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到春末了,北边虽冷,冰雪已经开始消融,用不了多久送嫁的队伍就要出发了。
罗二老爷直接踹开了门。
听到动静,田氏扭头一看,把嫁妆册子啪的一声放下,站了起来。
“老爷这又是怎么了?”
“难道说,那边的人惹着你了,这不能吧?”她往嫣娘所住的方向努了努嘴。
看着她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罗二老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就失去了理智。
他一把揪住田氏脖子,厉声道:“贱妇,你知不知道,大郎被停职查看了!”
“嘶——”田氏疼的倒抽口气,拼命扯着罗二老爷胳膊,“你快松手啊。老爷,您是糊涂了吧,大郎被停职查看又怎么样?那不是好事么,他再得意下去,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呸!”罗二老爷一口浓痰吐到田氏脸上,“你知道大郎为何会被停职查看?还不是你娘家干的好事儿!”
田氏脸色发白,尖叫道:“什么?这又关我娘家什么事儿?老爷,你给我说清楚!”
罗二老爷气得不行,手上没了轻重,一用力,把田氏掐得直翻白眼。
匆匆赶来的罗知雅扑了上去,拍打着罗二老爷胳膊:“父亲,您快放开母亲!”
罗二老爷早已失了理智,手一甩,就把罗知雅甩了出去。
罗知雅飞出去,幸亏被赶来的三郎接住了。
三郎自打发生嫣娘那事儿。就从国子监退学了,任由罗二老爷拿皮鞭抽了几次,死活不去。
罗四叔曾许诺回头把三郎安排到六大营去,是以这些日子,三郎就在家中呆着,大半时间都留在了演武场上。
他力气大,走过去把罗二老爷拖开了:“父亲。有话好好说。”
罗二老爷反手打了三郎一个耳光:“孽子。你敢拦着我?”
“父亲,您再这样,就要了母亲的命了。儿子和妹妹眼睁睁看着。若是母亲真的出了事,那还要不要儿子和妹妹活?”
罗二老爷这才找回些理智。
他一直喘着粗气,眼赤红地瞪着田氏,看起来极为骇人。
田氏被掐的面色铁青。披头散发像厉鬼般,二人瞧着倒是半斤八两了。
“你说。我娘家怎么了?”田氏猛烈咳嗽了几声,就冲过来问,被罗知雅死死拦着。
罗二老爷冷笑:“大郎之所以被革职查办,就是因为你娘家被查出包庇月夷余孽!”
田氏脸色煞白。连连摇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不行,我回娘家去问问。”
她死命挣开罗知雅往外冲。被罗二老爷一脚踹了回去:“贱妇,你还敢回娘家?还嫌不够腥臊吗?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蠢妇!”
田氏被罗二老爷踹懵了。呆呆看着他。
“你给我老实呆着,从此你那娘家,不许踏足一步,我再想想办法!”
罗二老爷甩袖出去了。
田氏愣了好一会儿,大哭起来。
罗知雅只觉前路灰暗,恨不得闭眼不起,却强打着精神安慰田氏。
三郎一跺脚,去国子监寻二郎拿主意去了。
罗二老爷四处托人打通关系,可惜他位卑无权,所仗的就是国公府这棵大树。
此时国公府的世子爷,位高权重的锦鳞卫指挥同知罗天珵都要倒了,谁还给他一个芝麻官面子呢,俱是纷纷避之不及。
老夫人知道了此事,长叹一声:“罢了,老婆子就舍出这张脸面,进宫去求求太后娘娘。”
匆匆从城外赶来的罗四叔阻止了老夫人。
“母亲,就连大郎,都因为二嫂娘家之事被皇上惩戒,您若是进宫去求太后娘娘,不是更让皇上震怒吗?到时候,大郎的革职查看,说不准就变成革职了!”
一番话说的老夫人打消了主意。
其实她本来就不想管田家的事。
她冷眼瞧着,田氏这两年行事越发不妥当了,若是娘家经此一劫,让她自此安分下来,倒是因祸得福了。
老夫人一不管,罗二老爷彻底没辙了。
他这时候才懊恼,大郎怎么就被停职查看了呢,但凡他没事,现在也不会求救无门。
就算大郎隐隐察觉了他们夫妇的心思,难道婶娘落难,他还能见死不救么?那世人就该戳着他脊梁骨骂了。
可现在皇上金口玉言,要大郎闭门思过,却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国公府这边该着急的人束手无策,不着急的人好好闭门思过,一心想要把罗天珵打压下去的另一位锦鳞卫指挥使同知杜彦生却牟足了劲要把事情查个痛快。
这一查,不但查出了月夷族余孽,还查出了田家多年前倒卖私盐的一桩旧事来。
田家底蕴浅,是暴富的家族,这样的家族,有哪个是干净的,管着锦鳞卫的杜彦生能查出此事,在罗天珵请罪时早就意料到了。
这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再没人敢求情,昭丰帝干脆利落的处置了田家。
财产充公,男丁十岁以上者尽数发边远充军,许是看在镇国公府的面子上,女眷倒是免了发卖为奴的命运。
田氏知道了消息,一口血直接就喷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 远嫁
田氏吐了血,这一次却不敢任性地躺在床上了。她知道求罗二老爷没用,直接跪到了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求您允许儿媳回娘家一趟,帮扶父母亲人一把。”
罗二老爷追了过来:“娘,您别听这贱妇乱说。田家罪有应得,现在凑上去,是要把咱们国公府连累进去啊!”
老夫人沉下脸来,难掩眸中的失望:“老二,这是你该说的话?田氏是罗家妇,田家女,无论她去不去,这是抹不掉的。要真的不闻不问,才该让人笑话咱们镇国公府不近人情!”
罗二老爷讪讪不语。
老夫人抬抬手:“田氏,你去吧。”
她说着转向甄妙:“大郎媳妇,从公帐上取一千两银子给你二婶。”
甄妙倒是没有犹豫,脆生生应了一声是。
等人散了,她去书房寻罗天珵。
这几日罗天珵一直闭门在家,二人朝夕相处,原本因远山而起的一点隔阂渐渐消弭。
当然,想着远山在家庙修行,甄妙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的,不过她也知道,凡事不可太过,说到底,那也是个可怜可悲之人,只希望她以后回心转意重新觅得幸福,那才是皆大欢喜。
罗天珵正手持一卷书看着,神态适意悠闲,一点看不出颓废的样子。
见甄妙过来,他把书卷放到一侧:“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或许是想得更通透了,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收入鞘的宝刀,少了一分凌厉,多了一分温润。
特别是持卷看书君子如玉的模样,甄妙不由自主多看一眼。总怀疑是自己推门而入的方式不对。
“怎么不说话?”罗天珵起身走过来,用大手包裹住甄妙的手把她领到书房内靠窗的红木小榻坐下。
甄妙因为体质虚寒,虽然一直吃药调理着,手还是比常人凉些,握在手里犹如一块上好的美玉。
他微微皱眉:“怎么不多穿些?”
“已经比别人穿得厚了。”
现在已经是春末了,爱俏的年轻女子早就换了轻薄罗裙,只有甄妙还老老实实穿着厚实的软缎裙。不过她似乎又抽条了。不显臃肿,反倒看着格外窈窕。
“我这书房有些冷。”罗天珵拿起一条薄被给甄妙搭在膝盖上,“怎么了。找我有事儿?”
“没什么事,就是想着短短几日发生这么多大事,觉得不大安心。”她说着看罗天珵一眼,见他神色淡淡。才问,“皇上不会真的怪罪你吧?”
罗天珵摇头笑了:“应该不会。没看才只罚我闭门思过一个月吗?”
太子那边动作频频,这一个月,他自然是要消失在人前,才好打个出其不意。又能堵了二叔二婶的口,何乐而不为呢?
甄妙微微放了心。
她想问田家之事有没有他在里面的推波助澜,想了想。还是没有问。
不说他前世受过的苦,就说今生。罗二叔夫妇一直给他们使绊子,就算他手段激烈些,那也只能说他们踢到铁板上了。
“那我先回了。”她起了身要走,被罗天珵拉住。
“放开了。”二人虽然是和好了,可那日的场景还是挥之不去,一时半会儿的,甄妙对过度的肢体碰触,有些抵触。
她想,要是罗天珵敢亲她,说不定她会忍不住踹过去的。
没想到罗天珵倒是相当老实的松开了手,可怜巴巴地道:“放开就放开。”
见甄妙头也不回的走了,忙喊了一句:“晌午我过去用饭啊。”
甄妙脚顿了顿,这才推门出去了。
盯着还在摇晃的木门,罗天珵莞尔一笑。
田氏回了田家,与田母抱着大哭一场。
因为家财都被没收,男丁还在牢里押着很快就要上路,那些下人早就作鸟兽散,只剩下一家子女眷及三个不足十岁的孙辈了。
“娘,这是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您收着。”
田母大惊:“这么多银子,你拿过来,万一惹了姑爷的厌弃怎么办?”
虽说罪不及出嫁女,可一个家族一旦出事,出嫁女遭休弃的还少么?
“这银票是婆母给的。”
田母怔了半天,叹道:“镇国公老夫人是个难得的好人,我原道你是个有福的,没想到娘家还是连累了你。”
“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是怎么打算的?女儿是想着,干脆把这宅子卖了,赁一栋小的住着,得来的银钱留下必须的开销,置办一些上好的田地租出去,再买下两处铺面好生经营着,以后也是个长久的生计。”
“娘也是如此打算的,只是如今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还都是女眷,做这些实在不方便,二娘,你那边若是有人手,就拜托你了。”
田氏应了下来。
田母又道:“三个哥儿还小,倒是好说,家里再难总不会亏了他们读书进学。可你两个侄女儿眼瞅着大了,到了议亲的时候,家里乱糟糟的名声不好,恐耽误了她们。”
田家现在未出阁的只有两个女孩儿,一个田莹,一个田雪,都比罗知雅小些。
田莹也就罢了,对田雪,田氏还是极喜欢的,她一度有让三郎将来娶了田雪的念头。
至于二郎,那是长子,而且他们的谋划一旦成功,是要当世子的,婚事自然不能草率了。
到如今田家女眷虽没有被贬为奴籍,可再要把田雪许给儿子,田氏却是不愿了。
不过嫡亲的侄女,将来帮着说门好点的亲事,倒是可以的。
田母犹豫了一下,才道:“二娘,家里现在乱糟糟的,又要安置这么些人,冲撞了她们小姑娘就不好了。要不先让你两个侄女在国公府住一段日子?”
“小姑,我们家莹姐儿可就指望你这个亲姑姑了。”田莹的母亲开口求道。
田雪的母亲也不甘示弱,直接拉了田氏的手:“二姐,婆婆一直说全家族的人,最有出息的就是你,果不其然,真的有了事。也就靠你帮衬一把了。比起充军的父兄来,有你这么个姑姑在,雪姐儿还算有福气的。”
在田母的殷殷期盼。嫂子和弟妹的捧高下,田氏到嘴边的拒绝默默咽了下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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