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脸上,睁着一双早失焦的眼。
“过程大约就是这样……”老实敦厚的老头说完,捂起了脸,他是害怕的,长这么大,他头回和死人“面对面”。他不知道这辈子自己还能不能忘掉那双吓人的眼。
龚克拍拍马叔的肩,“警方一定会尽快破案的。”
送走马叔,龚克转回头对中分说,“安排人给马叔做下心理辅导。”
“有必要吗?”中分头一脸的不认同。
龚克的回答也简短,“除非你忘了李存义。”
目睹一场死亡的结果有可能后续尾随着更多不幸,警方要做的不仅是要捍卫正义,还要守护更多人的幸福。
碰了软钉子的中分头一鼻子灰的没处去,最后走到了叶南笙身后,探头看她做尸检,“叶医生,这名死者怎么这么白,在水里泡过白成这样也不正常吧。”
“羡慕?”叶南笙嗤笑一声,“把你身上的血放光了,你也和她一样白。”
进一步的尸检是在屏东区殡仪馆的露天停尸房进行的。
屏东区是新区,法医尸检设施还不齐备,甚至连基本的光照基础都困难,更别说室内停尸房了。
叶南笙从解剖开始到缝合结束,前后共花了两小时。和负责摄影的民警喊停时,她的手指几乎是没感觉的了。
中途离开的龚克在这时回来,手里多了两个复古的不锈钢茶杯,刷着白漆,上面分别拿红色写着弧形文字——中国j□j劳动能手纪念。两只杯子唯一的差别就是一个是1952年,另一个是1953年。
录好像的警察早不知躲在哪里取暖去了,龚克分了一只杯子给叶南笙,自己也捧了一个。
“拿着这东西,我有种感觉。”叶南笙捧着杯子,感觉着杯体传来的温暖,“知道什么吗?”
龚克盯着聂唯的尸体,沉默。叶南笙也不在意,顾自说着,“学习法医二十年,朝夕回到解放前。”
那是做了几十年的法医,她妈穆中华的名言,法医这行不是你做到越高的水平就能拥有相应水平的工作环境,而且多数时候,对法医来说,这条适用于多数职业的定律对自己是恰恰相反,越高的技术水平往往去的是更为恶劣简陋的环境。
头顶用来增补光源的应急灯后劲儿开始不足,忽闪忽闪的越发晦暗,头顶的穹窿星空却晴朗。叶南笙手捧杯子,在露天环境下和龚克说着自己的检查结果。
“死者体表无明显外伤,在右颈肩部发现生活反应,皮下有出血,是类似生前按压产生的,另外死者沿着左臂身体一侧有大面积网状生活反应痕迹,初步判断是死者所穿的网格杉在强压下留下的。至于死者的死因,嘿嘿……”叶南笙轻笑一声,“龚克,你相信真有吸血鬼的存在吗?”
聂唯的致命伤是位于她颈部右侧的四个孔状伤痕,直接穿透动脉,血沿着那四个孔洞被悉数吸走,只在颈部留下一个浅浅的伤痕,其余没留下一滴血的痕迹。
第二天清早,屏东分局专案会议上,刑侦大队副队长顶着一副黑眼圈和大家做案情汇报。
死者聂唯,女,25岁,临水医大药科学预防医学系大五学生,11月11日清晨被室友发现失踪,下午聂唯的辅导老师拨打110报案。12日下午,死者尸体被发现封存在临水医大图书馆后身的鸣畔湖下。她性格孤僻,除正常上课外多数时间都在图书馆或者寝室温书,据同寝室人反应,聂唯有考研打算,有一点倒是可疑,聂唯成绩在临水一大五年一直是第一,却没考外的打算,可按照临水医大的惯例,聂唯的成绩完全可以保送本校,根本无需这么拼命。
“所以我考虑是不是同校争取保研人之间存在竞争,进而产生杀人动机?”昨天自己的表现不佳让中分头期望表现,坐在龚克旁边,他出声提议。
龚克用沉默再次给了门外汉中分头一个软钉子,他继续听副队陈述。
聂唯性格孤僻,在校几乎没有朋友,唯一一个和她有来往的是同临水医大两街之隔临水大学综合媒体系的大三女生万微微。可是根据调查聂唯失踪到尸体被发现的这段时间,万微微一直在家和家人在一起,人证存在。
“和她熟的不在场,可不熟的又是怎么让聂唯衣着那么正式的去见,然后还那么心甘情愿的被杀,连点反抗都没有?”中分有些抓狂,早在凌晨,他就电话给了叶南笙,问了尸检的大致结果,当时有几项数据并不完全,叶南笙就把已发现的告诉给了他。
副队合上本子,神情也沮丧,“根据目前掌握情况,对凶手我们毫无头绪。”
“不止。”闭眼沉默许久的龚克开口,“第一,凶手是死者的熟人。第二,死者是心甘情愿被杀害。第三,死者曾有一个很要好的男友,两人大约在半年左右时间分手的。”
心甘情愿被杀,性格孤僻的学霸会有要好的前男友,两人还分手超过半年?这些乍一看毫无事实根据的东西从龚克嘴里说出来,立刻在狭小的会议室引起轩然大波。
不仅如此。
“凶手出于某种特定动机产生的杀人行为,具有未知的延续性。如果没猜错,警方不采取行动的话,死者人数还会上升。”
龚克递了张名单给中分头,上面五个人的名字里,王烨女朋友小洁的名字在列。
这是一起带有明显目的的恐怖杀人事件,证据就来自于凶手的杀人手法,四孔吸血齿印。
这世上真存在吸血鬼吗?真的有吸血鬼的诅咒吗?当然没有。
中分头面露难色,“我们分局总共派的上用场的人就没几个,还要保护五个人?”
“人手不足能成为不办案的借口吗?”厉声来自会议室门口,一个月没见,戴明峰看上去精神了许多,他目光锐利,正看向中分头。
第二十一章 男朋友
什么事都有个因由,从来不是无缘无故的。
就好像戴明峰一行人的突然到来,肯定是有人通知的。
中分头在看龚克,龚克则看着跟在戴明峰背后的几人。
在叶南笙没反应过来时,他突然起身走到戴明峰跟前,拨开他,拉起人群中那只小手,是疼疼。
“爸爸!”小丫头似乎看出爸爸正处于生气的前兆,扑上去一把抱住龚克大腿,“爸爸,我要看你抓吸血鬼!”
“王烨……”龚克喊他助手的名字。才接到表姐他们的王烨头顶冒起虚汗,硬着头皮上前,“龚老师,我是按照你的要求在家看疼疼的,可她说你家总有奇怪又危险的动物跑进来,有什么剧毒蜘蛛,还有爱吃肉的蜥蜴。我想着怪危险的就一并把她带来了,再说我听说你之前不是没在破案时带过疼疼的。”
“这次不一样。”这次的破案战线很可能很长,凶手的杀人手法虽然不很血腥,却更凶残决断,龚克拒绝,示意王烨赶紧带疼疼走。
“爸爸……”疼疼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龚克大腿不放松,“爸爸要是不带我一起抓吸血鬼,我就再不吃营养片了。”
所谓“营养片”,是种指甲肚大小的药片,味苦。对身为小孩子,身体又带有某种残缺必须吃这种药片的疼疼来说,每天一片,是每天一难。
这是疼疼对付爸爸的杀手锏,也知道自己这次的要求有点无理,一脸执拗的疼疼又补充,“爸爸要是不带我,疼疼就不爱爸爸了……”似乎怕爸爸真的生气,疼疼竖起根指头,“疼疼会不爱爸爸,一星期哦。”
不知道是觉得这真不是个适合陪孩子撒娇的时候,还是不忍心让女儿失望,龚克终于点头,“王烨带她去隔壁休息室。”
本来看龚克点头,王烨也高兴的以为可以提前参与案件,可没想到到最后连旁听都是在隔壁。
目送走不情不愿带着疼疼离开的王烨,夏图跟着戴明峰往屋里走时,悄悄和他打招呼,“王烨是我表弟。”
和夏图这个计算机人才比起来,因为担心女友就动用省厅警力的王烨显的略不成熟,不过也好,单就屏东分局这点人力,调查起案子来,的确是困难。
龚克点头。
新到的几个人坐下后,他们继续刚刚的会议。
“龚老师,能说说刚刚你那三条具体的推断依据吗?”
龚克点头,“死者胃部查到没吸收干净的安眠药成分,膀胱内少量积尿,没有安眠药成分,从人体循环速度上看,死者是在服下安眠药后约10分钟后被杀的,也就是药力才发作时,而且,她该是在没喝水的情况下直接吃的药。”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凶手大可以骗死者那是维C片或感冒药什么的。”屏东分局刑侦大队的一个人插话。
龚克手握成拳,使劲时松的放在桌上,像在练手劲儿“死者被捞上来时,穿着什么?什么特征?”
刚刚问话的那人低头看卷宗,然后回答,“蓝色羊毛衫,灰白格子裤,运动款棉鞋,衣着整齐。”
“没穿外套的情况下出门,去吃一片被称为感冒药或其他什么的东西,假设合理,拿了药回寝室吃是更为合理的情况,而不是选在冰天雪地,选在没有水的户外。再有,死者被发现时,眼睛是睁着的,正常人如果不是自愿被杀,死前眼里会有恐慌,且在有意识的情况下会反抗。”龚克声音低低的,脑子里映射出当时的案发情景。
聂唯站在雪里,心里带着绝望,希望那个“他”给自己了断,然后她吃了药,等着药效发作,她倒在了雪地里,“他”低下身子,拿手按住聂唯的右肩,再用那个吸血的器皿夺走了聂唯的生命。
“那龚老师,你又是怎么知道聂唯有过男朋友,而且两人在半年前左右分手的呢?”
说话的民警问了两次,龚克才听到,迷离的眼神成了锐利的愤慨,龚克办过不少案子,他最忌讳两类案件,一是涉及儿童,二是涉及欺骗女性、背叛、负心汉这类。
“聂唯做过j□j修复术,昨晚解剖时发现,死者的子宫有刮宫流产痕迹,从伤口愈合程度看大约在半年前。”
难道是那个男人让她绝望,进而心甘情愿的被杀害,甚至在被放血时连点反抗都没有?龚克陷入了沉思。
按照龚克的思路,戴明峰重新对所有警力进行了重新安排,一组调查聂唯的社交圈,试图找到和她来往密切过的人,男性为重点;二组前往聂唯老家,接她父母的同时也试着切入聂唯的家庭状况,这对分析聂唯自愿死亡的原因很重要;三组查医院;四组五个人负责保护那天去过ShawShank的其他五名学生;至于第五组人,也就是龚克亲自在的这组,此时坐在前往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