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命,她的自由,我选她的自由。
金属打火机“咚”地敲开,闪烁的火光在他清俊的眉眼里染了一抹暖暖的色彩。手指一抬,带着火苗的打火机旋转着飞向高空。
两人几乎同时闪进了走廊两边的钢化门里。红蓝色的火苗飞到空中,像墨水落入清澈的池里,骤然晕开。
一条条纯蓝色的光如电波一般迅速蔓延开,火花闪烁。
电光火石间,狭窄的空间骤然爆炸开。
剧烈的冲击波下,老式的墙体轰然倒塌,沿着走廊的金属门在一瞬间随着波浪涌动,成排成连地扭曲……
世界顿时陷入黑暗。
一切恢复沉寂后,微弱的天光透过崩裂的墙体,从城市下水管道投过来。
两个面容出众的男人,脸色苍白,毫无生机地躺在碎石里。其中一个,脸像是裂开了,却没有露出皮肉,底下的面容清冷俊俏。
一分又一秒,地底下安安静静,只有潺潺的水声。
渐渐,淅淅沥沥的水声从地上渗漏下来,一滴一串落进废墟里。那是消防员救火的水流。
碎石中的男人依旧没有动静。
“言溯!”
甄爱顺着炸裂的地下走廊一路跑来,却见他面色灰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沉睡在地。爆炸的灰烬和脏东西覆满了他的风衣和头发,她从没见过他这么脏乱的样子,他一直都很爱干净的。
她痛彻心扉。
“言溯!”
她伏在地上,低下头去抱他,挨挨他的脸,冰冰凉凉,几乎感受不到气息。她惊住,眼泪哗哗地落在他脸上。
“你说都要活着出去的!我带你出去!”她立刻坐起来,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碎石,想要背他,又担心撞到他断裂的肋骨。双手无力,却死命拽住他的肩膀,一点一点地往外拖。
手痛得要断掉,像不是自己的,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她平稳地拖着他,一寸一寸地往外移,灰蒙蒙的走廊上,他的脚边沿路留下一串血渍。鲜艳的红色像火一样灼烧着她的眼。
她抽泣着,咬着牙抹去眼泪,继续往外拖。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言溯才不会死!
目光无意地一扫,却落在角落的另一张脸上,破碎开的肉色面具下面,一张再熟悉不过的俊俏脸庞。甄爱吓得浑身一抖,那张脸和她噩梦中的一模一样。
他……真的在这里!
心里的恐惧像火山爆发,她怕他醒来,又不敢放下言溯去找人。如果他先醒来,一定会杀了言溯的。她死死咬住嘴唇,更加用力地把言溯往外拖。
她清楚亚瑟的性格,所以这种自杀式的爆炸一定是言溯做的,他是在赌命想要抓到亚瑟。她一定要马上把言溯拖上去,然后带警察来抓这个混蛋!
女孩像小松鼠一样拖着心爱的松果一点一点,窸窸窣窣地离开了。破败的地下走廊里,重新陷入静谧。
废墟中遗留的人脸色苍白,缓缓睁开眼睛,眸子如黑曜石一样漆黑幽深,敛了敛瞳,带着刻骨铭心的恨与痛。
☆、57恶魔降临枫树街
春末的原野;青青翠翠,开着繁复的花。
远山天蓝,阳光灿灿。
他的心情阴郁得像南极漫长的冬天,极夜里永远看不到光明。
灰色的公路是一条长河,在春天的原野上流淌。
黑色的SUV静止在路边,亚瑟戴着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白皙的脸,只露出下颌的弧线;硬朗又流畅。
他的脚边放着一套特警制服和一张假面,这是他逃离爆炸现场的方式。
“先生;您这次太轻敌了。”驾驶位置上坐着一个稍稍年长的男子Evan(伊万),他满身肌肉,连说话都很有力气;但话语间的尊重与臣服也显而易见。
亚瑟靠在车后座的阴暗里,脸色苍白地望着窗外。外边的颜色如此活泼,他的神色依旧不起波澜。
他因为受伤,嗓音略显绵弱,却掩不住天生的低醇:“是,我太小看他了!……也太小看她了!”
“她……长大了!”
伊万或许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寂寥,神色有些动容,又换了语气,宽慰道:
“那个S。A。,他以前就坏过我们的事。这次要不是他出现,计划应该是万无一失,C小姐也会被带回来。没想到C小姐去银行,他也跟着。这么形影不离……”
料到话说错了,伊万又生硬地转回来,
“原计划让安珀他们带着密码箱里的东西和C小姐,远远开枪引爆城市下水道。可谁能料到他居然会去近距离引爆,他真是个疯子。”
亚瑟始终沉默。
他也没料到言溯竟然会在重伤的情况下再度冒险,就为一个赌,赌一次抓获他的机会。当真是个疯子,却也是个很聪明的疯子。
言溯进来之前就把下水道的事情告诉了其他警察。爆炸后,警察很快搜查了过来,下水道的几个出口都有人提前把守。
要不是当时甄爱的喊声惊醒了他,他只怕真的被抓获了。
他身上负着伤,在阴暗的下水道里走了不知多少公里,打晕了一个特警,换了他的衣服,才勉强躲过一劫。
S。A。Yan!他真的小看他了。
伊万看了一眼后视镜,后座的年轻人侧着脸静默着,他忍不住又提醒:“先生,您应该像以前那样。这些已经计划周密的事情,您本不应该亲自到场。”
亚瑟望着窗外,半晌,才寂寞地说:“我只是,又想她了。”
伊万梗住,无话可说,隔了好久才道:“早知如此,您当初就不该遵从您父亲的命令,杀了她的父母。”
“他们背叛组织,必须死。”他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包括她哥哥,也是。”
伊万沉默良久,道:“可是,C小姐现在,也是背叛了组织。”
亚瑟不说话了,听见路上的汽车声响,摇起车窗。
后视镜里渐渐有一辆车靠近,不出两分钟,过来停在了SUV车后。
安珀衣装齐整地下来,看得出爆炸后她修整过自己的装扮,可明显没有修复她在爆炸中受的伤。
她步履很吃力,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一把扶住驾驶室的车门,看住伊万,声音很低,有气无力的:“A先生,我哥哥死了。”
隐忍的话才一出口,人就悲愤激动起来,“我哥哥死了!!”
她的指甲狠狠握着车门,因为用力和气愤,捏得更加发白:“那个叫甄爱的,她杀了我哥哥。她用了一种奇怪的病毒,我哥哥他死了,死的好惨。”
安珀捂着嘴,眼中盈了满满的泪水,一漾一漾的像是绿宝石,她颤声道,“他全都烂了!”
车内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组织里没几个人见过终极boss的真面目。且boss最善乔装,即使是见过真人的,也通常是面对戴了面具的boss。
安珀一过来以为伊万是Arthur,望着他便落下泪水,心中的苦涩与悲愤不住地往外倒,越倾诉越强烈。
一想起哥哥惨死的样子,安珀心中升起无尽的恨意,她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I!swear!I!will!skin!her!”我发誓,我一定会剥了她的皮。
戴着厚厚墨镜的伊万侧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应答。
可SUV车后座的阴影淡淡发话了:“你要是真的有那个意向,我就把你切成生鱼片,喂狗。”
很强的低气压。
安珀莫名浑身一凉,这才惊觉后座上有人。那人带着墨镜,坐在深深的暗影里,看不清脸,只有一个清俊而阴冷的轮廓。
安珀心里还是冲着,却不敢反驳,忍了半刻,把手中的金色链子拿出来:“这是她保险柜里的东西。”
车后座的人没有反应,伊万接了过来。
安珀又说:“先生,我的哥哥是为了组织的任务而死,他……”
伊万冷漠地打断她的话:“小姐,他的任务没有完成,就算活着,也会被处死。”
安珀的眼睛再度红了,指甲几乎掐进车窗里:“你们,太过分了!”说着,眼神却不经意地往车后座瞟了一眼,漆黑一片的人影,依旧是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道下颌的弧线。
伊万道:
“你哥哥和组织的约定是:完成任务后,得到1000万美金,另附你们在枫树街银行抢到的钱;任务未完成,交出性命。安珀你别忘了,这次你们兄妹抢银行,从监控到内部人员,从密码到建筑结构,各种信息都是我们提供的。要知道,我们组织曾经有不依靠组织帮忙,单枪匹马从银行抢去上亿美金的高手。你要怪,就怪你们技不如人!”
伊万停了一秒,提醒:“安珀,你们没有完成任务!”
安珀咬着牙,恨不得将面前这个冷酷的男人撕裂,可现在她心里全是恐惧,害怕他会杀她。她吓得不会流泪了:“可是,我哥哥已经死了!”
伊万的脸上没有任何动容。
原野上的风呼呼地吹过,安珀弓着身子半扶在车窗前,浑身僵硬。如果她成了组织的追杀对象,她一定逃不掉的。
天地间一片寂静,终于,车后座的年轻人再次淡淡地开口,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他们拿到了保险箱里的东西,算是完成了半条任务。”
意思就是放过安珀了。
伊万不再多说,摇上车窗。
安珀身子发软,眼睁睁看着黑色SUV消失在广阔碧绿的原野上。天地间很快只剩安珀一人。她仰头望着高高的天空,忽然想起了三个月以前的事。
她大病初愈,可以下地走路了。
哥哥陪着她复健,说:“安珀,我们去欧洲吧。已经有足够的钱让我们过一辈子了。这次都是那两个混蛋,害你差点儿死去。我们再也不干这个。”
她立刻不高兴了:“可是我想玩啊。我不管,我要玩!”
哥哥摸摸她的头发,哄:“太危险了,会受伤的。”
“不!”她挽住他的胳膊,拼命地摇晃撒娇,“最后一次,Jo,我们就玩最后一次。陪我玩嘛!接最后一单,我们就再也不干了。我保证。”
他无奈而宠溺地叹了口气:“好吧,最后一单。”
安珀望着天空,眼泪再度落了下来。
她一定要给哥哥报仇!
……
伊万开着车,刚才亚瑟放掉安珀的行为,他不太理解,但又似乎理解。
但他没问,而是把链子递过去:“C小姐的,或许和Chance留下的密码有关。”
亚瑟接过来,手指轻轻地摩挲,那是一个小小的金算盘,算盘珠子上刻着数字和字母,他握在手心:“假的,她防备心很强,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银行,只是为了引我找到错误的东西。”
伊万一愣,心里疑惑,既然早知道是假的,您又何必费劲心力地去找寻?
“这件事,不需要让B知道。”亚瑟冷淡地命令。
伊万应声。
他知道轻重,如果B先生知道,更加是要杀了C小姐的。
亚瑟沉默地坐在后座,望着窗外。他看见,原野上有一棵孤独的树,细细的树干,蓬勃的树冠,很像基地里面的那棵。
他沉默地看着,忽然想起16岁的她,立在树下,静静地问:“A,风筝是什么?”
他找了风筝,陪她在草地上,像风一样奔跑。那时候,她会抿着唇,腼腆地笑。
她的笑……
他一想起,胸口便像剜心似的疼。
他终于深深地低下头,扶住胸膛,可剧烈的疼痛像电流般一波波来袭。穿了防弹衣,还是被爆炸的冲击波震断了一根肋骨。
小时候,妈妈说,夏娃是亚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