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下子被戳到了伤处,雾洗眼中掠过一些异样。夜风吹散他沾染着血渍的银色长发,适时地遮住了这份脆弱。半晌,他抬起头直视着她,哑声说道:“你开条件。只要能保全她的真身,我什么都答应你,我相信你也能做到。”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以保全她,条件是你得永远陪着我!”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季凉瞥了雾洗身边的两个人,“不过她们的惩罚是免不了的,对一个人最残忍的惩罚就是夺走她引以为傲的东西。包括你,为了防止你背弃承诺,你也要受点委屈,不过,只要你乖乖地带在我身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话刚说完,她掏出一枚浅红色的镜子,默念咒语,对准他们三个,在镜子红色的光芒中她们三人都开始变化起来:雾洗的五官身形快速膨胀起来,一会儿就变成了奚曳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巨人模样,而那碧发女子似乎从一开始就沉浸在某种情绪中无法自拔,全然不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异动,“你还是杀了我吧,如今我丈夫死了,我苟活着也没意思。”话刚说完她就呆住了,身旁二人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她大吼一声,嘶哑难听的声音震得人耳受不了,她悲跄地跌坐到地面上,欲哭无泪,随即掏出一把便携匕首准备一死了之,可是刚刚举起,手臂就软软的瘫了下来。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王说过对你们最好的报复就是让你们失去一切最重要的东西,永远活在痛苦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季凉冷笑道。
相比而言,一边的敛月情况似乎要好一点,她被变回原形,可是失去灵力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生存也是不堪设想的。
看到这里奚曳不禁又想到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像那样受伤应该是经常的事情吧,这千年她该受了多少这样的轮回之苦啊!想到这里,奚曳突然恨自己不该怀疑她,毕竟她也是受害者,而且这样地惹人心疼。
突然一切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像是进入一个无声的世界,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奚曳”一个悦耳的女声打破了这份寂静,她四下环视却依旧没看到什么人。
“不要找了,你看不到我的,我在你的意念里。”
“你是月?不,应该是敛月吧?”奚曳小心地猜测着。
“对,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可是,我想先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
“对,这个忙也只有你可以帮,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部族被屠戮的场景,至今大家还沉浸在厄难中,你很善良,你也不忍心看到大家都这样下去对不对?”
奚曳点点头,的确那些场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敛月紧接着说:“先不要问我为什么是你,你只需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以后我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
她细细地交待了奚曳一些事。最后她轻声说:“我,雾洗还有虞夫人会在这里等候你的凯旋。”
又一阵强烈的眩晕,醒来时她首先看到的是烙冰渐渐放大的脸,他正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就要吻上她的嘴,她吓得一个激灵就要侧身躲开。那边也是一惊,慌乱中她感觉到左侧脸颊一阵温热,当时就怔住了,眼睛小心地往下瞄才发现两人正保持着其暧昧的姿势。她斜靠在祭祀台下,而烙冰单手侧在她身边,另一只手臂越过她的身体,而他正吻上了她的脸。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秒钟,同时尖叫一声推开对方。
“你干什么啊?小色狼!”奚曳忙不迭地检查全身,发现自己衣衫完好才舒了口气。
看到她的神态动作,烙冰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漫不经心的说:“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我可没这么差的品味。只是刚才看你昏迷不醒一会胡言乱语一会呼吸急促地,怕你有事才准备救你的。你别想太多了啊,再说,真要说吃亏的应该是我吧。”
鄙视的瞪了一眼他,奚曳低下头默默回想刚刚昏迷时所经历的一切。
烙冰见她突然沉默下来,以为她生气了,眼睛一闭,把脸凑过去故做委屈地说:“如果你实在觉得是我占了你的便宜,要不,我委屈一下,你也亲一下我,我们就扯平了啊。”
“谁要你还啦!再说有这样还的?还委屈呢!”奚曳又好气又好笑的红着脸一把推开他,拍拍衣上的灰尘,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后面烙冰嬉皮笑脸地跟了出来,“哎,你要去哪里啊?你不找你的兔子了吗?”
“不用找了……已经找到了,现在我要去銮安城!”
“你知道銮安城在哪里,有多远吗?”
“这……”
看着顿时石化在那里的奚曳,烙冰一脸黑线,这个女人还真是迷糊的可以。他招呼一声,带着独角兽向她走来,潇洒的一招手“上来吧,我刚好要回去那里。”反正姑姑也是叫自己带她回去,刚才还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真是老天相助。可是这个姑姑需要这个有点傻气的女人做什么呢,不懂!
“这样不会不方便吗?”奚曳小心地问,虽然此时她已经坐了上去。
“怎么会呢。”口气轻松地让奚曳不禁又开始多心这个单纯的外表下面到底是怎样的一颗心。
作者有话要说:
☆、帝都銮安城
独角兽白翅一展离开地面,飞向沉寂夜空,潸蓝山脉不远处的古殿内走出来一个人,遥望着天际的渐渐变小的白点,直到它消失还满眼落寞痴痴不肯转移视线。
“舍不得吧?我也舍不得啊,毕竟我还陪她走过这么一段路,可是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不知何时,敛月也跟了出来,直视着前面的雾洗淡淡地道。
“多想再好好看看她,这一去,前途险恶,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或许,再没见面的机会了吧……她们怎么会放过她。”幽幽叹息一声,他回过身,银眸中一片黯淡,
“她到底不是……”说到这里她抬眸担忧的看了着他,接着说“你不要用情太深,这对大家都不公平。你也不用担心,我们要相信她。而且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
说到最后时,她红色的眼眸中有种迫不及待地热切和狠戾。到时候必定要她们血债血偿!
虽然有些事情她还不明白,可是她相信这个女孩一定不会让她失望。只要彻骨爱过,任沧海桑田,爱过的痕迹不可能完全退去,而她在那个人心上留下的烙印,怎么可能会磨灭?
“如果她真的很快就回来了,你要怎么对她说,全盘拖出吗?若是那样,恐怕她不会……”
“当然不会,我会告诉她一些事实,而这些事实足以让她心甘情愿地去那里。虽然这样对她很不公平,可是不这样做我们又能怎样?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理解我们的。只要她完成了任务我们就可以恢复五成的灵力了。”
现在以他们的实力只能躲在暗处慢慢筹谋,季凉姊妹虽然放过雾洗,并解除了对他施加的灵术,可是境况却并不比之前好多少,与那些强大的敌人正面交锋,等于是以卵击石。
“如果跟当初一样,该怎么办?”脑海中一些片段一闪而过,牵扯着心弦疼痛难忍。
“不会的,我有这种感觉,你知道的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远处,一阵清寂的歌声传了过来,时而孤独忧伤,时而怀恋甜蜜,如泣如诉,宛如天籁。
“我过去看看她吧,你不要想太多,与她比起来,我们的伤痛又算什么。”敛月言罢,也不待他回答就急急往潸蓝山脉方向跑去。
在潸蓝山脉的边界沟渠处一个僻静角落里,一个碧发女子跪坐在墓碑旁,单手扶着墓碑,泪眼凝视着上面的名字,想到伤心处,不禁痛哭一声,几近昏厥过去。
敛月轻举莲足,一个飞身越过宽广的沟渠,看到眼前场景,急忙赶过去,蹲下身扶起几乎要倒在坟墓上的虞夫人。拨开她额前凌乱的短发,轻轻地擦着她脸上仿佛永远都流不尽的泪水,心疼的看着她无神的眼睛,敛月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她情景。
潸蓝山脉的最南边邻着蓝海,顾名思义海水湛蓝,携天同色。而且这里的星辰如光滤过棱镜都是七彩色。
传说蓝海是天地间唯一的交接,所以在这里很容易诞生一些非凡的至灵,比如说千百年间飞翔在蓝海上面的碧色飞燕,再比如说蓝海深处的飞鱼虞天,当然还有她最最亲近的姐妹,萧菲。
敛月修炼成至灵后第一件事就是一睹蓝海的风采神韵。
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层云似浪,黑色掩着暗蓝,圆月隐约在云层之下。天空闪烁着各种色彩的星星,倒映在月华柔泻,暗涌沉沉的海面上。
她站在舢板上,深吸一口气,遥望着满天星辰,眼中满是惊羡,正想着如果能永远生活在这里该多好啊!
一只碧色的飞燕突然自天际飞掠过来,眸中绿光如周围的星辰般清冷孤绝,翼翅微颤,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停滞在海的上空。
突然它隐匿不见了,敛月暗忖这恐怕就是蓝海第一神鸟,传说她拥有天下最动人的歌喉以及天下最妙曼的舞姿。敛月觉得有幸目睹神鸟风姿这一路颠簸也值了,此刻见她突然失去了踪影,不禁有些黯然,满天的星辰仿佛也寂寞了许多。
半晌自海底深处传来一阵悦耳的乐声,那种声音不像什么具体的乐器发出的,反倒像是融合了海天灵气与空气自发撞击产生的。
紧接着三颗流星划过定格在海面上空,那里正是神鸟消失的地方,一位碧色短发的女子从海浪中如九天仙女般冉冉翔立于与三星之上。
海浪拍打礁石,风声合着乐声。
碧发女子微一欠身,翩翩起舞。伴着乐曲时而轻如私语,时而豪情万丈,女子一舞倾城……
而如今,看着眼前模样凄惨的女子,敛月暗自感叹:爱情,都是这般吧。既能让一个平凡人变得超凡脱俗,也能让一个人神人般的存在退去光环,敛去光辉,变得世俗平庸。
东方鱼肚白,銮安城。
如果说潸蓝山脉的古殿算平常人家的话,那么这数不尽望不绝的大大小小的古殿就要算得上是豪门贵宫了。
坐在独角兽上的奚曳一觉醒来看到这么壮观气派的场面不禁睁大了双眼,完全无视身后烙冰无奈地揉着酸麻的臂膀。
这丫头,被她当了一晚上的枕头也不知道感谢,也亏她还能在那种情况下睡得着,不过昨夜她睡颜安好的模样可比现在要好看得多。
一想到那时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亲吻一下她婴儿般光洁的额头,他不禁有些郁闷。自己见过许多漂亮温柔的女孩,那些女孩一般都含羞带怯,希望得到他的青睐。可是他只是好玩地逗逗她们,感觉她们都是空有漂亮的外表,骨子里却透着虚荣与空洞。
而她,虽然有时候没心没肺的,可是对自己从来不加掩饰。
真实,这是他对她最初的印象,从那双墨黑的眸子里他看到了她单纯善良的灵魂,或许这就是她吸引自己的地方吧!
可是,现在她来到这个繁复的宫城之中,在各种诱惑陷阱之内又能保留本真几许?就像他自己,曾经不也是带着所有的纯真而来,现在却不得不戴上层层面具。或许对她的另眼相待,不过只是因为她好拥有着他早已失去的最珍贵的东西吧,只是,不知道她又能坚持自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