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冰侧过头,清瘦的脸上又圆又大的眼睛中空洞得像是深幽的潭水,隔了这么远望过来,就那凌空一瞥,竟然给人一种格外虚渺、甚至冷漠的感觉。
“冰儿,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了?”鲁常青慢慢走到她的身边,眼睛扫了一眼空无一人黑漆漆的病房内柔声问道。
鲁冰削瘦、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又转回头看着玻璃内的黑暗,然后再转头看着他,眼神里似乎充满了隔阂。
“那天我也是这样看着她,看着她静静地睡去。我以为只要我逃开了,只要不去面对,她就永远还在那里,永远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离开!”无波的深潭中不再像死水一般,里面承载着太多的悲哀凄凉,水波粼粼的光渐渐涌出了再也关不住它们的闸口,一滴又一滴沿着苍白冰冷的颊滑落下来。
“冰儿,你不是还有爸爸吗?”鲁常青心疼的将鲁冰一把揽进怀里。
“我们回去吧!”鲁冰并没有在说什么。
和鲁常青一起上到的七楼的崇元昊站在不远处,曾经的特殊职业让崇元昊一向有着比野兽还敏锐的直觉。看着半张面孔隐没在鲁常青怀里的鲁冰,那露出来的部分苍白冷淡,没有表情。高大的鲁常青紧紧揽住她,在她的脸上形成了一块阴影,而她的眼睛在黑影中间又格外清亮,有着他不熟悉的冷漠。
“冰儿,相信爸爸,爸爸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五十出头的成熟男性极富魅力的脸上一派温柔,眼底闪动着深邃光几乎要把人溺死在里边。
夜色已经很深了,天河北别墅区内远远就能听到夜间保安巡逻的脚步和谈话声,慢慢的靠近,又慢慢的远去,最后只余下清冷的月光洒在一幢幢奢华又富丽的别墅上。
鲁冰的别墅主卧旁还有一间平时用不上的客卧,不过现在变成了鲁常青的卧室。
“您这是准备常住沙家浜了?”鲁冰看着室内不知何时被放置的父亲诸多衣物用品挪揄道。
“怎么不欢迎?”鲁常青揽着女儿的肩和她一起站在客卧外。
“欢迎,要不我让小燕子去门外放挂鞭以示欢迎?”鲁冰虚弱地靠在父亲的怀里,嘴上还不忘调侃着。
“冰姐,金大哥来了。”说曹操曹操到,小燕子从楼下上来,正看到眼前温馨的一幕,可是当她说完金大哥时,不知为什么觉得原本还温和慈祥的鲁常青眼中闪过阴冷,让她不由的瑟缩了一下。
“好,我这就下去。”鲁冰笑着要向楼下走去。
“冰儿,你忘了大夫嘱咐过让你多休息吗?”鲁常青揽着她肩膀的手没有松开,反倒又加重了几分力气。
“就一会儿!”鲁冰反手抱住他的腰,撒娇地看着他。
“就一会儿?”鲁常青看似无奈地问道。
“嗯,就一会儿。”鲁冰保证道。
坐在客厅中的金晓抬头看到穿着棉白色居家服头发散在身后的鲁冰不由吓了一跳。才短短几日没见,她怎么会削瘦的如此厉害,整个下巴都瘦尖了。脸色看起来苍白中带着不祥的青色,简直就像是一抹游魂。
“鲁冰,小燕子说你病了,去医院看了吗?”金晓的身体先于语言,在看到飘下来的她时就已经大步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手放在她的肩头上都能明显的感到被支棱的骨骼硌到手。
“学长,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刚从医院回来,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只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鲁冰安抚地笑笑。
“大夫怎么说?”金晓小心翼翼地扶着鲁冰走到沙发旁坐下,不放心地追问道。
“病毒性心肌炎,不过是急性的,所以只要输液就可以了。”鲁冰不甚在意地说着,好像得病的那个人是别人。
“鲁冰,难道他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为了他这样折磨自己吗?”金晓俊美的脸上闪过阴鸷。
“学长,你真的认为我会脆弱到要用自残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舍亦或愤怒吗?”鲁冰仰靠在沙发背上,眼神中那一抹孤高让她看起来是那样的落寞。
“我知道你不会,可是也知道你一直不开心,不是吗?”金晓妖魅的脸上卸去所有的邪气,有的只是担忧和怜惜。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有时觉得生在世家的悲哀和无奈罢了!”鲁冰依着金晓伸过的手靠在他的怀里:“到今天我才真的明白,这么多年来,那个一直口口声声说着爱我,会永远保护我,并作出所有宠溺集一身模样的人,真的事到临头时,也不过是利益被摆在所有的选项最前面,而那些个虚无缥缈的许诺也不过是他用来打发我的谎言罢了。”
金晓陡然间沉默了,看着浑身透着孤寂悲凉的鲁冰心中一悸,揽着她的手紧了紧:“鲁冰,如果你愿意,我会陪在你身边,做那个最爱你,永远保护你的人!”
“呵呵——”鲁冰笑了,从声音中可以听出她很开心,她抬起头看着金晓促黠地说:“你真的是我那个强势又霸道的学长吗?是不是被掉包了?”
“嗯,还会笑,看来是没问题了!”金晓宠溺地揉着她的脸颊。
“我能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是感叹一下独生子女的好处罢了。”鲁冰白了一眼他。
“这就是你感叹的结果?把自己弄得跟要升仙似的。”金晓鄙夷地看着已经是一身骨头的人,没好气的说道。
“你以为我想吗?不过是她容不下我。”鲁冰靠在金晓怀里,目光在楼梯的阴影处停顿来一下,又收了回来说道:“我不知道她恨我的理由到底是什么?男人吗?亦或是被她诟病的爸爸对我的那些偏爱?不过现在看来更像是后者。如果是后者那我可真是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因为我知道爸爸真正爱的一直是她,只有她一个人。”
鲁冰抬眸看到楼梯的阴影似乎动了一下,好像向上缩进了不少,就又幽幽地说道:“嫉妒真的可以蒙蔽了人的眼睛,让她看不到爸爸为了替她出头,可以把辜负了她的男人送进监狱,为了包庇她所犯下的错,就假作放逐之名,出资巨款在S市为她建好安乐窝,将她好好的保护起来。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不知道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恨我?还会不会像今天那样说什么我是爸爸的傀儡,爸爸为了我掌控我的生活逼走了肖红,毁掉你的酒吧!”
“小傻瓜,我说了酒吧的事和叔叔无关,你怎么又提呢?”金晓揉搓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呼着热气。
“哼,你才是傻瓜呢!现在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一个既无貌,又不受宠,而且脾气又坏的鲁家二小姐,你还要追吗?”鲁冰生气地一推金晓和他保持了二十公分的距离说道。
“我早就说过了,我爱的只是你,和你的家世毫无关系!”金晓正色地说道。
“所以我才说你才是傻瓜呢!”鲁冰波光粼粼的黑眸满是柔情,抬手放在他的胸前清楚的感受到强劲的心跳。
正文 第91章 冰释前嫌
鲁冰的身体虽然只是急性的病毒性心肌炎,用药也很及时,可是真的恢复起来却很迟缓,弄得鲁氏家庭医生、还有家庭病床的主治医都很挠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问题出在哪里?谁知道呢?谁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最后一位被重金请来的老中医,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心气郁结、思虑过甚。
可是在当下竞争激烈;生活节奏加快;人际关系复杂;生活、学习压力过大的社会中,又有几人能做到放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呢?
鲁冰目送走一众的妙手神医,嘴角牵起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意。
初夏的天气,明媚的阳光犹如微风轻漾水面,给人非常舒服和美好的感觉。在鸟儿快乐鸣叫的陪伴下,似乎都能看到了陌上的鲜花遍地开放,在风的吹拂下都在无声的向着行人微笑。
自从鲁冰办理了病假休息三个月后,鲁常青便彻底地住进了天河北的别墅内,再加上家庭病床的关系,一时间别墅内多了很多人,让原本空间还蛮大的别墅看起来有些局促的感觉。突然间没有了可以放松的空间,让鲁冰很不爽,每天用着怨念的眼神控诉着父亲的入侵。
“冰姐,你要不要下楼溜达溜达?”赵晓燕看着阳光明媚的室外建议道。
“这里不是也很好吗?”鲁冰无限的发挥着懒骨头的潜能,躺在露台的躺椅上享受着初夏温暖的阳光,看着漫天的花瓣飘落,纷纷扬扬,一个人静静地躺着,让躁动的心情平复下来,享受着宁静和恬然,就像一只慵懒的猫。
“可是医生说你要适当的活动一下!”
“你也说了适当,我这不是正适当的移动吗?”鲁冰耍赖似的动了动抬都没抬起来的屁股,就像是躲在茧里的蛹。
“哼,你当你是蚕蛹啊?”赵晓燕白了一眼那个拿着生病作为偷懒借口的人,见她还不动便说:“俺去告诉叔叔去,让他过来叫你起来!”
“哎,小燕子,我爸爸还没走吗?”鲁冰从躺椅中抬出稍稍有了血色的小脸。
“没有啊,可能今天休息吧!”
“行了,不用你去叫,还是朕亲自去看看是神马情况!”鲁冰终于舍得离开她的宝座了。
“那俺一会儿帮你熬药去!”赵晓燕见她起来了,便收拾起躺椅上的被子。
“爸爸,您今天不上班吗?”鲁冰第N次用着魔音穿耳功骚扰着正霸占着她书房的父亲。
“今天要开董事会,所以要迟一些再走!”鲁常青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笑看着站在门口的鲁冰,笑容中充满了宠溺和化不开的慈爱温柔。
“老妈昨晚来电话说,要下个星期三回来,您到时是回采薇还是留在这呢?”鲁冰抱着父亲的脖子撒着娇。
“那你是希望爸爸走呢,还是留下啊?”鲁常青早就成精了,这半个多月来各种人的骚扰,让鲁冰那小脸都要变成苦瓜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故意逗着她问道。
“我的希望又左右不了您的想法!”鲁冰像是想起了什么,讪讪地放开了抱着父亲脖子的手。
“谁说的?爸爸可从来都是以我的冰儿宝贝马首是瞻的!”鲁常青站起身手搭在女儿的肩上低笑着。
“呵——”极短的一声冷笑,如果不仔细听就好像鲁冰从没有出声一样,只不过是她的嘴角轻扯出的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一般,转瞬即逝,不过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让鲁常青看得真真切切。
他默不作声的看着鲁冰,在他的印象中小女儿一贯是肯亲近人的,总是围着自己转的,对自己更是无条件的依赖和信任的。可是自从自己搬到天河北这半个月来,更确切的说是她去半岛的那天开始,鲁冰好像有意在他们父女之间竖了一层透明的膜,能看到、能听到,但是却触摸不到了。鲁常青清楚的能感觉到小女儿的疏离,并刻意的疏远着自己。
“冰儿今天和爸爸一起去公司散散心好吗?”
“您开会又没有时间陪我,我才不要去呢!”鲁冰似是无意的转身摆脱了肩膀上的手,低头拿起电脑旁‘愤怒的小鸟’把玩着。
鲁常青的脸上是了然于胸的笑,并未点破,只是依然上前将她紧紧的圈在怀中说道:“那冰儿就陪爸爸着一起去开,不就行了吗?”
“我又不是泰岱的董事,才不去给别人口实说东道西呢!”鲁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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