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在这里吗?”
“不在。”
“你是做什么的?”
“做生意。”
“能带我走吗?我可以给你打工?管吃管住,再给一点工资就行。”
“我的生意不适合你。”
“秦哥,求你了。不给工资也行。我讨厌这个城市,讨厌这里的所有东西。我在这里……害怕……我真的害怕……”说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吃完你就走吧。我不送你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钱包,好像把里面的钱都拿了出来。塞给我。“我只有这么多钱,也够你花一阵子了。回去好好上学。”说完,起身朝楼梯口走去。
见状,我急切地站起来追过去,可能坐得太久,两条腿竟有些不听使唤,差点摔倒,幸好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
“秦哥,带我走……”我哀求着。
“放手!”
“求你了,秦哥!”
“放手!!”
“求……”
他的手猛地扣住我的脖子,硬生生地把我推撞到墙壁上,后背骨断筋折一般的疼。那只手像铁钳一样越收越紧,丝毫没有给我留下喘息的空间,我感觉很热,很闷,眼睛不由自主地要阖上。我没有求饶,如果能就这样死去也很好,不算很痛苦,却也彻底解脱了。
可是,我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为什么?我也不明白。
因为我不是一个爱掉眼泪的人,可这一天,在这个我一点不熟悉的男人面前,我流了太多的眼泪。
小时候,那个可恶的巫婆打我,骂我,我都不哭。有一次,因为我不哭,她恼火地抓起我的头发就往墙上撞,现在我的头上有一块拇指大小的光秃,所以我的头发都是从左往右梳。
泪水滴到他的手腕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我仍能感觉到那小水花是温热的,同时我也感到了他的手一颤,随即松开。
“听着,我不会带你走!”他冷冷地警告我。
然后快步下楼,走了。
我倚在墙上只顾拼命地呼吸,咳喘,过了几秒钟,我才如梦方醒。不带一丝犹豫,我又追了上去。
“秦哥,秦……”
刚跑到一楼,还没等我看清方向,一个冰凉的东西直顶在我的脑门上。我浑身一抖,没再出声。
“别跟着我!”
“秦哥,我不怕死。我只是怕疼。拜托你别让我太痛苦。”话出口,我的眼泪几乎要流成河。
我听见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到底还是不忍心。收回手,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外面,敏捷地跳下台阶,一转身,没了人影。
我终于哭出了声音。为什么?我会这样依赖他,依赖一个劫持我的人。他走了,我会这样失落无助。
我爱妈妈,妈妈走了,走的那么决绝,任凭我发疯地哭喊,却怎么也拦不住。我喜欢这个人,他也走了,不管我如何我呜咽乞求。我该怎么办?我害怕,害怕看见明天的太阳,害怕面对嘈杂喧嚣的人群,更害怕一个人孤魂野鬼似的在这个世界上游荡。
秦哥,别丢下我!
我再次追了出去,黑暗中,拼命地往前跑。
“秦哥,等等我。你带我走吧!求你了。秦哥……” 我哭着,喊着。
夜空下,我的声音在回荡,凄凄凉凉,就像多年前的那个晚上,我呼唤妈妈一样。那充满绝望的渴望,又一次在我心底升腾起来。
“秦哥,别丢下我。妈妈不要我了,你也不理我。是不是我不好?秦哥,求求你!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不想……”
没有路灯,黑漆漆的,我看不清路。莫名的恐惧像多年前的梦魇一样,追着我不放。我拼命地跑,却怎么也逃不掉。
这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一辆摩托车,忽然熄火,停在路中央,只留一盏明晃晃的大灯,照得我一阵眩晕,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我毫无防备地撞到一个半米多高的水泥桩上,天空中顿时回响起我痛苦的叫声,整个人应声倒地。膝盖像被敲碎了一样,疼到全身痉挛。我蜷在地上,抱着膝盖,绝望地哭着……
“小妹妹,刚刚喊谁呢?啧啧,瞧瞧这小模样,多惹人疼!”一个流氓专有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
“她在喊她的亲哥!”另一个同样龌龊的声音。
“小妹妹,别哭了,我就是你亲哥呀!来让亲哥亲亲。”说完,有手伸过来抓住我的衣服。
忘记了呼喊求救,我只是一边死死地抓住衣服,一边往后躲,可后面却是那个水泥桩。我被按在了地上。
忽然,身上的手离开了,是不情愿的,被迫的移开。接着是一声惨叫,然后是另一声惨叫。一时间,我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见砰砰的打斗声。很快,“咔嗒”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四下安静了,刚刚还在张狂的两个人,突然声如蚊呐:“大哥,饶命!”“大爷,饶命!”
“想活命就赶紧滚!”
那声音怒中生寒,却让我心下一暖,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摩托车发动了不下五次,最后一溜烟的逃掉了。
“你没事吧?” 他俯身把我扶起来。
“疼,疼—”我抖得牙齿相撞。
他轻轻捏了捏我的膝盖,又活动一下我的腿,说:“应该没事。”
“秦哥……”我的眼神里是充满渴望和哀求的。只是天黑,他根本看不见。
“我们走吧。”他麻利地抱起我,大步离开。
我贪婪地享受着他的气息,心里忽然很踏实。
“秦哥。你怕鬼吗?”走了一段,我问他。
“不怕。怎么你还见过鬼?”
“没有。你要是不怕,可不可以陪我去看看我妈妈?现在。”
“可以,只要你愿意。”
“谢谢。”我搂着他的脖子,搂得很紧。
“远吗?”
“要走一个多小时。”
“那我们得开车去。”
“你还有车?”有车还用抓我作人质!
“嗯。你得带路。”
“好。放我下来,我可以走了。”
“腿不疼了?”
“不疼了,嘻嘻。”
在妈妈的坟前,我又哭得一塌糊涂。最后,我跟妈妈道别:“妈妈,我走了,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来看你。我记着你的叮嘱呢,你放心好了。等我有钱了,我会给你立碑。妈妈,等着我。我爱你。” 说完,狠狠地抱了一下那个坟头。起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与之相随
车子在路上飞驰,快得让人胆战心惊。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就那样坐在他的身旁,深信不疑。
途中经过一条街,两边都是店铺,灯火辉煌的。他忽然停下车,说了句:“等我一下。”便跳下去,朝路对面跑去。跑得时候,还回手把我锁在车中。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束花,白色的。“生日快乐!”他微笑着对我说。他笑的时候真好看。“谢谢。”这个晚上,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流眼泪。
“这是什么花?真好看。”做一回女孩,我的时间都用来研究如何给游戏升级了。对于花,自然是一无所知。也不完全是,我还知道玫瑰,只是从来没仔细看过。
“马蹄莲,也叫观音莲。喜欢吗?”
“喜欢。”我开心得要跳起来。
我看见他也笑了,笑的很轻。我扑过去,紧紧地抱了他一下。“秦哥,我也喜欢你。”
他的表情却淡淡的。
车子又开始在路上狂奔。我抱着花,一刻都不愿放下。没什么话。他专注地开车,我渐渐地迷糊起来,最后睡着了。
被他叫醒时,已经是破晓十分。车子停着,他把我从车上抱下来。
“我们到了?”我迷迷糊糊地问他。
“快了。”
不知道他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下车之后,他竟拉着我坐上一辆出租车,让人摸不着头脑。下了出租车,钻进一条巷子里,七绕八绕。正当我以为这回真到了的时候,他又拦了一辆出租车,我一头雾水地跟着他。到底是怎样一个地方,要转乘两次出租车才能到?最后车子钻进一个考究的住宅区,清一色白色建筑,很田园。但不是楼房,只有一层。独门独院,家家户户长得一模一样。除了院子里住的人和花花草草,若非要说出不同,恐怕只有门牌号了。肯定会有人走错门,我想。
车子终于在一个院子前停下。下车之后,我忙跑去看了看门牌:依蓝小镇34号。
院子里有几棵树,但是都不高。树下杂草丛生,看样子很久没有打理了。窗前有一套矮桌椅,天色还暗,看不出形态材质。
进门后迎面便是客厅,布置得简单大方,空间十分开阔。
“这里比较安全,你安心住着吧!困的话,先躺沙发上睡会儿。我去放洗澡水。”他说。
“我不困。我能参观一下你家吗?对了,还有别人住这儿吗?”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心里紧张得直打鼓。
“没有。参观吧。”说完他去了浴室。
他的家给人的感觉就俩字—简洁。色调以蓝白为主,不浓不淡,不刚不柔。两个主卧,两个客卧,书房,厨房,卫生间,格局特别好。无论卧室还是厨房,到处都是清清爽爽的,感觉很舒服。我像进了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好,看什么都喜欢。摸摸壁纸,喜欢。拉拉窗帘,喜欢。开了开吊灯,喜欢。坐坐沙发,喜欢。连烟灰缸看着都好看。
“洗淋浴行吗?浴缸坏了,我忘修了。”他倚着门框,看我到处乱窜。
“行啊。我没那么高要求。哈哈,怎么你的衣服都是黑色的?一打开衣柜像掉进了煤窑。”
“穿黑色比较酷,不是吗?”
“这样啊!不过我觉得你穿什么都酷。”
“过来洗澡吧。我去弄点吃的。”
浴室里有股淡淡的香味,还有男人的味道,混在一起,令人心神不宁。我把水量调到最大,很快,浴房里雾气萦绕。我快活地在里面扑腾。
洗到最后,我打算梳理一下头发就出去。这时,浴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哦,对不起,我忘了。”他连忙道歉。虽然背对着外面,我的脸还是不自觉地变热,更热。我想他很快就会走开,谁知道,足足有十秒钟,我都没听到关门声。忍不住回头看。
他左手拿着件睡袍,右手还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化石一样僵在那里,看我。浴房就在门旁的墙角,水汽大,我没有关门。站在门口,一目了然。
我明白他为什么会愣在那里。吸引他的绝不是女人的胴体。首先,我发育的不怎么好,也没什么性感可言。加之,混乱的生活让我愈加消瘦,这就更不会有人对我的身体感兴趣。那么,能让他如此沉迷的,一定是我背上的那一道道伤,深深浅浅,斑驳交错,像一副抽象画。我索性转过身来,缓缓放下手臂。他的表情和我预料的一样。因为我的左胸上斜着一道疤,年深日久却依然清晰,我的左侧j□j明显小于右侧的。
“我洗完了。这就出去。你洗吧!”我想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他走过来,帮我披上睡袍,又用毛巾给我擦了擦头发,说:“去吃点东西吧!吃完上床睡觉。”他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光,连说这句话都很吃力。
我离开浴室,过了很久很久,才听到里面的水声。
他准备的食物够复杂,两碗泡面。他已经吃完了,剩一副空碗筷。我端过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到一半时,发现里面还有个鸡蛋。吃完,我把碗筷拿去洗,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