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气得一掌劈过去,那老儿低头闪过,护住木芋大叫道:“啊吆吆,小媳妇打老情夫了!小媳妇打老情夫了!”众人哄堂大笑,湘王已不知去了何处。
午间,仍不见湘王在大厅里,云儿暗自欢喜,掩上房门,偷偷从后面楼梯处下去到院中。但见四处积雪深厚,天上还在纷纷扬扬飘着鹅毛大雪,远处山峦起伏,白雾飘渺,甚是壮观。
这方铭读过几年书,颇有儒风,在客栈右首的树林边处盖了两间茅舍,舍前栽有腊梅,迎冬怒放,香气扑鼻。云儿且喜这好景致,一路走去,见茅屋内有人把酒谈天,吟诗作对,却是村上几个读书的先生在里面饮酒赏景。
云儿不方便进去,便站在檐下赏景。屋内高声吵囔,似是争论《秦荡》,一个书生高声吟咏《洛神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又有两人在对对子,一中年人起身来苦思上联,忽见檐下有一绝色佳人披着大红斗篷赏雪,不由抚掌叫道:“有了!”
他喜道:“暗香袭雪红拂来。”这一上联暗指雪中美人赏梅花,他将云儿比做红拂,他对面的年轻人似是难住了,翻来覆去念那上联,他也起身到窗前,见梅花树下,一少女着红斗篷背窗而立,知是原意,思付良久未有应对,总觉不妥。
却有一个醉书生摇晃着站起身道:“小生倒有一联,莫若‘月黑风高无盐到‘,如何?”堂内诸人顿时轰然笑作一团,一人笑得滚到了桌上叫道:“且饶了我等罢。。。。。。你。。。。。。这上联原是琼瑶仙境之中美人赏花,不料下联却是月黑风高之时丑女无盐到,实实将我等的酒意吓醒了七分!”言罢屋内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云儿想了一阵转身笑道:“疏影噙风绿线隐,如何?”窗前那年轻书生忽见这少女转过身来竟是貌若天仙,巧笑嫣然,不由惊得落了手中酒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先前那中年人却赞道:“好!妙也!上下联暗藏风花雪月,又有美人红拂绿线,何其美哉!妙也,妙也。。。。。”他喜不自禁仰脖饮下杯中酒,那书生仍是魂不附体,云儿见他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嘻嘻一笑出了房檐。远远见林中有一人似是马青,便也走近去。
忽然雪地里有人放声大叫,粗声粗气。云儿吃了一惊,斜刺里奔过来两个农人,抓着一把鸡毛恐惧地高呼:“闹鬼了,闹鬼了!有妖怪专吃生肉啦!”
云儿惊道:“大叔,出了何事?”那农人脸色苍白,惊惧地道:“有鬼呀!好吓人哪!满脸是血,把我们村里的鸡鸭捉了去,有人亲眼看见,那个鬼披散着头发喝生血呢,昨晚上刘家毛娃和他爹撞见了,那鬼一下子扭断了他爹的脖子,吓死人了!今早上,我家的鸡也只剩下这些鸡毛了!”正说着又有一群人冲过来,举着棍棒大刀,敲锣打鼓吆呼道:“捉鬼了,捉鬼了!”
云儿见这些人脸上涂了狗血,甚是可怖,还有几人提着罐子,臭不可闻,想必是大粪,还有的装着狗血。
先前那农人道:“走!我们大伙挨家挨户搜!亭长已经带人从东边搜了,管它是鬼是妖,我们拿狗血大粪浇它,打死它!”众人轰然应和,直奔进客栈的柴房里。
那几个背着乐器的老儿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跟着嚷道:“捉鬼了,捉鬼了!”其中一人似是哪里见过,好生面熟,云儿好奇地跟在后面,但见众人乱戳了一阵,搜寻一番又奔去下一户人家,锣鼓敲个不停,有不少江湖汉子从大厅里出来瞧热闹。
搜到一户人家时,有人突然高呼道:“有了,有血啊,血!在这里!”众人一哄而上,吵嚷道:“这里也有!鬼怪就在这儿附近,大家小心了!”
混乱中,忽然从麦草堆里蹿出一只怪物,满脸是血,头发上沾满了鲜血,阴森可怖地披散在脸上,身上穿了件黑袍子,上面也是鲜血淋漓,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果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云儿甚是害怕,众人乱成一团,把她挤倒在地上。
村民们围着怪物将狗血大粪通通泼上去,那怪物勃然大怒,一声吼叫,飞身而起抓住一个村民,咔嚓扭断了他的脖子。众人顿时吓破了胆,丢掉家伙慌忙逃去。云儿从雪地上爬起来,却见大家已瞬间逃散,只剩自己孤零零地,那怪物就在十步开外狂抓乱叫。
云儿害怕地捂住嘴巴转身就逃,慌乱中被村民丢下的棍棒拌倒,待爬起来,那怪物已扑将上来,只见他两手上沾满鲜血,云儿来不及惊叫就被人掩住嘴拖进一扇门里。那怪物似是瞧不见东西,他扑了空,狰狞地狂抓一气,愤怒地蹿走了。
云儿惊魂未定,见是个粗汉子,便道:“多谢大哥相救。”那汉子方脸浓眉,一双眼滴溜溜地盯着云儿转了几圈道:“俺看你着实可怜,这么好看却没有人疼,俺疼你。”
他笑嘻嘻地凑过来,云儿见他不怀好意,便高声道:“我要走了。”她飞快地起身跨出这间柴房,那汉子一把扯住道:“美人儿,哪里去?”
云儿立时大叫道:“救命啊!救。。。。。。”那汉子一把捂住云儿的嘴拖进门里。
第 49 章
一个老儿突然跳进来叫道:“谁在大呼小叫?不要命么?不怕怪物回来么?”
云儿拼命扯那捂在嘴上的大手,挣扎不已,那汉子见这老儿花白头发,背着一把破二胡,便不耐烦地道:“俺疼俺媳妇呢,老不死的,滚出去,少在这碍事!”
那老儿唬了一跳,眯着眼瞧了瞧他冷笑道:“似你这样的人若能娶来这般如花似玉的娘子,连猪都会上树了!”
汉子大怒,哼一声骂道:“自找死的,你大爷的事谁敢插手!”那老儿大怒,喝道:“不尊长者!不修德行!今日老夫要教训教训你!”
那大汉丢下云儿,抽出腰间大刀砍将过去,云儿惊呼一声,那老儿闪身躲过,回肘攻到汉子胯下,汉子慌忙刀走下盘,不料那老儿虚晃一招,一脚揣到他当胸,夺过大刀,他手中那把二胡似有千钧力压下来,只听骨骼的脆声,那汉子的右胳膊硬生生被二胡打断了,掉到地上,血喷将出来。
云儿不敢再看,那汉子痛得号叫不已,那老儿冷冷道:“让你记住,以后不可欺负良家妇女,不可不尊长者!”说话间已削去汉子的双耳,汉子滚到地上哭爹叫娘,爬着逃出去了。
老儿道:“你这丫头,无端端地跑出来作甚?湘王爷可是你的情郎么?”
云儿脸一红,忽听湘王远远地高声呼唤自己,似是焦急万分,便急忙奔出房门,湘王瞧见她早扑上前,急得脸色煞白道:“你怎地乱跑?有没有伤着?”云儿惊魂未定扑进他怀中,湘王揽着她安慰道:“傻丫头,没事了,没事了。”
那老儿出来,一见湘王便笑道:“你呀,不看紧自己的小情人,方才我若非碰上,这丫头就成了别人的媳妇了!”湘王心中一紧,揽紧云儿急道:“再不许乱跑了,方才不见你,我便要急疯了。”
湘王向那老儿施了一礼道:“多谢刘二胡前辈援手。”这老儿果是竹林三贤里的刘二胡,云儿当日在金陵城的花雨楼上,被黑雁飞绑了金丝软绳,慌乱中确曾瞧见这刘二胡在湘王身旁,是以觉得眼熟。
回到房中,云儿仍是害怕,将方才鬼怪之事说了,湘王心疼地安慰道:“哪里是鬼怪?青天白日的出来,怕是偷鸡贼,故意抹了鸡血吓人。”
他揽着云儿又轻声道:“这几日有事,我不能在房中陪你,你莫要出去了,若是出事,我还能活么?”云儿知他说的是心里话,心下又羞又喜,依在他怀中应了。
冬日困倦,云儿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已是天黑了,湘王还未回来。云儿只好翻那《汉家异志》,忽然颈间一寒,被一把匕首抵住,身后的女子冷冷道:“你便是他的女人么?他是我的,只要让你消失。。。。。。”
云儿回头看果是那女郎,便道:“你是何人?我与你无冤无仇。”那女郎冷冷道:“只怪你和我抢男人!”云儿羞红了脸,恼道:“谁和你抢来着?你说话好没道理!”
女郎道:“我杀了你,他心中便没你了。”那刀锋在颈间吹着寒气,云儿打了个冷颤,转了转念头,嘻嘻笑道:“姐姐,他心中只我一个,你杀了我,这辈子他还是念着我,只因他知道我心下也是喜欢他。”
女郎也是年少气盛,当下怒道:“不许你喜欢他!”云儿幽幽叹口气道:“姐姐,除非我亲口说心中无他,否则他此生心中只我一人,你永远得不到他。”女郎想了半刻,咬牙道:“你现下写一封绝情书交与他,我有一辆马车,你写完后立刻坐上马车离开。”
云儿眨眨眼睛道:“那我有什么好处么?我岂不是永远见不到他么?”女郎媚笑道:“你若不写,我就让他见到你的尸首!若是乖乖听话,还可活命。”
云儿委屈道:“好罢,我写便是。”
女郎摆好纸墨,道:“不许哭!要是敢掉一滴眼泪,哼!”一把锋利的匕首突然插进云儿手旁寸许,云儿乖巧地点点头,当真写起来。
女郎心中付道:“这女娃子留不得,出了客栈就让她下地府。没了她,我就是他心中唯一的女人。”
云儿写罢,那女郎拿起来念道:“君本太风流,多有红粉知己,如今我已另有所爱,心中只挂念王湘郎,今次一别,恩义永绝。”女郎虽识字不多,倒也明白大意。
女郎点头道:“走罢。”她扯住云儿,那匕首抵在云儿腰间出了了房门。刚下到楼梯的平台上,便有一人拦住去路。
女郎一怔,匕首紧抵住云儿,云儿心中暗喜,却道:“告诉你家公子,我心中另有他属,如今只挂念王湘郎,现下便要驾车去与他相会,叫你家公子死了心罢。”
那青衣男子一愣怔,缓缓扫一眼女郎,冷冷道:“公子不在,夫人还是先回房罢。”匕首的寒气突然渗入肌肤,云儿打个寒颤,道:“我现下便要走,永不见你家公子。”
那青衣男子冷笑道:“那请夫人还清公子的债务。”
“债务?”云儿瞪圆眼睛奇道,女郎怔了怔,眼见那男子淡淡道:“我家公子一路上买了多少珍贵首饰且不说,单是珍珠玉粉,购置的丝绸衣物就欠下多少?”
女郎怒道:“呸!你若要帐,把她的首饰还与你不就清了,衣服会有多少银子?”
青衣男子不屑地冷笑道:“她每日便换两件衣服,每件只穿一次,且都是苏州毛家刺坊的名品,”他凑近女郎逼视道,“你说值多少银子?”
女郎咋了咋舌,到底不经事,咬牙道:“我有几样古董,送与你与她抵债罢。”云儿嫣然笑道:“姐姐果然心善。”
女郎恨不得一刀捅了她,青衣男子道:“夫人,何时还清债务,何时走人。”那女郎跺脚怒道:“你家好小气。。。。。。。。”忽一人高声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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