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荡荡的,只有家家户户门前大红的春联和灯笼在热烈地喧染着节日的喜庆。两人进了空荡荡的茶室,找了个较僻静的角落,随意点了茶水坐了下来,却一时之间都没有言语,静静地望着窗外一派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
席逸穿着一件很随意的浅黄色运动休闲棉服,静静地坐在那里,感觉很像一个还在校就读的学生,对面是神情廖落一身深蓝的苏凯。
沉默了一会,苏凯抬眼看了席逸一下轻轻问道:“你是在G市见过你老师的?当时是什么情况?”
“是的,那时我在出差,与客户和几个当地领导去一个酸汤鱼店吃饭时遇到的老师,她也在那儿吃饭,大约有四五个人左右,老师看起来气色还好,不过好像瘦了许多。席逸眼光透过苏凯仿佛又回到当时的场景,毛轻尘穿着一件烟灰色的羽绒棉服,浅到发灰的卡色铅笔裤,深棕色的中靴,如从远雾中刚刚着尘。如果不是那熟悉的笑容,几欲让人以为那次见面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
“我很后悔当晚没有等她结束了一块儿走,老师只说放假了出去玩儿几天,我也以为当晚能同她电话联系上然后可以想办法一块回来的。”
苏凯没有言语,只是眯了眼,盯着窗外随风而曳的一张张条幅出神地望着。
席逸看了看苏凯,想起自己初见毛轻尘老师的样子。那时的自己约有十三四岁左右,在那个破败的乡镇初中读书。那一天,一个梳着典雅发髻,身着紫色的及踝旗袍长裙的年轻女子,飘然而入教室,一口流利的英语之后用标准得无可挑剔的普通话做了自我介绍,说从那天开始,她们要在一起学习,度过一个美好的学期生活。在那个年代里的乡村孩子眼中,毛轻尘以一个前卫的英语老师的形像,演绎了一种传统典雅的东方美。
在席逸她们那一代的学生眼中,那样的学校里能有毛轻尘这样的老师,如同一个传奇,私下里她们甚至以是毛轻尘所教的学生有些小小的骄傲。
“苏哥,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老师怎么办?”席逸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把这个问题摆到了明处。她自知这个问题有些不妥,但委实想要老师有美好的未来和圆满的生活。
在席逸心里,老师毛轻尘是那种一定要幸福的人,因为老师是有那么一颗善良的心,多少年来她都能记骤然而临的冷空气:因为是住校生,突然变冷的天气让她们有瑟瑟发抖。那天中午,老师拿了一几件毛衣和稍厚一点的外褂,叫住了只穿单衣的她,让她把这些衣服分给那些没有带厚衣的同学,并且安排她等家人送衣服来了或者天转暖的时候直接把衣服送回给她就行。那一刻,席逸的真挚地感动着,她从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淡远出尘的年轻女子,会如此细致体贴地对待这些来自乡下孩子,更何况,当年席逸的英语极是不堪――按照校园里的潜规则,一般老师都会偏向成绩优异的学生。
苏凯棱角分明的薄唇微微开启,却没有回答席逸的话,而是拿起杯子啜了一口茶。
他想问自己,十几年走过,毛轻尘在他生命生活里究竟留下了什么?
四十三
更新时间2013…7…28 21:22:41 字数:1996
苏凯棱角分明的薄唇微微开启,却没有回答席逸的话,而是拿起杯子啜了一口茶。
他想问自己,十几年走过,毛轻尘在他生命生活里究竟留下了什么
苏凯不知道如何回答席逸的问题,他甚至不愿意相信那个女人已经这样离开,离开得如此决绝,如此义无反顾。
那个女人,仿佛一直都在他的生活之外淡淡地笑着,偶尔会神采飞扬地同他谈她的学生,她的课她的领导······一旦发现他的心不在焉就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自阳阳电话里读了毛轻尘留的字条后,他就在工作之余想那个女人的样子,想她的喜好,想她的一些习惯动作,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细数十几年的生活,苏凯有些迷茫:他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记得读大学时的她又低又有些稍胖,平日里低头走路,喜欢穿休闲运动的衣服,是那种一扎进人群就不见的人,而在球台上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像是一只矫健的豹子,挥手抬臂之间慵懒里透着优雅却又杀伤力十足,鲜有人可以把球打得那样酣畅淋漓而又有看似温和无害。
十几年里,自己在外地上班,偶同人聊起家里的情况时,别人大多很诧异自己的女人能一个人带着孩子上着那样的班,遇到过毛轻尘本人的同事或朋友都多多少少有些感叹,大说人不可貌相之言。他好像还记得一个朋友见到毛轻尘之后对他说:“凯哥好福气,原本以为嫂子当是那种体壮健硕之人的,没曾想是这样般袅娜小巧的样子。”
如果光阴如河,那么流水已把那个女子冲得淡远飘缈了。
苏凯几乎不知道那个女人喜欢什么,工作之余做什么。
和同事出差有暇时,看同事们逛街给自己老婆孩子买东西时很诧异,他不明白那些男人怎么能知道老婆孩子穿多大的衣服鞋子的,怎么知道女人喜欢什么颜色款式,怎么知道孩子喜欢什么玩具小吃。
他没有想过这个女人会离开,或许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亦或许是因为自己原因,他没有在家里完整地呆过五天以上的时间,家里总是收拾得很整洁,但他又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不停忙碌的身影。
苏凯知道自己懒,而那个女人似乎有时很不满,但没有什么过火的言行。
在毛轻尘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苏凯真正明白了那个女人工作之余在做什么:苏父和苏母每天都会电话讲阳阳的情况:淘气,衣服每天都搞得很脏,屋里怎么都有收拾不完的东西,作业不提醒都不知道做云云·······苏凯那时会想起,这么多年来,毛轻尘仿佛没有讲过家里的生活会有这么忙乱过。
而他的家,窗几不复明亮,地板上到处是碎纸片和阳阳的玩具,沙发上是乱七八糟的衣服。父和苏母两个人都已退休,专职打理的家却远没有那个女人上着班忙里偷闲收拾得利落整洁。每次回家,总感觉阳阳的衣着不如从前,言谈举止里少了什么。
那个女人,这么多年来平平淡淡地独自支撑着一个家,她有说过自己累,可自己从没有去想过她都累什么。
苏凯的沉默让席逸感到有些莫名的烦躁“苏哥,我一直把老师和你做为生活凯模来看的,老师和我聊天的时候从来都说生活很眷顾她,让她遇到你,我也一直以为老师和你很幸福。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间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还有阳阳为什么会以为老师不要她了。”席逸的话里有着关心还有些急切,她是个理性的女孩子,这样如此直接地过问别人家事,这是第一次。
“可能有些事情让你老师极不满意吧。”苏凯叹了口气这样回答了一句,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对面这个女孩子对毛轻尘那种关爱有着发自内心的真挚,他对于席逸也很是欣赏,90后难得有的务实朴素和灵动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年纪轻轻成就蜚然。
“那要怎么办?”席逸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径直问了这个问题。
“我同你老师在网上聊过,她只说等暑假期间有可能回来接阳阳,我不清楚她的打算,苏凯啜了一口茶沉声说道,当然她能回来更好。”
席逸明白,苏凯之话的潜台词就是他无意去做什么努力,她老师毛轻尘主动回来就在一块过,不主动回来就各走各的路。
窗外隐约响起了鞭炮声,席逸浅浅啜了几口茶,便提出回家。
“席逸,如果你能联系上你老师,帮我劝劝,我希望她能回来,你老师夜里上网的。”苏凯在席逸起身时轻轻地说道。
“那当然,我希望你们之间是闹了什么误会,能尽快解开。老师那边,如果我能联络到,一定会劝劝的。”席逸边拿自己的包往外走去。
当晚苏凯回家后神情更是廖落,草草吃了些晚饭便直接去了楼上卧室。阳阳在楼下看动画片,苏老夫妇收拾了碗筷关了大门上楼去了苏凯房间。
楼上的卧室很简单,对门的墙上是浅绿色的落地窗帘,一张床一组柜子,床头放着一个梳妆台,台面上满是灰尘。这本是苏凯和毛轻尘的卧室,自从毛轻尘去小城工作之后,这间卧室就空了下来,苏凯夫妇只是逢年过节期间偶尔回来住一两次而已。里面的摆设原本就很简单,再加上又搬走了不少东西,现如今又久不住人,越发显得空空荡荡。
苏凯半躺在床上,倚着被子看床头的电视,见苏老夫妇进来,便略略坐正了身子,往床里挪了一下,示意父母在床边坐下,顺手调小了电视的音量。
“小凯,现在知道阳阳妈在哪儿吗?”苏老夫妇在床边坐下后,苏母张兰芝率先问道。
“席逸说年前在G市见过她,具体不清楚。”苏凯的目光恍惚地盯着电视,回着母亲的话。
四十四
更新时间2013…7…28 21:23:22 字数:2034
“席逸说年前在G市见过她,具体不清楚。”苏凯的目光恍惚地盯着电视,回着母亲的话。
“G市?那不是在大西南吧?她怎么能跑到那儿去?好好的工作都不要了吗?”苏母不由皱了皱眉。
“她到底为什么走的?苏父烯了一支烟,沉着声问道,尽管前后听女儿苏芳和妻子张兰芝讲过,但他还是想要听听儿子的话。
苏父是个很理性的人,半生戎马生涯让他的性格很是强硬,历经了太多的生活磨难和严格训练的老军人,生活简朴作风朴实,曾经极其不能忍受年轻人的晚起贪床挑食浪费,而随着年纪的增长,再加之儿女都不在身边,一年到头也只是回家住上几天而已,他也不再因此等小事大发雷霆之怒。
苏凯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沉默地盯着电视画面看。
“她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苏凯长得相貌堂堂,工作又好,现如今有车有房,她毛轻尘要是不回来,我们再找一黄花闺女!前天你潘姨带来的那姑娘还没成家呢······”
“你混说什么!凯儿和轻尘他们俩个谁都好找,我们阳阳怎么办?再说,轻尘那模样品行的人,哪里那么好找的!我看这次轻尘突然走,八成是我们小凯犯了什么错!”苏老先生两眼一瞪,阻止了妻子张兰芝的话。
“芳芳都说了,阳阳妈一点都不是什么精明人,辛辛苦苦十几年,走了什么都不带!反正她写的协议上有车房都归我们凯儿,我们又不吃什么亏,她要真不回来,我们苏家还能少了儿媳?芳芳说得一点没错,‘就一个傻子’”张兰芝撇了苏振中一眼,又小声嘀咕了几声。
苏振中看看儿子落寂的神情叹了口气说道:“小凯,你是一个被宠大的孩子,不知道操一丁点儿的心,你们去城里之后先后搬过几次家,你都不在场,买房装修也都是轻尘一个人操劳。说来你也是要往四十上数的人了,怎么会如此不知心疼人呢?阳阳现如今的年纪正调皮,我们两个带着他都觉得不容易,我见你每次回家都是带着脏衣服,轻尘一个人带着阳阳还要上班,你都没想过她是怎么过的日子?你是怎么做丈夫的?轻尘真要是不回来,你的福算是享到头了!”
“哼!她要不回来,我们凯儿就再找一黄花姑娘!”张兰芝撇了撇嘴,满是不屑地对丈夫说道。
“你也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