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要命!姬宫集团是嫌自己钱赚太多是不是?大楼里的冷气开得这么足,忙不迭地赔笑脸,“是是是,我只说是我的主意,绝对不会把你牵扯进去的。”开什么玩笑,就算自己很想找个替罪羊,但再借一个胆子给他他也不敢打风弥羽的主意啊,又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这还差不多。”风弥羽满意地颔首,一脸开恩的表情,“那好吧,你们可以进去了。”
“是是是,多谢您仗义相助,感恩不尽感恩不尽。”半是玩笑半是凑趣的,西门斌谢了又谢,直谢得风弥羽蹙紧了秀眉……
“噗嗤,”始终静静地站在旁边,不曾开过口的女子忍俊不禁,轻声笑了出来,笑得一笑,她柔声道“斌,我们进去吧,你别再和风弥小姐闹了。”
“我知道。”西门斌正一正神色,望着风弥羽,“我们要进去了,你知道,如果有必要,我会打你的手机……”
“这个何消多说?”风弥羽也正了神色,“恰好董事长和总裁都在,你放心。”在答应帮他的忙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说到底了,什么牵扯不牵扯的,西门斌也好,姬宫季昀也好,都是一同长大,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为了他们的幸福,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敲门声响起。
“进来。”姬宫季昀开口,听到办公室门被推开又被关上的声音,他头也不抬地问,“有什么事吗?”
“当然,冒昧打扰姬宫总裁,确有要事。”
玲玲琅琅响起来的,不是意料中的西门斌的声音,姬宫季昀微微一震,抬起头来,一个巧笑嫣然的丽人亭亭立在五步外,那张清丽柔婉的容貌上,扬着春风般的笑意,看在姬宫季昀眼里,却尽数化作讥讽与示威。
“是你?樱井小姐?”姬宫季昀淡淡打个招呼,并不打算起身相迎,“西门呢?”
“我在这儿,”这个有一点点吊儿郎当的声音是属于西门斌的,他正站在门边,嬉皮笑脸地笑着,看着姬宫季昀,“好久不见。”
“这个女人是你带来的?”没有去看琉璃子,直视着西门斌的眼,姬宫季昀冷冷的语气里有风雨欲来的气息。
“我想和您单独谈一谈,所以……他就带我进来了,如果要怪,姬宫总裁您也该怪我才对。”樱井琉璃子拦住了姬宫季昀显然要兴师问罪的话头,一双晶莹的美目闪动,打量着办公桌后面端坐着的人,在大得吓人的办公桌衬托下,眼前的人即使什么都不做,那份君临天下惟我独尊的气势和压迫感就强烈到让人望而生畏,那种肃杀的、严厉的、冷森的气质,让那张本来该是魅惑到足以让人犯罪的完美容貌看起来不但不让人兴起爱慕追求的冲动,反而只想远远地避开,他象一柄寒光凛凛美到极致却也让任何人都不敢触碰的剑。
暗暗叹一口气,樱井琉璃子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大学时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抱着一捧粉紫色玫瑰花披着一身阳光仿佛是从女孩子的梦想中走出来的白马王子……不过是四年多一点的时间……她几乎可以看见,时间的车轮是怎样无情而残忍地从这个男人的身上碾过,碾碎了他的天真、碾碎了他的阳光,碾碎了他的骄傲……只有折磨……只有心理与生理上的双重折磨,才可能在短短的四年里将本来明朗的轮廓雕刻成现在这样一根一根紧绷的严厉的线条的组合……
这个男人……他遭遇了什么?
“我不认为我和樱井小姐你……有什么需要单独谈的。”姬宫季昀冷冷地说,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如果世界上有什么人是他永远都不想面对的,神谷吟风是排名第一,而排名第二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我们之间,有许多很重要的事可以谈……”樱井琉璃子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顺手拉过一张椅子,在姬宫季昀正前方坐下来,“我想,吟风他应该已经邀请过您来参加酒宴了?”
“这几天我都要加班……真是不好意思,只好谢谢樱井小姐您的好意了。”姬宫季昀淡淡的回答,说是不好意思,冷若冰霜的脸上可没有半分抱歉。
一口一个“樱井小姐”?樱井琉璃子在心里淡淡地笑了,笑对方,也笑自己。
笑对方,自己四年前已是神谷夫人,对方却完全不予承认,这个完美的、冷酷的男人,知不知道只是这一声“樱井小姐”已然泄露了他所有隐秘的想望?笑自己,虽然挂了神谷夫人的名头,但当对方称呼自己樱井小姐时,自己竟也浑然不觉,可见,从自己的内心……也并不认同神谷夫人的身份……
“非常遗憾……”樱井琉璃子摇了摇头,“这一次酒宴,是我三年多来第一次回到日本所开的酒宴,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而在这次酒宴上,我要宣布一些决定,这些决定,我希望能让您在第一时间听到,既然您到时候不克前来,那……我也只好冒昧来此打扰了。”
“……”看来,自己是想不让她说话是不可能的了,不耐地望了琉璃子微笑着的脸一眼,姬宫季昀低下头去,继续批阅文件,存心给樱井琉璃子来个听而不闻,“你说吧,我听着。”如果是要描绘她和神谷吟风之间恩爱美满的夫妻生活,那就别怪他叫来警卫把这个女人轰出去。
“我将在酒宴上正式宣布与神谷吟风离婚并同时与西门斌订婚。”樱井琉璃子笑吟吟地开口,声音稳定而清晰,然后,她很满意地看到姬宫季昀正在批文件的手大大地震动一下,然后……那本可怜的文件雪白的页面上,就多了一条长长的黑色无规则曲线。
“你……你说什么?”再也无心去管那本文件的命运,刚才听到的那句话委实太过惊人,以至于,他根本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姬宫季昀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樱井琉璃子的眼睛,“再说一遍!请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
“好的,”樱井琉璃子微笑,很好心地应观众要求重来一遍,“我说,我将在酒宴上正式宣布与神谷吟风离婚并同时与西门斌订婚。”
“你要和吟风离婚再与西门斌订婚?”瞪着琉璃子的眼睛,今天的第一次,姬宫季昀冷冰冰又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闪烁着激烈而热切的光芒,一柄宝剑瞬间化作一头雄狮,所有的随时可能爆发出来的咆哮与怒吼都被深深地压在眼底。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还是站在门边的西门斌,眼中的怒火化作眼底不断跳跃着的小小火苗,“西门斌!我不知道你已经堕落到连自己兄弟的妻子都要勾诱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姬宫季昀说话的口气,西门斌还是忍不住心头别别一跳,背后更是冷汗沁出,“这个……冤枉啊……我在巴黎碰到琉璃子的时候,她已经不是吟风的老婆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有什么不对啊。”
姬宫季昀微微一楞,看向樱井琉璃子,“你什么时候和神谷吟风离婚的?”
樱井琉璃子微笑,笑得云淡风轻,“我们结婚三个月的时候,只不过,因为双方都没有再婚的意愿,我们并没有向公众宣布我们已经离婚的事实。”
什么?!
姬宫季昀霍地站起!
《惘然缘》
第四十三章
“结婚三个月,你就和他离婚了?”姬宫季昀的声音带着沙哑和颤抖,声音里糅合了太多焦灼、紧张、担心、震惊还有……难以名状的挣扎……本来就威势迫人的灼灼黑眸此刻更仿佛燃烧起来一般……
被这样的目光感染,樱井琉璃子敛起微笑,凝视着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按在办公桌上,高大挺拔的身体微微前倾,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那双跳动着火苗的眼睛,再开口时,她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声音里,竟然也有了久违了的沉重和痛苦……那一段久远而深刻的岁月里发生的种种沉淀在她心里的沉重和痛苦……虽然如今只是淡淡的回忆,虽然如今她已经找到了新的,真正的幸福,但……过往的那份沉重是真的,那份痛苦……也是真的。
“我不能不和他离婚啊,嫁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丈夫还可以说是年少无知行事太过冲动冒失,”轻轻苦笑一下,琉璃子明亮的眼睛直视着姬宫季昀焦灼的眼,“但知道丈夫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却还要坚持和这个丈夫拴在一起过一辈子,毁掉两个人可能追求到的幸福,那就不是一句年少无知可以解释遮掩的了,我虽然不聪明,但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
“心不在你身上?”姬宫季昀反问,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自己曾发过誓与眼前这个女子,以及这个女子口中提到的那个“丈夫”永不来往,忘记了自己现在该做的是礼貌地祝福眼前的女子和他未来的丈夫的美满婚姻,也忘记了无论从什么角度以什么身份,自己都没有立场追问探察对方的婚姻问题,是的,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甚至忘记了去想神谷吟风与樱井琉璃子离婚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唯一想到的,是……在这场破碎的婚姻中,那个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会受到何等的伤害。
他不想再和那个人有任何来往牵扯,这是真的。
他依然比谁都关心那个人的一切,他悲哀而无奈地发现,这……也是真的。
“怎么可能?自从和你在一起以后,除了你,神谷吟风没有和任何其他女人有所纠缠!”为了这个女人,那个人甚至干干脆脆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自己,现在……这个女人却告诉自己,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她却早已在三年前放弃?自己再也不可能拥有的幸福,她却在三年前就弃如敝屣?
“我知道,”樱井琉璃子点点头,完全不打算反驳地承认姬宫季昀的话,“我知道,他没有和任何女人有所纠缠!”
“那你怎么能那么随便的放弃了婚姻?”姬宫季昀恶狠狠地瞪着樱井琉璃子,全不察觉,从来坚持不对任何女人恶行恶状的自己已经在对一个女人吼叫。
“你……”樱井琉璃子凝视着眼前这个毫不掩饰怒火的男人,“你居然在为神谷吟风担心?”
“……”姬宫季昀哑然,瞪着樱井琉璃子认真的脸,一时竟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还好,显然樱井琉璃子也并不打算得到回答,事实上,清丽的容颜上带着辽远追忆神情的她,此刻所关注的,是过往的一连串悲剧,是一连串虽然不流血,但却在每个当事人的心里刻下了刻骨铭心的伤痕与痛苦的悲剧,无论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还是自己亲眼目睹的吟风的痛苦,甚至是眼前这个虽然完美到极点却也带着一身沧桑的姬宫季昀,感情,是怎样一个残忍的魔法师,才能让三个人,心甘情愿地接受那样的痛苦和伤痕?
“我不是随便的放弃了婚姻。”轻轻叹一口气,她的声音变轻了,仿佛是追溯,又仿佛仅仅是在自言自语,“我是很确定,我是没办法取代那个让我的丈夫失魂落魄牵肠挂肚到连梦里都在叫着的名字的……明知不能,何必再要强求,让彼此在表面和乐的伪装下各自痛苦呢?”
姬宫季昀楞住了,楞了足足十秒钟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虚弱地、挣扎地,几乎是带着恐惧地……响起,
“他叫的是……谁的名字?”
深思地望着他的眼睛,樱井琉璃子的声音轻得象一声叹息,
“一个只有两个字的名字……”
只有两个字的名字?姬宫季昀听到自己的心落进千丈冰窟的声音。
“他叫的是……昀昀……”樱井琉璃子叹息着,回想起当时的心情,那种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怜那个在梦里一声一声叫着同一个名字的人,那个不能与自己有夫妻之实,却在魂梦里牵挂着另一个早已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