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湄在一阵尴尬后,猛地从腰间抽出长鞭,啪的一声狠狠向我甩来:“本小姐今日就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宠!”
这次不同于安平那天,我不但早有防备也不想在她面前有任何一点的示弱,于是闪身微微擦着鞭风避过。
写湄眼见一鞭不中又来一鞭,我连着几鞭都轻巧避开。还好,尽管内劲全失,但经过前段时间的稍微恢复,身法还是回复了原来十分一的轻灵。而且这写湄不过是花拳绣腿,避得还算轻松。
“少夫人,请就此作罢!安暖是王爷忘年之交的遗孤,不可得罪!”这时,顾总管的声音急忙传来,想必是觉得有些过火了,怕不阻止又像安平事件那样累他被骂一痛。
写湄停下,娇喘片刻,怒道:“你一个总管也要压到我头上来?你听着,我今日偏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王爷前几月南巡前可是说过会将我娶为正夫人,你以为这小子还能风光多久?!”
顾总管闻言,退到一边去不再多话。劝也劝了,反正王爷怪罪下来有写湄当着,而且,我看这个顾总管对我这个地位平白踩到他头晌的小厮也没多少好感。
在宫中那么多年,我还是磨练出一身的自保之法,也用不着顾总管帮我,此时我有一百种以上的方法可以动动嘴皮子就逼得写湄停手。
在忙着避开写湄挥打过来的鞭子中,我正准备让她停手,怎么知道从旁边居然闪出一个着淡青衣裳的女子,一下就扑到我身上,力道大得将我整个撞倒在地。
片刻,女子抬臂挡下了写湄的鞭子。
女子的手臂立刻有血色渗出,晕染了上好的丝绸。
“你没事吧?!”女子皱着柳眉,细密的汗水渐渐湿了她精致细巧的脸。
是个挺惹人怜爱的女子。
这个人我也知道,是小王爷在南巡前一个月带回家的小侍妾月枫,一个安静温柔的女子,当时我还想为什么向来喜欢暴烈如写湄的女子的小王爷会平白无故带回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而下人们也兀自猜测了很久。
不过她来干什么?还扑上来替我挡鞭子?!这也太奇怪了吧!
不过在奇怪之余,我在心里大叹完蛋。因为没有月枫,我也是能避开鞭子的,但问题是现在她压在我身上,我动弹不得,可月枫护住我而挡在上方的动作又充满了保护的意味,我真不知道她是害我还是帮我!
被一个女人护住,这真是我这辈子最为丢脸的事情……
虽然月枫的所作所为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她冲出来的初衷还是为着保护我的,虽然不知道为何。
所以在月枫身下,我眼看写湄收不住的鞭子再次打下来,柔弱的月枫眼看就要受伤了,我咬咬牙,只好猛地用力将她反压在地,用我的被捕直接迎上写湄那呼呼叫嚣着的鞭子。
第二十章
被我护在身下的月枫紧紧闭着眼睛,禁不住瑟瑟发抖着,像只可怜的小白兔。真不知道是什么动力驱使她冲出来以自己柔弱的身体保护我(虽然这只是帮了倒忙)。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我诧异地回过头去,只见谢晟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一手握住写湄的鞭子,手中正慢慢淌着血,显然硬生生用手接下来势汹汹的鞭子而受了伤。
全场静默,气氛一触即发。
谢晟英俊的面容止水不波,带着惯有的云淡风清的微笑。他挑挑帅气的眉,转头对回廊的另一边道:“宣慕,你此次如何谢我?不如下次你给银子请我和花魁休语游湖一天?我要最顶级的画舫。”
顺着谢晟的视线看过去,回廊的那一头,是微微喘气的小王爷。而他的身边,是小王爷另一位侍妾青烟。青烟仿佛看惯了争风吃醋一般,一双凤目冷冽而平静地看着我们这出闹剧。
青烟是小王爷首位侍妾,与月枫一样,她也是侍妾中的例外。但不同于月枫那温柔的安静,青烟的安静与温柔都带着些微的冰冷,像深潭一样清幽的一个女子。
经谢晟出声,小王爷才回了神。他阴沉着脸,凌厉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逡巡了几次,仿佛在确定我是否安然无恙。接着,在看了月枫一眼后,小王爷的视线瞬间转冷,猛地扎到一旁脸色苍白如纸的写湄身上。
写湄一接触到小王爷冷冽的目光,整个人便被震慑得轻轻发起抖来。
半晌,小王爷冷冷发话:“晟,这次谢谢了。你还要握鞭子握到什么时候?哪里有包扎用品你知道,自己疗伤吧。”话是对着谢晟说的,但那利刃一般的目光仍旧在筛糠似的发着抖的写湄身上。
谢晟耸耸肩,放下鞭子。
我站起来,顺便拉了一把双腿发颤的月枫一把,让她也站起来。
“王爷,我……”在让人窒息的静默中,写湄壮着胆子语带求饶地开口。
小王爷彷若未闻,转头对顾总管冷冷道:“老顾,找个大夫,替月枫看看,其他人给本王散了。”
末了,目光又从上到下扫了写湄一眼,写湄像被冻僵了似的任她的丫鬟侍卫推出了念寒阁。
待所有人都散去,我立在原处。小王爷恍惚地看着我,方才他慑人的凌厉,愠怒,威严迅速瓦解崩溃。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歉意和内疚。他往前快步而来,却看我毫无反应,平静如常,不禁怯怯地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试探着喊了我一声:“。…。。少寒……?”
我淡淡地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在转身前,我回头冷冷地凝他一眼,淡漠道:“不要跟着我。”
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合上门,将满目惊惶,面有愧色的小王爷阻隔在视线之外。
今天的事情,我知道并非小王爷的错。
至少他的错不至被我这样冷漠对待。那个捧醋狂饮的女人对我犀利的言行攻击为的就是门外的小王爷,这个他自然脱不了责任。
但这之于我来说没什么意义。
我在意的是写湄和月枫。
写湄那双摄人心魂的美丽眼眸里全是对小王爷深深爱恋,她因嫉妒而堪称发狂的面容与言行是任何人也能从中感受到那一心一意的刻骨铭心。而月枫这样娇柔可人的女子,凝注着小王爷的目光里也全是柔情似水。
在她们的身上,我一瞬间居然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那个心无旁骛地爱着皇帝的自己;那个受着折磨仍无法剔除爱意的自己;那个在眼睁睁看着皇帝一个一个地迎入后宫妃嫔,心里嫉妒得几乎发狂、几乎毁天灭地,却不得不带着安静而宽容的面孔的自己。
多么可怕!足以让我恐惧得发抖。我好不容易才掩埋的伤口又被硬生生撕扯得鲜血淋漓。在这种错觉中,我发现小王爷这段日子那步步进逼的爱意原来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瓦解我得来不易的宁和心境。
在刚才小王爷喊住我的瞬间,我心底一阵天摇地动。无论是愧疚也好,是心动也罢,我恐慌地发现,我已经不能心如止水地面对他!
在房间里,我合眼假寐,强迫自己不要害怕得发颤,不要去想今天的事,还有那可怕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小王爷沙哑的声音:“你来干什么?”
一把轻柔的声音怯生生道:“我,我,我想找……”
是月枫。我睁开眼,周围已经漆黑一片。推门而出,不远处亭子里的小王爷在自斟自饮,手里握了只白玉杯子看着站在他的前面,紧张得口舌结巴的月枫。
月枫纤细的身躯绷得很紧,双手绞着裙摆,想来这个胆怯的少女被小王爷的冷漠给吓坏了。
我怜惜月枫,不忍看她如此尴尬。于是快步上前,因着有月枫这外人在,便躬身先行礼:“安暖见过小王爷与少夫人。”
月枫一见我来,立刻高兴地舒口气。我估计她有话与我说,便例行公事般以眼神询问小王爷。小王爷深邃的目光在我和月枫两人间逡巡片刻,颔首同意了。
我赶紧带着已经紧张得不成样子的月枫到院子的一个角落,回头看了看小王爷,他高深莫测地将视线凝注在我的身上。
“你手臂的伤如何?对不起,累你受伤了……”我歉意道。
月枫轻轻摇摇头,谫水秋瞳里全是后悔,柳眉低垂,那身姿如弱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