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舞by 闲语 (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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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by 闲语 (舜华)-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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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一缕斜阳落在她的明眸里,如水般的温柔满满溢了出来。站在门口处的燕山亭默默望着,渐渐痴了。
  
  隔了一阵他突然回过神来,见燕风还在吵闹,便过来对他道:“这孩子,不是才买了很多糖么?”语气却是明显的宠溺。
  
  燕风摇摇胖乎乎的小手,噘起嘴道:“可是都吃完了啊!”怕他不信,又把上衣口袋底掏了出来,“看,没有了啊!”
  
  燕山亭见他口袋布料上沾着些糖粉和芝麻,果真没有糖了,只得无奈地微笑。燕风又开始在风歌雪怀里扭动起来,“糖糖……糖糖……燕风要吃糖糖……”说着说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糖糖”从红艳艳的唇角滴了下来,湿了他尖尖的下巴。
  
  风歌雪俯身用手绢帮他擦了,温言道:“那只再吃两块哦!否则牙齿会痛。”
  
  “嗯!只两块!”燕风爽快地答应了,说话间已拖着风歌雪往门外走。燕山亭对风歌雪柔声道:“晚上有元宵灯会,我这就做晚饭,你们快去快回,吃完了好看灯。”
  
  风歌雪浅笑着答应了,一边出门一边戴上纱帽,否则她那张绝色的脸总是会带来麻烦。望着母子俩手拉着手消失在院门外,燕山亭轻叹了一声。虽然风歌雪竭力隐藏着,可她的不快乐还是那样明显。燕山亭知道她忘不了江照晚,却苦于不能告诉她江照晚其实是她兄长,甚至燕风的父亲也是另有其人——既然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期望由时间来让她淡忘一切了。
  
  青石板铺就的小街上有些坑坑洼洼,夕阳的余晖跌落其间,里面的青苔染上了一层金色。西边的巷子口,太阳还挂在墙角处,溶溶的光,轮廓有些不清了。可是等母子俩走过去的时候,太阳忽然擦过了墙角,不见了踪迹。天地之间骤然间暗了下来,惟余天边晚霞的一丝嫣红,然而只是须臾间大街小巷的灯笼便亮了,一朵朵的红黄,如是沉在水底的月。
  
  燕风见母亲缓下了脚步,望着天边出神,他开始不耐烦起来,催促道:“娘,快去买芝麻糖糖,王哥哥要回家啦……”
  
  风歌雪回过神来,见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估计都是吃了饭来看灯会的。想着燕山亭嘱咐自己早些回去,便哄着燕风道:“娘抱着你去买糖好么?”
  
  燕风将头摇得摇浪鼓一般,拍着胸口反对道:“不要不要!我是男子汉,要自己走。小烟妹妹看见了会笑。”小烟妹妹是邻居家小女孩。
  
  风歌雪失笑道:“可是娘不抱你王哥哥就走了,这样燕风就吃不到糖糖了哦!”一面劝说着,一面伸出手去想要抱起他。燕风眼珠转了转,冷不防从她手臂下钻了出去,一溜烟跑远了,边跑还边回头喊着:“娘和我比赛,看谁先到王哥哥那里。”
  
  风歌雪怕他被人冲散了,连忙碎步追了上去。见他弓着身子钻进了王二装芝麻糖的竹筛子下,还朝自己做着鬼脸,她又好气又好笑,喊道:“快出来,小心筛底磕了头……”
  
  “那边有芝麻糖,我去买些来给你吃。”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风歌雪全身一震,不由自主顿住脚步,缓缓回过头去。
  
  不远处卖花灯的摊子边站着两个青年公子,紫衣的容貌清雅,目如秋水,蓝衣的长身玉立,俊美英挺,赫然是江照晚与风入松两人。风歌雪呆呆望着,脑中一阵阵轰鸣作响。怎么会?怎么会?江照晚不是早已死了么?混乱间她伸手扶住巷子的墙壁勉力支撑住身子,才没有虚脱倒地。
  
  因她戴着纱帽,那两人并未留意到她。江照晚朝芝麻糖摊子扫了一眼,淡淡道:“你想吃就别打着我的幌子,我从来不喜欢吃那种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呃……我才不想吃。”风入松面上现出羞红色,见江照晚别过脸去不再理自己,便有些沮丧地垮下了肩膀。一瞥间看见身边的摊子上挂着只可爱的桔黄色兔子花灯,他伸手拿了一个,转身对江照晚陪着笑道:“你属兔子对么?我买这个送你。”
  
  江照晚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冷不热道:“要不要我买匹马灯给你做回礼?”原来风入松比他小三岁,正是属马的。
  
  风入松见他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只得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将兔子灯还给了摊主。几个月前他恢复了记忆,因知道自己过去做错太多,一心想要弥补。这几个月来他绞尽脑汁想要哄江照晚开心,可对方总是淡淡的,虽然不能说是疏离,但绝对谈不上亲近,弄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照晚见他满面颓然之色,心中不忍,轻咳了一声后低声道:“那个芝麻糖……我忽然有些想吃了。”
  
  “啊?”风入松立即再度振奋起来,“好好好,我这就去买。”三步并作冲到芝麻糖摊子边对王二道:“这几块我全要了,麻烦你包一下。”
  
  王二笑眯眯拿过一张纸正要将剩下的几块糖包进去,筛子底下的燕风急忙窜了出来,对着风入松嚷道:“讨厌讨厌!这糖糖是我的。”
  
  风入松一怔,随即失笑道:“这糖怎么成了你的了啊?”
  
  “因为我先来的。”燕风理直气壮道,又用手指刮了刮脸,“羞羞羞,大人抢小孩东西。”
  
  风入松撑不住笑出声来,正要逗逗他,江照晚已走了过来,白了他一眼道:“快别闹笑话了,人家都看着你。”然后拿起两块糖俯身递给燕风,“乖孩子,这个给你吃。”
  
  这时忽听见身后有人喊了起来,“哎呀!有人昏倒了!”
  
  江照晚闻声转过头去察看,果然看见一个黄衣女子倒在了地上,她头戴纱帽,看不清面容。“娘!”燕风一见急忙冲了过去,摇晃着女子的身子哭喊道:“娘!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江照晚疾步走过去蹲下身子察看女子脉搏,他粗通些医理,知道她是情绪过于激动所致,歇息一下便好,于是转向燕风柔声道:“我们送你娘回去好么?你家住在哪里?”
  
  燕风见他俊雅温柔,不似坏人,便扑进他的怀里抽泣道:“快点救娘,快回家去找爹爹……”
  
  江照晚抱起燕风小小的身子温言安抚着,又侧身对风入松道:“你抱他娘。”
  
  风入松面露为难之色,期期艾艾推辞道:“我……我不要抱女人……”
  
  “你没抱过么?”江照晚面色忽然一沉,抱着燕风转身便走。风入松见状忙俯身抱起女子快步跟了上去,撞见江照晚回头察看的目光,他连忙陪笑道:“你让我做什么便是什么。”
  
  江照晚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在燕风的指引下没多久到了一个小院子外,燕风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来,率先跑进了院子里,脆声高喊道:“爹!爹!你快出来!快出来啊……”
  
  燕山亭从窗户看见燕风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青年。待看清两人面貌,他吃了一惊,一闪便到了院子里。风入松瞧见他忍不住失声惊呼:“燕山亭!怎么是你?”猛然间醒悟到了什么,他一把摘下怀中女子的纱帽,那张绝色的面容不是风歌雪又会是谁?
  
  燕山亭来不及与两人寒暄,他从风入松手里接过风歌雪,急声追问他道:“她怎么了?”
  
  “她大概是看见了我们,一时间太过激动才昏过去了,歇息一下便能回转过来。”江照晚解释道。
  
  燕山亭默然点头。几人进屋安放好了风歌雪后江照晚苦笑道:“忽然看见我这个本该在四年前就死了的人,也难怪她接受不了。”
  
  燕山亭蹙眉道:“如今怎生是好?”想到风歌雪醒来可能会怨恨自己的欺骗,心里立时纷乱如麻。
  
  江照晚看出了他的烦恼,于是道:“这事与你无干——当年是我让你骗她的,她醒来我自会向她解释清楚。”一侧头见风入松怔怔望着风歌雪发呆,墨黑的眸子里俱是痛悔之色,他心里不由软了一软,扯了扯他的衣襟悄声道:“你去院子里陪燕风玩一会儿。”
  
  风入松迟疑了一下,终是拉着燕风一声不吭出了房间。待他离开后燕山亭问江照晚道:“你准备怎么解释?告诉她所有真相么?”
  
  江照晚正要答话,这时昏迷中的风歌雪忽然嘤咛一声,片刻后缓缓睁开了眼。
  
  江照晚忙俯身问道:“你觉得好些了么?”
  
  风歌雪却只是怔怔瞪着他一言不发,泪珠从美眸里不断地溢出来,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片刻后她突然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你没死,你没死,我……我以为你死了……我……”想着自己已改嫁他人,一时心乱如麻。
  
  江照晚心中酸涩,却无言以对,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燕山亭见状直起身道:“你们好好谈,我出去了。”
  
  待燕山亭离开后江照晚轻叹着道:“歌雪,其实……其实我是故意让燕兄骗你说我已经死了……你,你怪我么?”
  
  风歌雪闻言一震,猛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颤声道:“你……你……你说什么?……”娇容瞬间惨白。
  
  “五年前我托燕兄好好照顾你,又让他骗你说我早死在火中了。”江照晚静静叙述道。
  
  “不……不……”风歌雪无意识地摇着头,喃喃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会抛下我们母子的……”
  
  “我是。”江照晚断然道,他咬了咬牙,又续道:“那夜你不是看见我和入松在一起了么?我真正爱的人其实是他。”
  
  风歌雪闻言彻底呆住。江照晚见她面色惨然,心中虽是歉疚,却只能沉默。不料隔了一阵风歌雪忽然喊道:“不!我不信!我知道你即便是爱他,也不会抛弃我们母子——你是个负责任的人。”她这番话说得极为斩钉截铁,江照晚一时愣在了那里,不知该如何反驳才好。
  
  风歌雪见他沉默,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仰头盯着他的眼睛哀切地道:“江大哥你告诉我真相好么?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甚至燕大哥也有。这几年我一直觉得他有事瞒着我,问他他又不说,我猜来猜去心里好生难受。到如今你也是瞒着我,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们要合起来骗我?若是与我有关的事我有权力知道,我不要这样糊里糊涂活下去——这对我不公平……你们以为瞒着我就是对我好,却不知我日夜猜想,心中有多么痛苦……”
  
  江照晚怔怔望着她苍白的脸,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此刻布满了血丝,仿佛是绝美宝石上的裂缝一般,令人不忍多看。可那憔悴的深处却是不容忽视的坚韧,这让他联想到了从枯焦树桩里抽出来的那一根桃枝,看似脆弱,其实坚强。
  
  良久,他终于叹了口气,低低道:“好,我全告诉你。”
  
  过往的恩恩怨怨,经由他平静的语气叙述出来,倒仿佛是别人的故事一般平淡。而一直默默倾听的风歌雪也只是面色更加苍白了些而已,并无什么过激的反应。窗外传来竹篙撑水的声音,缓缓沉沉的,伴着夕阳落下的脚步,是个无懈可击的落幕,原本是悲怆苍凉的,可是被船家的一声吆喝全部打破了,余下的只是河水潺潺而流。再回想适才的故事,仿佛不过是场梦罢了,心口虽然酸涩,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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