婪如果看到了,一定会冷笑吧,比如我这样。
一夜无眠,他就像冬夜最耀眼的天狼星,悬挂在离我那么远的地方闪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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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经泛蓝,我突然想看风里州的日出。
屋顶上有积雪,在月下泛着一层朦胧的光,我看向远方,醒不了又睡不着的橘色灯火纷纷伸手托举着靛蓝的夜空,城市洁净而静谧。这里,破小孩为我唱过歌。
我一转头,发现墙边靠着一个人影,他怎么一声不吭的,想吓死人么?他身边的积雪上没有脚印,看来他起码这样站了一夜。
“许骁辰?”我唤了一声。
“别出声,快日出了。”他仿佛千年没张过口,嗓音低沉沙哑,有股寒意。
吹起一阵冬季少有的清风,天狼星即将黯淡,远方某处宅邸中随风飘来喁喁私语,曙光女神厄俄斯已离开她的情人起床,黎明前最初出现的一条柔美的淡红色霞光已在城市尽头升起;从地平线到天顶,似乎有无数金色的长矛忽上忽下,闪烁不定,太阳神已架着疾驰的骏马,在大地上冉冉升起。
“你每天、都一个人看日出吗?”这份美丽过于巨大,我感到很难过,骐无法与我共同欣赏。孤独的时候,我会拒绝所有美丽,而他为什么……
许久,他才淡淡答道:“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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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王子,圣诞节快乐!”半路上洛翊拍了下我的肩膀。
“围巾也不戴好,你不冷吗?”
“不冷,你看!”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而柔软,他的笑容像冬日的暖阳。我想我要为他孩子一样的行为脸红了。
洛翊松手,在我手心留下一串手链,简单的银链上挂着一颗璀璨的星形玉石。
“双子星!喜欢吗?”洛翊抬手,他手上也有一串一样的。
“给我这个做什么?小孩子的玩意儿……”呵呵,其实我吓了一跳,这也太贵重了点。
“当做礼物啊,圣诞快乐!”洛翊一脸理所当然,也对,我多想什么。
我朝他勾勾手指:“走吧,我清你吃麦当劳,就当回礼,你看我实际多了吧!”
“Thank you!”
眯起的双眼,上扬的嘴角,是我的错觉么,这个人的头发,和阳光一样的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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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翊:
“躺在你手心,被你惊讶注视的双子晶石,这可是一等星啊,你知道吗?”
“大风王子,你见过探照灯吗?那么萤火虫呢?它们都是有光等的你知道吗?”
“太空中的星体也都是有光等的,相传,古希腊人喜帕恰斯,最早把天上星星的光度划分为6等。”
“我的家乡在俄罗斯东边的郊外,夜空,星辰如碎钻,我可以无拘无束地为星星命名。明亮的双子星,光等为一,而且有两颗,一颗在北方,我的头顶,另一颗落在南方。”
这个城市看不见星空,好多城市也都看不见,一路走去,路灯下孤单的身影轻轻跳跃,洛翊嘴里念念叨叨,想说的话说出来就好了,说给自己听也是一样的,不能给别人造成困扰。
“当我见到南方的你,我就知道,我的一等星,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
“不行,还不够。”
“好好控制自己的力量,你只使用了本身力量的百分之三十而已,不够。”
“注意对手的动作,预判他下一个动作,太慢了,不够。”
“不够。”
……
吴婪一把扔掉手中死翘翘的异形生物,直接累趴,也不管地上都是些恶心的黑血。
黑袍男人走了过来,上好的皮鞋踏在污浊的血地上,吴婪目光呆滞地盯着他的鞋尖,她还太弱,连给先生擦鞋的资格都没有。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抬起她沾满黑色血液的脸蛋,吴婪清清楚楚地看见先生黑色斗篷下的脸,森冷、英俊。
“我的Wendy,明天我要去一趟洛阳,你会自己好好练功的吧?”他用手指揩去她脸上的污血,吐气如冰。
吴婪立马反应过来,挣扎着爬起来:“您要去洛阳!那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低沉地笑了一声:“我会尽早赶回来。”
他站起身要走,吴婪赶忙提出那个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对了!先生,我最近看到一些可疑的生物,好像不是我们……我们……”
“我们什么?”
“我无法形容,太古怪了……”吴婪转而狠狠一瞪眼,“它们想杀我的人,不管是什么东西,我必须除掉它们!”
男人朝吴婪招招手,吴婪乖乖走近两步,他把手搭在她头上,先生都是用这种方式获得信息的,就像读取记忆一样。
“那是无穷位面的生物,它们会被源源不断地提出来,直到——你的那个人死为止。”
“什么!为什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婪无法理解这种毫无逻辑的说法。
“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她碰上了,就该承受。”男人轻抚过吴婪渐长的头发,将手收回到黑袍里“她是不是失踪过一次。”
“嗯,毕业那个假期旅游时她失踪了一整天,可是第二天就出现了,是因为这个吗?”
像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男人嘴角上扬:“她不是失踪,是掉进时空裂缝中了。”
吴婪傻眼:“时空裂缝,该不会是穿越吧?”
“是啊,千载难逢的事情都被她碰上了,我给你举个例子,如果某人不被B时空认可,而他又离开了A时空,那么他就被时空剔除了。不过能回来也是个奇迹,却不是个明智之举,所以很不幸,她被原时空剔除了。”
“那么说,那些无穷位面的生物……”
“没错,既然她是不被这个时空认可的生物,就会遭到来自无穷位面的生物的攻击,宇宙的秩序本就是如此。”
“她怎么会穿越呢?这个笨蛋……”吴婪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些东西果然是冲着她来的,现在有、将来有,还源源不断,该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Wendy,你忘了你的誓言了吗?”见不得她露出软弱的模样,男人冷冰冰地盯着她,这个孩子若是出现致命的漏洞他会放弃她的。
吴婪立马心虚地低下头,她刚才的样子暴露内心的恐惧了,先生会生气也是正常的。
“从今天起在这世上我将没有畏惧,
在我的一切奋斗中你将得到胜利。
你留下死亡和我作伴,
我将以我的生命给他加冕。
我带着你的宝剑来斩断我的羁勒,
在世上我将没有畏惧。”
这是她的誓言,也是对先生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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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下楼,看到院子里有个身影翻出墙外,我的第一意识是婪,因为她昨晚一夜没回来。
“婪!小东西躲什么?”我跑过去扒在墙上探头一看,下山的路上远远离去的人不是婪,但是也奇怪,他见了我躲什么。
“哈哈,季岚小弟,大清早就开始搞破坏了!”
“大哥?”我回头,而后又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向地上——满地残红,而一夜无风无雨,哪儿来这么多落花?
奥,我知道了,是凯那个家伙,还跑到别人家院子里拈花惹草栽赃陷害,可是没凭没据的我该怎么解释,支支吾吾的样子反倒像极了做错了事的那个。
正当我发愁时姜尚文清清爽爽地登场,他抛给我一把扫帚:“不用解释,此情——只有落花知。”
“姜尚文你几个意思?”自从骐走后我坐立不安的傻样全被他发现了!
“哟,都直呼我名讳了,当初的结拜都演戏的是吧。”姜尚文双手抱臂在我身边踱步,嘴上头头是道,“季岚季岚,季,癸也。甲乙之次,癸最在下,季亦然也。”
《左传·昭公二十六年》曰:“亦唯伯仲叔季图之。”兄弟排行的次序,伯是老大,仲是第二,叔是第三,季是最小的。所谓结拜,也就是重命名了一下,姜尚文开始装老子了。
我自然是要还嘴的:“汝彼母之寻亡乎?(你他妈的找死吗)”
姜城大哥拿过我手中的扫帚扫起地来:“你们两个文艺什么我是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等一下妈要把盆栽带下山去,你们也一起来帮忙。”
姜尚文十分无语地侧着脑袋看向姜城大哥:“你确定她刚刚那句也文艺?”
庭院里红花似火,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在冬天里还开得肆无忌惮的花朵,都说梅花凌寒独自开,但在这儿它倒显得没那么抢眼。
“伯城,帮我剪一枝梅花下来。”姜阿姨递给姜城大哥一把大剪刀。
“就一枝吗?”
“对,白梅要留给自己。”
“白梅花∕簪髻侧∕谁在月下唱情歌∕难道你还不懂花堪折时直须折……”完了,听到一些特定词汇我心里就开始唱歌,而且早晨听到的第一个旋律会先入为主地霸占我一整天。
我走过去问姜尚文:“姜阿姨好像很喜欢白梅花?”
“纯洁、坚贞不屈是白梅的花语。”
姜尚文答得认真,我听得也明白。我很佩服姜阿姨,如果是我失去了挚爱的人,我的精神世界会全盘瓦解,分分钟崩溃,像殉死这种傻事我也很有可能做得出来。可是,她还有两个孩子,她选择坚强地活下去,像寒冬里的白梅,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
为了驱散沉重的气氛,我转移话题,指向一丛红色,问:“好奇怪的红色叶子,这是什么植物?”
“无知,一品红,又名圣诞花。”
居然骂我无知,我白了一眼继续问:“那它的花语呢?”
“这些花花草草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你想知道是吧,喏,问他去——”姜尚文引我看向一旁低头修剪盆栽的许骁辰。
许骁辰听见了我们的对话,抬头答道:“一品红,花语,我的心正在燃烧,或是驱妖除魔。”
“那这个呢?”
“粉色山茶。”
“花语呢?”
“是你的爱让我越变越美丽。”
好神奇,冰霜脸许骁辰居然不介意我的骚扰,那我可要继续了。
“这是什么花?”
“白色山茶,你怎能轻视我的爱情、真情——”
许骁辰的声音哽在喉间,我顿时转头看他,无比尴尬。
“我在忙,你自己百度去。”语毕,他搬起一个盆栽转身便走。
捧着一盆白色山茶花,许骁辰想努力地忘掉刚刚的不自然,回答她的问题是因为他在姜家花店兼职久了有职业病,当初的花语大全不是白背的,问答题目本来就是一种很本能的东西。不过他嫌麻烦,本是想着连同花语一起说出来,结果一说出口却有种怪怪的感觉,太别扭了,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应该赶紧结束掉。
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在对其他顾客说出花语时有多么波澜不惊,而方才的心慌意乱,是他从来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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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起去天台!”
一进教室婪就把我从座位上拉了起来,此时正是早读,我被她扯着手臂。
我反扯住她的手,面无表情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对于我和她无视场合的对峙,班里的女生一阵躁动,她们会脑补我和婪的好基友关系很正常,我喜欢婪,婪也喜欢我,这是事实。
“你过来,我让你知道。”无奈她的力气比我大很多,跟她作对是不明智的,因为她恼起来会变得很残忍。
教学楼顶,天空像被撞击后的钢化玻璃,呈现大面积脆薄的白色,刺眼是天空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