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达闲散走到听松楼门口,正好看到程曦和几个女孩一起站在不远处车站等公车。
哼,他还以为这女人是乔默笙的人呢,原来是艾兰的女儿。他走过去,笑吟吟与她们打招呼,“嗨。美女们。”
程曦一看是他,下意识往后退开几步,没有开口。殷佳佳赶着去酒吧找沈磊,打车先走了。
另外两个女孩也是名花有主的人,很快有男生来接。
阮达看她们三个很快离开,看了眼程曦,“咦,她们都走了,乔默笙怎么没来接你呢?”
“他忙。”程曦胡诌。心里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公交车快点来。
阮达嗤笑,“是忙还是不懂得疼人啊?这么晚,居然让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家?不如我送你?”
“不用了。”
“别跟我客气呀。”阮达色胆包了天,竟想上前拉她的手,“咱们怎么也算一家人,说不定还能亲上加亲呢。”
乔子砚开着车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下了车,大跨步走过来,把程曦拉到身旁,看着她,声音很冷,“别人碰你,你不知道躲?”
程曦被他突然出现臭骂了一句,不由气愤,想要挣开他的手。这姓乔一家的,除了乔默笙,每个都是野蛮人!
“别动!”乔子砚冷冷看了眼阮达,突然伸手,一拳打在他脸上。阮达猛地挨了揍,哇哇大叫,“乔子砚,你王八蛋!”
刚要还手,又被乔子砚一脚踢得整个人摔在地上,狗吃屎。
程曦真是没想到乔子砚居然会打人,而且出手还这么狠。可是说实话,她一点都不同情阮达,她才不会开口让乔子砚住手。
但她很显然还是低估了乔子砚的乖戾。他走到趴在地上的阮达身边,抓起他刚才企图拉程曦的右手,猛地往后用力一拉。
周围猛然响起阮达杀猪似的惨叫声,他的右手臂完全脱臼了。
乔子砚冷冷看他一眼,拽着程曦坐上了车,扬长而去。
程曦看着车窗外阮达痛得打滚的身躯,转头看了眼乔子砚,“他脱臼了吧?”
“嗯。”乔子砚开着车,车速适中,不大快。
“你就这样扔下他?”
乔子砚转眸看她一眼,“他还没死,难道就急着送他去殓房?”
程曦一头的汗,心想这男人可真够狠的。话语也狠,出手更狠。
她倏尔安静下来,望了眼他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黑色围巾。沉默半响,她轻轻开口道,“这条围巾送给你,不用还了。”
乔子砚挑眉看她一眼,“想贿赂我?”
“不是。”程曦摇摇头,“万一你不小心因为伤人罪被关进去,里面条件差,有条围巾可以保暖一点。”
乔子砚闻言,不禁气结。他替她出了口恶气,她居然还开口揶揄他?!
他猛地踩下油门,明黄色跑车嗖地一下窜出去。
☆、二更:给她依赖,使她无虞
第二天是周末,程曦原本留在家里好好复习两天。却没想到程煜会来。
程曦看到他左手打着石膏走进来,在看到程曦时,面色尤其不善,“我有话与你爷爷奶奶说。你回避一下。”
程曦看了眼奶奶,见她轻轻点了点头。程曦于是拿着包出了门。
不敢走得太远,程煜不是能令她觉得心安的男人,尽管他是她的父亲。
她想去公园,但今天是周末,公园热闹有余,清净不够,并不适合看书复习。
想来想去,她决定去运河五号坐一坐。尽管心中不愿意承认,但她或许潜意识里也在想,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也可以在这里遇上乔默笙。
这会儿不过10:00刚过,乔默笙刚结束彻夜的工作,从玻璃房里走出来,打开大门,就看到女孩站在暖阳倾洒的门外,她看着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所以,才会前晚才说过拒绝他的话,今天却又自动出现在他面前。
他打开门让她进来,清晨,她的双眸有些轻肿,红红的,像只无辜的小动物。
玻璃房里,偌大的花梨木大板上,放着一台电脑和很多图纸。她走过去,替他把图纸归纳收齐,发现电脑上还有滚烫热度,证明这男人才刚刚结束长时间的工作。
乔默笙从洗漱间走出来,很快做了两杯咖啡和两个英式甜饼,走到她身边坐下。
“谢谢。”她微笑看他一眼,两人安静吃着早餐。乔默笙虽然对于她的出现心有惊喜,却小心地呵护着她心中那份应该只是刚刚萌芽,连自己都并不确定的好感。
这孩子在感情世界里大抵十分内敛被动,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令她逃跑。
吃过早餐,一个又开始工作,一个则翻开书心无旁骛地温习起来。运河五号里,没有多余的人,安静温暖,老旧玻璃窗外,偶尔有船只来往于运河上,船声隆隆。这熟悉的地方和温润的男人,令程曦觉得格外心安。
忽然,程曦的电话响起,她接起来,是家中的保姆,“小曦,快回来,有拆迁办的人来家里。”
程曦连忙起身往回奔。乔默笙见她形色匆忙,于是跟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老房子里,程煜在与拆迁办的人谈着条件,“我们要钱,不要房子。我父母都是退休的老人,我父亲又瘫痪了。需要我们做子女近身照顾,与其给我们房子,不如给钱,也好用来补贴老人的医疗费用和生活费用。”
“不行。”程曦奶奶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开口反对,“我们要房子。”
拆迁办的人看着她,“老太太,你们拿了房子,那地方离市区比较远,你们的子女方便照顾你们吗?”
程曦奶奶轻哼一声,“我们不需要他们照顾。我有个孙女,她会得照顾我们。”
程煜嗤笑一声,“妈,你别天真了。别说程曦是个女孩,早晚要嫁人。就说眼前,你忍心让她大好前程因为你们而被牺牲?她刚拿了个什么舞蹈比赛的冠军,说不定还会出国的。”
两个老人一怔,“竟有这事?她怎么不与我们说?”
“哼,”程煜冷哼,“女生外向。她连我这老子都不放在眼里。她现在不同了。她妈搭上了有钱人家,她哪里还看得上咱们这样的环境。”
程曦爷爷虽然已经不能说话,腿脚也不方便,但他是程煜的父亲。他的儿子,脾气秉性如何,他又怎会不知?
至于程曦,这孩子在他们两人身边也生活了多年,他这孙女虽然个性比较慢热,也不擅长说讨喜的话来哄人,但却有着这世上最柔软良善的一颗赤子之心。
他忽然抬起手中拐杖,不理会身形颠簸,一下下,重重敲在程煜打了石膏的手臂上。
他生气,难过,挫败。他一手教养出来的儿子竟这样无心无爱,自私透顶。
程曦奶奶连忙上前扶住他,言辞前不乏酸楚心灰,“算了,气坏身体不值得。”
程曦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老夫妻两人互相搀扶,伤心失落的一幕。
她走进去,把气得不清的两位老人扶到沙发上坐下。他们的要求这样渺小,只愿每一日的生活平静,偶尔苦中作乐,一丝丝甘甜滋味就足以支撑着他们和程曦慢慢走下去。
她无法去评断程煜的言行举止。他再不堪,再自私,却是她的父亲,是两个老人的孩子。
她这一刻清晰看到自己的渺小,现实生活中有太多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她只得一双柔弱之手,一天天辛苦咬牙熬着,却依旧无法为两个老人撑起一片无虞天地。
拆迁办的人望着这一家人。一对老人伤心沉默,那清秀女孩无言失落。还有那手上包着石膏的男人,面色黑沉,脸上写满清晰可见的物流欲望。
这分明是一场永远两败俱伤的伤害,血肉之亲,最怕牵扯利益金钱。一旦因此而发生纠葛,总免不了面目可憎。
就在他以为今天注定是白走一趟的时候,他看到了站在门口处,身形修长的乔默笙。
“乔先生?”他实在太过意外,乔默笙竟会出现在这破败简陋的老式公房。他是这一次运河改造工程的主要建筑师,设计图到周边规划都由乔默笙的公司负责。
乔默笙朝着他轻轻颔首,这简陋屋宅虽然小又逼仄,却充满着女孩的气息。沙发上,有她的一件粗线毛衣,后面的白色墙壁上,有她少年时代的照片,微笑的,沉默的,忧伤的小小程曦。
窗外,船声隆隆,光影透进屋来,照在颜色半褪的旧窗帘上。这个小小的老房子仿佛会说话,轻轻浅浅地,向他诉说着这女孩的生活。
孤独,寂静,清苦,艰难,缺乏安全感,没有足够的关注。可是却又坚忍,独立,纯粹而清晰。
程家人看着站在门口,隽永美好的男子。他这般风姿绰约,与这老房子极度的格格不入。
程曦沉默垂着头,不敢去看乔默笙的眼。她的生活这样贫瘠慌乱,连她自己的父母都嫌她太过沉重累赘。
他又该如何想她?呀,这女孩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赶紧离得她远一些,免得惹了麻烦上身。
应该是这样吧。乔家人她大都见过,都是介意这些的,不是吗?
乔默笙走进来,与那工作人员轻声说了几句话,只见他眸中划过诧异眼神,却配合地点点头,走了出去。
程煜一见,忙追上去,“上哪去?”却被乔默笙唤住,“程先生。
他转身,奇怪地看着乔默笙。
他站在窗口处,身长如玉,“听说您的金属工厂正在申请环保许可证,是不是?”
程煜蹙眉,“你怎么知道?”
乔默笙看着他,温和一笑,“我们不如交换个条件:我替你申请环保证,条件是,从此以后这间老宅与你毫不相干。”
程煜怀疑地看着他,“真的?”政府批文的环保证可不是有钱就能换得到的,申报的条件和要求非常严苛。整个S市也不足十家工厂才真正拥有那张环保证。
可只要是行业内的人都知道,这几年,金属生意是最赚钱的行业,搞不到环保证,他每个月损失大量客源。
乔默笙点点头。
程煜半信半疑,于是道,“我要看到环保证才算。”他说完,径直离开。
他终于离开。程曦轻轻松口气,朝着乔默笙感激一笑,“谢谢你。”
脾脏处隐隐泛疼,她刚刚跑得太急,怕是不久前吃下去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消化。
她摸着肚子走进厨房,想要替乔默笙倒杯茶。
程曦奶奶笑着请他坐,“真抱歉,令您看笑话了。”
乔默笙不介意地摇头,看到茶几的玻璃下压着一张程曦小时候穿着舞衣,泪眼婆娑的照片。
“那时,她多大?”乔默笙问。
老人看了一眼,笑起来,“大约是五岁,那时她刚刚开始学芭蕾,有一天老师考她们劈叉,她脚下一滑,两条腿重重撞在地上,疼得大哭,老师却看得乐不可支,拍下这张照片送给她。”
乔默笙听了也笑起来,虽然知道这样大概有些失礼,但还是问老人道,“这张照片,可以送给我吗?”
程曦奶奶有些奇怪看他一眼,“看您的样子,不像是小曦的同学?”这男人衣着考究,气质卓然,看刚才那拆迁办人对他的态度,大约还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却出现在他们这简陋老房子里,老人难免心有疑惑。
出于对程曦的保护,有些话,她不得不问。
乔默笙正要回答,却听到厨房传来一阵杯子落地的清脆声响,然后又听到保姆大呼道,“糟糕,小曦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