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那么多男人女人,情爱之间的可能也就那么几种,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忍得过便能继续过,可惜林懿她太爱较真,偏偏还毫无自觉。
到了门口,林懿下意识地要摸钥匙出来开门,但是手刚伸进包里又僵住了,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摁门铃。
门铃响了几声,党杰开了门。
林懿看着他,好像有点憔悴有点疲惫的样子,看见她,只是愣了一下,勉强笑道:“回来了?”
点点头,林懿脱鞋进了屋:“我拿点东西就走,大件的东西改天再拿。”
党杰朝屋里走,听到这话顿了一下,问:“你要住哪?”
“我姐那。”其实林懿还没跟苏玫说要往她那搬,不过对着党杰,权当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其实林懿很庆幸,党杰没有对她说,你留下吧。
她心里觉得难受。如果党杰要她留下,她会犹豫。
走,党杰伤心。
不走,她伤心。
这是个两难的抉择。
不过林懿想,我那么自私,应该还是会走吧。
眼泪水又开始又掉下来的趋势,林懿闪身进了书房,打开灯,拿了几件衣服和日用品,然后收拾了笔记本电脑。
“要喝水吗?”党杰突然问。
林懿转过头,看见他穿着那件最常穿的家居服,斜倚在门边,眼神很局促。温暖的橘色灯光,让他的脸庞显得模糊起来。
她觉得心酸。
“不用了。”林懿又转过头,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掉下眼泪被他看见。
那多丢人啊。
党杰又道:“我帮你吧。”
“不用不用。”
很奇妙的感觉。
明明以前有过那么多男朋友,党杰冷眼旁观着;明明党杰也有过女朋友,她也泰然处之。
可是如今,却生出一种奇异的疏离感。
害怕接近,害怕碰触。
是谁,很早很早以前说过,真正珍惜的东西,要是守护不了,就远远离开吧。
“已经这么讨厌我了啊?”党杰笑,笑得很不自然。
林懿也强笑:“没有啊,我还要谢谢你呢,这段时间老是麻烦你,其实我早就该去我姐那的……”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是的。
不是的。
迅速收拾完自己要拿的东西,党杰要帮她提,她摇头避开:“那么一点东西,我拿得动。”
在门口穿鞋的时候,党杰在旁边站着,林懿静静地穿上鞋。
嗅到了党杰身上香皂的味道,还记得是她去买的,夏天比较喜欢用香皂,于是买了自己一直用的多芬造块,每次洗完澡,全身都带着一点黄瓜跟绿茶的清新味道。
党杰离她那么近,但是心却隔了一道墙。
她终于明白那么多年前,凌云志同她讲的那句“相思相望不相亲”是为何意。
林懿站起来,笑:“我走了,离婚协议我改天给你拿过去。”
“是吗?”
“别这样看不起人,好歹是我专业啊。”
扭开门把的时候,党杰拉住了她,林懿回身。
彼此凝视。
不知道谁先凑上去,不知道是谁先闭上眼睛。
党杰吻在她的眉心。
林懿哭了。
忍了那么久的眼泪,功亏一篑。
党杰退开,转身。
林懿哭到视线模糊:“原来你跟子涵哥一样的。”
因为你们都让我明白,爱,这么冠冕堂皇,可是都爱不到最后。
子涵哥死了,你背叛了我。
都爱不到最后。
捂住嘴,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一边走一边哭个不停。
那些玩笑似的话,原来他是认真的。
他说,如果我爱一个人,我就会吻她眉心。
他说,如果我爱的人先走了,我会转身不看。
只是他没说,我爱你。
多想像小时候,小指勾小指,额头贴着额头,一起说。
一,二,三。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会变,这是我们的秘密哦。
是非和对错
整个晚上,林懿有一半的时间在哭,苏玫跟她一起坐在床头,拍着她的脑袋给她递纸巾:“傻瓜。”
地上面全是林懿擦鼻涕抹眼泪的光荣战果。
哭到后半夜,是在是累了,林懿哽咽着跟她姐抱在一起:“姐……”
苏玫抬了抬眼皮:“嗯。”
“我是不是做错了?”
苏玫无言,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
她想说林懿你错得多了,从凌子涵死开始你就在一直错;不仅你错连党杰也跟着一起错,他这么多年,放开手以为可以粉饰太平,结果现在到这一步。
但林懿还在抽泣,她只好说:“丫头,这个世界上,只有感情这件事很难说清楚谁对谁错,你觉得怎么样好,就怎么做。”
林懿点点头,又摇头,伏在苏玫的肩膀上道:“我不知道怎么好。”
苏玫拍开她,捏着她脸皮,一弹一掐:“我说丫头,你怎么过得舒坦就怎么过,明白了么?”
“我可以说我不明白吗?”
“不可以。”
“哦。”林懿在心里骂她姐,个暴君,个禽兽,个牛鬼蛇神。
“小妮子你嘴角抽个什么抽。”绝对就没想什么好事。
“唉唉我说姐我真的很伤心啊。”
“我知道啊我这不是安慰你么?”苏玫没好气地打呵欠。
“你这不是在敷衍我么?”林懿在这方面绝对不傻。
“那好,我们来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如何?”
林懿破涕而笑:“现在大夏天哪来的雪?”
“我把你打晕说不准就能看到了。”
在床上一滚,林懿悲愤:“姐你就是禽兽。”
苏玫冷哼,就我还禽兽呢?陪你杵这当知心姐姐就够恶心人的了,还要听你个破丫头唧唧歪歪说废话那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于是一脚踹她下床:“个没良心的东西,滚去睡沙发。”
林懿哀叫连连,从床下爬起来指责:“有你这么对妹妹的吗?”
“没见过是吧?我现在就让你见见——”她作势还要再踢,林懿扑上去抱住她。
“睡了吧,很晚了。”苏玫感觉林懿柔软的发落在自己手臂上,痒痒的,心里突然觉得难受起来。
她从小在老爸家过得不开心,但林懿在她妈那边一定更难受。
她记得自己五岁的时候,到外婆家看妹妹,林懿哭成花猫脸,还问她:“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
苏玫亲亲她的脸:“妈妈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我喜欢你。”
林懿抱着她说:“嗯,姐姐,我也喜欢你。”
原本觉得绝望的,父母都不在意自己,如果没有妹妹,没有外婆,自己就赫然如孤儿一般,
一天又一天,她们都长大了。
隔了这么多年,一起喝过酒,一起抽过烟。
现在林懿靠在她身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嗯,我也有点困了。”
“晚安。”林懿突然在苏玫脸上亲了一口。
“小心你的口水~”苏玫笑骂,回亲在她脸颊上。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林懿起得很晚,苏玫拧着她耳朵叫她起床,刚睁开眼睛的林懿被她吓一跳,摸着因为睡太多而发痛的头惨叫:“靠,姐你大早上做什么面膜?”
“还大早上呢,”苏玫讽笑,一张惨败脸更是可怕:“陪你熬着熬着熬得我今天早上一看那脸色暗得吓死人,你赶紧着起来吧,过会你凌云哥要过来。”
林懿挠头发:“啊,几点了?”看一眼手机,三点半:“你几点起来的?”都没知觉。
“三点。”苏玫转身出了卧室。
林懿在后面吐舌头做鬼脸,三点起来的,这不典型的五十步笑一百步吗?
去洗了个澡,发现果然浴室里摆的牙刷跟漱口杯都是成对的。
边擦自己的头发边问苏玫:“昨天凌云哥怎么没在?”
苏玫已经洗掉了面膜,但是听到这话脸一沉:“我怎么知道他死去哪了?你有本事问他去,问我干嘛?”
林懿长吁短叹。
“干嘛?”苏玫把一只脚放在茶几上,摆出一副老娘是天是地是整个世界二分之一的姿态:“你叹什么气?”
林懿谄媚地笑:“姐,国家没说不让人叹气啊。”
“废话,我说不准你叹气。”
都说国家是一个阶级压迫另一个阶级的机器,是使一切被支配的阶级受一个阶级控制的机器;而苏玫俨然是压迫她林懿的一个阶级机器啊。
凌云志过来的时候俨然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了的表情。林懿也了然,凌云志那要是知道了,肯定是她姐干的好事。
不过凌云志的好就在于他知道,但他不说。
他的性格跟凌子涵的性格可谓天差地别,凌子涵那个人,若是关心那就是整天挂你在心里头,还要挂嘴边。
但是凌云志就淡定,他也许关心你,不过他更擅长做了不说。而且他坚持,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评价别人的感情。
别人的感情是别人的事,他如是说。
林懿就喜欢他这种个性。
看着林懿盯着自己,凌云志笑:“丫头,我脸上有花吗?”
“切~妞我愿意看你那是你荣幸~”林懿朝他做鬼脸。
凌云志的手揉了揉她的头:“你啊……”却又不说什么,而是转过去问苏玫:“吃饭了没有?”
“没,你呢?”苏玫反问。
“也没,一起吃吧。”苏玫道:“你也刚起来?昨晚上HI到哪里去了?”
“有个朋友新开了场子,过去看看。”
“哦,在什么地啊?好玩吗?我下次也去看看。”
“还行,论气氛还是锦绣好,就在丰华路那边,没给你递请帖么?看来规矩还不到家啊。”
“滚你的吧,说得我好像是什么大人物似的。”
他们之间的对话似乎总是这样,淡淡的,彼此熟络,却不刻意亲近,似远非远,似近非近。
恰到好处。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苏玫又问她:“你想吃什么?”
林懿摇头表示不知。
凌云志笑笑:“心情不好多吃点甜的,陆文涛前几天跟我提了一个闽菜馆,听起来挺不错的。”
“文涛哥现在还好吗?”林懿笑着到门口穿鞋,故意忽略凌云志说的那句“心情不好”。
“好得不得了,你想见他吗?上次他还跟我提起你。”凌云志温和地道。
“他说我什么啦?”林懿问。
“说你这么大一丫头怎么就是一点不知道什么叫稳重——”
林懿道:“呸,就他那样还配跟我提成熟稳重呢,黄鼠狼,你叫他出来见见我,我告诉他什么叫成熟稳重。”
凌云志笑着掏出手机拨通电话:“陆文涛,出来吃饭吧。”
陆文涛进门的时候,林懿正在毫无形象地嗑着瓜子。
跟凌云志和苏玫点头打招呼之后,陆文涛往林懿身边一坐,道:“哟,这谁啊?大爷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活着回来呢。”
林懿白眼:“这不是市长女婿,青年企业家,海王八吗?”
苏玫揶揄道:“好好说话,人家那是海龟,什么海王八?我还海霸王呢!!”
“在我眼里,乌龟那就是王八。”边说边横了陆文涛一眼。
陆文涛也不生气,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这什么点啊,就算是周末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吃饭吧?”
凌云志道:“没人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