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少女那里引发共鸣。
小青开始和一个女孩合租了这套房子,后来女孩去南方发展了。她想找个合租者,在早报论坛上发了帖子,赵安立刻应征,先是把文章和照片发过来,然后约她在麦当劳见了一面,于是一星期之后就搬过来了。平时各忙各的,后来他辞职了,才有时间待在房里,这让她有些不习惯,好像突然冒出一个人一样的。
她轻轻掩了门,躺在床上,眼看睡意上来了,却又惊醒过来,最后弄得自己眼睛涩涩的,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只好坐起来,打开电脑。等待电脑启动时,她看着桌子上的几朵月季花开得正好,老板拉宾送给她时还是一些花骨朵。拉宾说,别当它是玫瑰。又说,也可以当它是玫瑰。因为,都是蔷薇科。
拉宾是个奇怪的人。她打开了一个文件,李小琳放在她这里的,开始这些文件放在一个像小挂件的U盘里。李小琳把U盘给她时说那是她的一点儿旧心情,也不是见不得人的,可还是怕陈有源看着心里不舒服……她笑嘻嘻地说,要是你喜欢,你没事时看看,说不定能找到自己呢。她是看过的,只是浮光掠影地看,咧着嘴笑,看着那么好的光阴一点一点过去了,她没觉得丝毫忧伤,她想着还有更好的时光。就在她得知李小琳离世的那刻起,所有的一切都珍贵起来。
在李小琳留下来的U盘里,除了文件之外,还有一些照片,和刘南风的合影,她笑着说那是她哭过鼻子的初恋,还有一张她搀着一个穿条纹病服的男孩一起照的,她说那是她做保姆时照的,说完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这个男孩子不在了……而现在,李小琳不在了。
就在小青准备打开文件的那一刹那,她在键盘上按了终止程序,然后抱着头,她想应该把这个文件交给李小成,他那么辛苦地寻找姐姐李小琳的影子,就像在刚刚涨潮的沙滩上寻找刚刚踩下的脚印一样,分明知道在那里的,可是转眼就什么也没有了。
电话声把小青从李小琳的旧事里拉了回来,拉宾说,朋友从国外回来带了把吉他,问她想不想看,她说想看。他说他在黄石路,记得她家就在附近。从京汉大道走,朝长青广场的好又多超市方向走,那里有个大舞台知道吧?我在那里接你。十分钟后,拉宾坐在小青的客厅里,小青抱着吉他唱了一首上世纪60年代甲壳虫乐队的Yesterday,拉宾轻轻打着拍子。正唱着呢,赵安拍着巴掌从房间走了过来。拉宾看了他一眼,继续打他的拍子,一曲唱毕,拉宾大喝一声好,惊得小青抖了一下。小青说,好吉他。拉宾说,送给你。转过头看着赵安问,这位是?
小青说,合租者,作家赵安。赵安直摆手说,作家不敢当。拉宾哈哈大笑说,没啥不敢当的,我是个卖唱的,跟别人说是搞音乐的,你完全可以说是搞文学的。说完意犹未尽地又说,有个人养了两条狗,一条公的,一条母的。公的叫我们,母的叫文学。春天是个发情的季节,我们与文学也不例外。有一天有朋友来访,两条狗正在客厅亲热,就那么赤裸裸的,一点修辞手法都没有,朋友就笑了,主人说,笑什么笑,我们在搞文学呢。
说完兀自大笑起来,赵安也笑了,小青忍了忍,终是没能忍住,笑得一边肩膀高一边肩膀低。
拉宾等他们笑够了,说声走啦。扑腾扑腾地,像是踩着音节一样下楼了。
赵安说这个人一定是见过的,想了一会儿一拍脑袋说,那时他唱校园民谣,想不起名字了。看他抓耳挠腮了半天,小青才说,本城著名乐坊城市民谣的老板兼歌手拉宾。
赵安一拍大腿露出艳羡之色说,他知道城市民谣,坊间传说一把木吉他一头长发一身破洞百出的牛仔裤,他喜欢在唱歌时用红布遮住眼睛。当然流传更多的是他的情事,据说他可是个风流韵事的制造专家哪。小青呸了他一下,你要是能成他那样的,风流韵事也就跟上来啦。那口气有些鄙视,又有些恨铁不成钢。赵安不生气,涎着脸笑,做泼皮的样子。事实上他有点痞气,就像他刚搬来那天,他和三轮车夫一起把行李一件一件地摆进房子里去,搬完后车夫和他为车费争了起来。最后车夫说,省两块钱你买药喝去。赵安竟然笑了,赵安说只能买一板儿牛黄解毒片!
她看着他笑,他说他是个好人,一点儿也不痞。小青说,知道你是好人。可你别光着膀子,别再在卫生间里看书、抽烟,别带人来这里……他嗯嗯地答应着,说好像有些家庭的感觉。又说,我们一定是有缘分的,你看这人海茫茫的。
当时她心里动了一下,好多说不清的事,一说缘分就清楚了。
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住在一起,对赵安来说是新奇的,赵安之前没有同居经历,有一次主编和他谈女人,领导和下属谈女人,说明领导平易近人,领导问他记不记得和谁第一次上床,他说他没有这种经历。领导笑了说,那是个什么事嘛。他说,真的没有。他的脸红了,连脖子也红了。当时主编已经讲了自己的若干风流,赵安像是突然醒了一样,他想如果他不说有就显得不太厚道,于是他说我只和一个女孩在一起过。主编这回满意了,使劲地拍着他的肩膀,胡乱地喊着,兄弟兄弟。(敬请关注《我们都亏欠爱情的》12)
连载12)三个月前赵安还是早报的娱乐周刊编辑,编娱乐新闻,如果有某个明星来这里开个唱或者签名售碟售书的话,他一般会去采访,顺便弄两张票回来给一个女同事,若有若无地表达着喜欢,有一天女同事觉察了,不要票了,正好同学夏苏来了,有一阵子他还想着夏苏会约他一起看的,可一次也没有,她和贺年一起去,贺年他见过的,看上去像个成功人士,下巴青灰青灰的,不似他这般的愣头青。
如果不去采访,他的主要工作就是上网找一些明星的花边新闻。比如谁谁的春光乍泄呀,比如谁谁在新加坡和谁厮混呀,比如谁谁睡觉不穿内衣呀,谁爱上了刘德华呀,王朔谈徐静蕾呀,一个保健医生跟国嘴赵忠祥的情事呀。
这些活儿没有多大意思,可他做得很认真,做这些活儿时他常常会笑出来,他觉得和名人的距离一下近了,他们的七情六欲跟普通人一样的嘛。
他有时间在网上看一看电影,偷偷地看,偶尔也看点情色的,他试着从电影里吸收一些营养,或者开开眼界。反正不让领导发现就行了,一次有个同事看时不带耳机就看了,哼哼唧唧出粗气的声音招来了领导。这下,规定就出来了,在单位里看色情的命运就是开除。虽然什么是色情什么是情色还有争论,可领导不管这个。
有天领导站在他的身后,他的电视窗口来不及关,电影《本能》快到尾声了,男女主人公在床上纵情欢愉,女主角蒙上男主角的脸,她把手伸向床下,那里有一把冰刀,怎么够也够不着,放到这里,他还是将电影关掉了。正想说他准备写文章才查资料的,领导先说话了,赵安你知道单位的规定吧?他知道了领导的意思之后,反倒坦然了,说,我走,不让您为难。领导拍拍他的肩笑了,并没有让他走。如果那次他走了反倒好一些,那次没走,没过两星期却被报社开除了,依然是一则花边新闻,他从一个网上社区看见的,登在早报上。结果绯闻当事人一怒之下要告报社,报社不想打官司,但得拿出措施。措施之一就是把他开除了。
赵安是一个聘用编辑,开除起来程序很简单,一宣布就行了。虽然领导之前说迟早要给他转正,可他觉得他是一头驴子,转正只是他面前的一棵绿油油的萝卜缨子,他吃了差不多一年还没有吃到嘴里,可被开除还是让他不痛快。在每个办公室门口,他都佯装高兴地告别,得到一句走好,也很无趣。只有夏苏把他送出了楼外,让他心暖。
虽然心里想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但离开了报社,他还是有种被抛弃的感觉。这时他的目光忽然集中在女邻居小青身上。
小青不是太漂亮,可很有味道,对于赵安来说,她就像水面上投去的一颗石子,他心里起了一层一层的波纹。就那样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到哪里去,蠢蠢欲动。
这种情况是赵安没有想到的。不过他还是镇定下来,现在他没了工作,他的生存就靠他的这台旧电脑,还有他不算太旧的大脑,写一些风花雪月的文字换钱。他有这个能力,他有这样一个套路。
赵安猫在家里,像个特务。李小成喜欢值夜班,喜欢站在怡西大厦的20层,沿着幕墙走一遍。他能看到很远,江水的流动是看不清楚的,可能看到江上的灯,有时不动,有时是动的,他想象那艘船要去哪里,从哪个码头来,又要停在哪个码头,心思好像一下就远了,远方总是神奇的。他能看到长江二桥,像一条很长的明亮带子。他还能看到附近的楼房,五颜六色的窗帘让那些窗里的灯光好看极了,每个窗户的后面都是一个家,有男人有女人有孩子,应该是快乐的。他看着窗时会有一种背井离乡的感觉,那个时间他的思绪会回到白莲,白莲的夜晚总体是安静的,灯也熄得早些。不像城市让人觉得没日没夜的。
和他一起值夜班的何本意不喜欢看夜景,坐在门厅里看电视,吃花生米,喝扁瓶子的枝江大曲,总是让他吃,有时伸手把瓶口抹一把递给他说,整一口?我没病的。他不喝,有时吃几颗花生米,说真香。何本意就来劲了,说我媳妇炸花生米那叫一绝,他很愿意说他媳妇。
何本意吃完喝完看完电视就趴在桌子上睡,睡之前说兄弟你给咱们盯着点,我睡睡啊。刚刚说完,就睡着了,鼾也起来了。鼾打得有特色,开始细绳子一样的,越扯越长,扯到最后像是一根游丝了,这还不算,常常还要停顿几秒,老让他担心,一口气上不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这几秒过去之后,他的鼾声从头再来。
有天夜里,李小成的手机响了一声,来电显示是祁总,他跟着拨了过去,说他是李小成,手机是他姐姐的。那边说他是祁山。祁山说不好意思,老感觉李小琳还在一样的……这样的电话在后来又响过几次,每次都是响一下,好像突然想起,原来李小琳不在了,再响时,李小成没有回拨,他还想着祁山挺重情义的,后来他才明白原来姐姐和祁山还有故事。
那篇讲述姐姐李小琳的故事在早报上登出来了,姐姐的照片虽然被缩小了很多,但有几朵菊花衬着是让李小成满意的。
夏苏在见报之前还打了一次电话问他要不要用化名,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用真名,他想这样才算是纪念。那天清晨他回永宁巷的路上站在报摊前翻看早报,手指有些痉挛,薄薄的报纸好像怎么翻也翻不过,于是他沾了口水翻,他终于看到了姐姐的照片……这个举动招来了女摊主的不满,说要看免费的到居委会的看报栏看去,不等她说完,他把那沓报纸拿了起来放在她面前,要她数一下,他全买了。女人顿时笑了起来,朝手指上啐了唾沫数了起来,一边数一边问,是不是中彩票了啊?他一言不发。
李小成抱着一捆报纸跑了起来,跑了一阵子停下来,忍不住取了一份,翻到姐姐那一页立刻又合了起来,那么舍不得。
那个早晨李小成的心一直澎湃着,他想夏苏很了不起,他喜欢这个题目《此城,你欠我一个姐姐》,她像个好裁缝一样,把他说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