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呆滞的看着他走远,就像永远不再回头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她特别想冲上去,不想永远只对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先离开。
可是笨重的肚子,混乱的脑子,都让她没有骨气勇气。
她不是一个人,她做不到这样的洒脱。
……
新年头几天过去了,桑榆一直派去韩家送新年礼物的人总是告诉她,见不到人。
真是奇怪,为什么她娘不在韩家?
她让人向韩家的下人打听,结果才得知她娘跟随韩世忠,还有三姨太那一房人到外省探亲去了。
可奇怪的是,他们去的是三姨太的娘家,让她娘跟着去干吗?
她想说服自己没什么怪异,可心里始终无法静下来。
一次午睡,梦到了她娘满脸是血的样子,吓得哭醒了,不能再继续等,她让人再去韩家问问,这次问出的消息,更让她如同五雷轰顶。
她娘还有韩世忠那群人被山贼绑架了!
她不想着急,她不能慌,她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可是为什么,她就是停不下来,肚子好痛!
“少将军,庄园那边传来话,说桑榆小姐昏过去了。”
薛少宗心一惊,立刻骑上他的快马,朝着郊外的庄园奔去。
当他敲开门的时候,桑榆房间内的侍女已经忙成了一团。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昏倒?”他直接问的是经验老道的陈妈。
陈妈一脸焦躁的说:“刚才有个小厮进来,跟小姐说了几句话,小姐就成了这样,我问过那个小厮,好像是小姐的家里出了点事,小姐受惊就晕过去了,不过将军放心,大夫看过了,只是受了惊,只要好好卧床休息就没事。”
“那个小厮人呢?”他要亲自问问,韩家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能让桑榆成了这样。
小厮被惊恐的带到大厅,一见到薛少宗就什么都招了。
“将军,真不关我的事,小姐让我打听消息的,我只是照实说,她听了就昏倒了。”
“少说废话,直接说到底韩家出了什么事?”
“小姐的爹娘回家探亲的途中,遇到了山贼,就被绑回了寨子里,那些山贼跟韩家放话要五百两银子的赎金才放人。”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桑榆会急成这样。
“将军,小姐醒了。”
厢房内,侍女的呼叫让他立刻赶了过去,桑榆人已经醒了,可是情绪不太稳定。
“薛少,怎么办?我娘她有危险了。”
被土匪绑架就够危险了,可偏偏还跟韩世忠他们一起被绑,她不确定韩世忠会不会保护好她娘,她娘有没有收到惊吓,这些问题越想,她就越头疼。
“我知道我知道,你冷静点,我们将事情一点点弄清楚,再想办法解决,你现在最不能受惊忧虑,要多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我知道孩子要紧,可我没法冷静,我恨不得现在就赶过去看看,不知道我娘现在会不会有事,她如果有个不测,我该怎么办?”
“你疯了,你现在这么大的肚子跑那种山沟里去干什么?”
他难以置信,桑榆有时候无理取闹起来,真是让人不可想象。
她怀着七个月的肚子,跑几公里以外的荒山野岭,跟土匪见面,他怎么可能同意?
“那该怎么办,我能相信我爹吗?他从来都是个懦弱的人,遇到这种事逃还来不及,况且还有他最疼爱的三姨太一家子,怎么还会顾及到我娘?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他没完。”
她是自己的梦吓到了,不想去回想,可完全控制不住。
“桑榆,冷静点,将这个药喝了,压压惊,我来替你想办法。”
他将碗凑到她的嘴边,她已经无法端得了杯子,整个人都在发抖。
喝完了药,他放下碗,安慰着她:“别担心,既然土匪要的是银子,就不会伤及性命,不然人财两失,他们也捞不到好处。”
她惊恐的眼眸,在注视到他眼底的镇定和沉稳时,才能找到一点让自己不那么慌张的力量。
“薛少,我能抱抱你吗?”
她小声的恳求他,模样甚是可怜,她需要借助他的怀抱,让自己镇定下来。
没有犹豫,他张开双手,将她拉进怀里。
这么冷的天,她穿的很多,抱起来软软的,可此时她哭的毫不节制,让他也没有心情感叹这些。
“你别哭了,再哭孩子也不消停,我说过这件事我来想办法,男人就是这种时候才体现出作用,你一个孕妇就别跟着瞎着急了。”
在他的安抚下,她渐渐镇定下来。
可是——
薛少宗找来韩家接应土匪消息的下人,仔细询问。
“山贼那边现在有消息吗?除了五百两银子之外,有没有其他要求,人质有没有受伤?”
他锐利的眼神让韩家下人不敢说漏一句。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人暂时没说有问题,那些土匪只要五百两,一分不能少,这次抓了五个人,说一人换一百两银子,如果不从就不好说了。”
“银子的事情好说,对方是在哪座山头,什么地形,那地方最近的衙门有多远?”
“老爷他们是在郴州的地界上,路过一个叫少华山的山路上被抓的,什么地形我还真不太清楚,反正他们跑的挺快的,那地界的衙门压根不肯管,说那些都是亡命之徒,他们也管不了,所以我们才回来筹银子。”
“你确定,当时韩夫人没有被为难,安然无恙的被带走的吗?”
这是桑榆在插话,没办法,薛少宗劝不住她,只能让她跟着一起听着。
“韩夫人?说的是大夫人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问的谁?”
真是很恼火,这韩家虽然三姨太在管家,三姨太也已经被抬为平妻,可是大夫人仍然是她娘柳含烟,这些人居然连这都有疑问,可见三姨太有多横,多么无视她娘。
“没……没有,当时大家都吓坏了,都没有反抗,跟着被押走了。”
“我再问你,这次为什么去三姨太娘家探亲?往年他们从来没去过,而且为什么要带着大夫人一起去?”
她早就察觉不对劲,再加上去的这些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她甚至都怀疑,这是不是三姨太那些人的计谋,故意害她娘。
这人怯懦的说:“三小姐据说要许一门好人家,三夫人看中了娘家那边巡抚的公子,这次回去只是以探亲为民,带着三小姐还有老爷去见见对方,至于大夫人……三夫人一向喜欢欺负大夫人,总让她干些下人的活儿,这次带着大夫人去,据三夫人说也是让大夫人服侍她,更想让大夫人见识一下她的未来女婿,说大夫人做不到的事,她和她女儿一定能办成,其余的,我就真不知道了。”
桑榆觉得自己快要气爆了!
这个女人一向喜欢欺辱他娘,她爹韩世忠更是为虎作伥,两个人合起火来作践她娘,这回连命都要被他们祸害了,要是让她救出娘亲,她肯定不会跟这两个人善罢甘休。
她死命的硬撑着,才没让自己对父亲口出恶言。
她和娘亲隐忍多年,一直只是个大房的空壳,从来没有得到哪怕一丁点尊重,这还是要拜韩世忠的薄幸所致,可她娘都懒得憎恨了,她也就不想浪费时间怨恨韩世忠。
可没想到,现在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她娘也要受到这种糟践。
韩世忠的不作为,就是一种纵容,无限期的消耗掉别人的耐心,这叫人如何不愤怒?
心里的仇恨再也关不住,她没有一刻像这样想杀人!
如果她娘真的如噩梦中那样,她一定要这些人偿命!
……
将她送回房间,又让大夫细心的把过脉,听到没有影响到胎气,他才彻底放心。
她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但是她知道,她又害他担心了。
这次昏厥差点影响到孩子,她又做错事了,虽然这次他没有责怪她,但是她也后怕。
这一整天里,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最后,他索性只留在庄园里,有什么事情全都吩咐给属下去办。
没办法,她害怕,她无时无刻都想向他确认事情的进展。
还好,他已经知会了郴州的知府县衙,也调集了一些兵力跟随他一起去到出事的地方,这些他都明白的让她知道,让她安心。
“这么晚了,还不去睡?累了一天了,你不想补补觉啊?”
她不动,也不困。
他没办法,只有强制性的将她抱回床上躺着,盖好被子,轻轻的问她:“你现在相信我的能力,一定会救出你娘他们,对吗?”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不怀疑他的能力,而且他也有这种热诚,更重要的是,现在她只能相信他。
“我已经部署好了一切,明天就能出发,我一定能将事情解决,你还担心什么呢?”
担心她娘,担心他的安危,还是其他的不确定?
她说不清楚,“我就是怕。”
“记住,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和坚定,只有自己给自己信心,才不会让自己的精神先崩溃,你自己挺住了,就没人能打倒你,相信我,也给与自己信心,不要想太多。”
她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像是被他传递了力量一样,在心里默念着,会好起来的。
他的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肚子,这手感越来越好,他已经错过了两个月的时间,这肚子就大成这个样子,肯定是个健康的孩子,他越想越欢喜。
“我怎么再也等不到像上次那样的胎动了?孩子已经睡着了吗?”
他摸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桑榆的全副精力都在想着娘亲的事,被他这么一搅和,注意力也被岔开了。
痴痴的笑他:“那当然,孩子闹了一天,总也有累的时候。”
孩子在她肚子里越来越活泼,什么时候闹腾,什么时候安静,她都能细数出来。
他将头趴下来,贴在她的肚皮上,静静的听着,“我听说这样能听到孩子的声音,我听听看。”
“刚说你傻,你这又犯了,孩子都睡着了,你能听到他什么声音啊。”
“我就是听听,哪怕听听睡觉的呼噜声也好。”
如果犯傻能让她不那么担心,能让他多跟孩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愿意天天这么做。
可是他知道不可能。
桑榆看着他,温柔的贴在她的肚子上,身上散发着一种光芒,连嘴角都上扬到最高处,她知道,那是一种父爱的力量。
这种父爱的光芒晃了她的眼,击中了她的心,逃避的躲开眼睛。
更是要逃避掉这种感觉,可为什么这种情动的心悸越来越强烈?
……
第二天一大早,薛少宗一身另类打扮,来到桑榆的房间,跟她告别。
“你,你怎么这个打扮?”桑榆扶着腰,惊讶的指着他,嘴角一抽。
他穿着粗布麻衣,脸上贴着一块刀疤,下巴处沾满了络腮胡子,头上顶着个大帽子,不仔细看,真的快认不出是他。
“惊讶什么,这乔装是必要的,这次只是个小山贼,我不好出动太多军营里的人,只好带着一队最得力的兄弟过去,再让当地熟悉地形的衙役带路,能混进去最好,如果可以智取,自然更好,都不想伤亡嘛。你放心,我一定将你母亲带回家,为了孩子能见到外婆,我这次也必须成功。”
昨晚摸着她的肚子,他就在想,怎么能不让我的孩子见到外婆呢。
“我知道,你也要小心。”
她担心她娘,但也不想他出事,他本事再厉害,也总会怕个万一。
“好啦,我走了,等我的好消息。”
不再与她缠绵,更加坚定的走出去,带着弟兄们正式出发。
他走后的整个下午里,她焦急的踱着步子,一直没等来任何消息。
她知道她太心急了,现在什么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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