇骨,这小小毛病虽多方寻治,还是落下如此病根。”佳贝听得吃惊,半响才道:“大哥千万好好保重。我这便就此别过,多谢各位相送。”言毕只身离去。
正文第89章已是道中人
佳贝终于放下与秦家恩怨,重又将灵月托回秦家,孤身一人,踏上返罗川镇之途。
夏季又到了,见过秦峰,才知道自己是贞观十七年七夕来的,眼下又到今年七夕了,自己与梅度成亲也是七夕所致,看来自己与牛郎织女还真是有些缘份。
她赶到罗川镇已近傍晚,刚刚推门进院,梅度已听到声响迎出来,一见是她一个人风尘仆仆,直接紧紧抱了她个满怀。她也是满心欢喜对他道:“我回来啦。”梅度这才问她:“灵月呢?”
她回到这熟悉环境,立即觉得浑身舒畅,心安体适,答道:“她回秦家啦。”一时间浑身松懈下来,立即一阵倦意浓浓袭来,但见到他实在太过开心,她先打了个长长呵欠,又窝在他的怀里轻轻笑了几声,终合上眼睛打起盹来。
梅度发现她异常,仔细一瞧她竟睡着了。心里暗想她竟累成这副样子,将她抱至里屋床上,又盖了床薄被,然后坐在床前看她,看着看着,又凑了过去在她满面微尘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佳贝觉得自己似睡着了,又似没睡着,正在疑惑间,听得有人问道:“梅家娘子心愿已了,可该归去了?”她顺声音望去,原来是前些日子里说要送自己回去的那个僧人。
她四处寻觅梅度身影,心道刚刚还在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四处张望不到,只有眼前这僧人笑眯眯的,她这一路上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