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鱼!”
“吃青菜长个子。”
“竹竿!”一一鄙视他偏瘦的身材。扑过去想抢他手里的东西,他态度傲慢地把手一抬,小矮人就只能在底下跳啊跳,够不着。
“偏食不好,缺乏维生素。”妞妞吃得满嘴流油,突然耸了耸鼻子,“啊,我闻到玉米的香味了!那边,对面有!”
覃为顺着手指方向望去,街角果然有个冒热气的小摊子。“真是狗鼻子。”他笑。
妞妞跟嘉宇都爱啃玉米棒,立即乐颠颠地跑过去。一一不爱吃,盯着油锅里的素鸡和蘑菇吞口水。“怎么还没熟呀。”
“炸久一点好吃些。”
“都两分钟了还不熟!”
“再等一分钟……唉,半分钟。”摊主心里嘀咕,没见过这么性急的小姑娘。
终于出锅了,一一接过串串闷头就啃,被烫得哇哇叫,惹得摊主掩着嘴偷乐。笑什么笑,对顾客不礼貌!气鼓鼓地边吹边小口小口地咬,左右一看,人呢?找了一圈,看见商铺楼下拐弯的地方站着两个高大的身影。
“……她要我去那边,现在身体不怎么好,公司管不过来。”
“什么时候?”
“我……不想去。哎,你吃得了吗。”覃为抬抬下巴。
谨言扭头一看,馋猫举着几根串串吃得呼哧呼哧,满脸都是油。见两人的目光放在串串上,她挑了两根青菜递过去。
“你吃肉我他妈就吃青菜?”覃为气得咬牙,“鱼给我。”
她乖乖地分出一根炸鱼片给他。“刚刚你说要去哪儿?”
“撒哈拉沙漠。”他半真半假地说。
“骗人!你去种树?”
“嗯,种防护林。”谨言咬着青菜笑眯眯地接口,“防风固沙保持水土,防御自然灾害,改善环境维持生态平衡。”
一一翻个白眼给他。当她耳聋了没听见啊!“老大你明明说要去什么地方,开公司?谁身体不好?”
“我爸。”覃为不耐烦地啃着鱼片。阿弥陀佛,他不是要咒亲人哦。
“黑社会也有身体不好的时候?”电影里不是这么演的呀。
“我爸不是黑社会!再乱说我杀了你喂鱼。”
“你要接你爸的班啊?”一一不理他的威胁,目光炯炯闪动着兴奋和羡慕,“那你就是C城老大了,我跟你混吧?接了班夜总会也应该归你管吧,以后我去玩要不要收钱?”
“妈的,这家伙我管不了……”老大郁闷地喃喃,转身往玉米摊子那边走。
谨言无言地跟上。他也管不住这小丫头,前途渺茫啊。
谁让你们管?一一咬着蘑菇冲两人做鬼脸。好像有些不对劲,刚刚听老大说要去“那边”,如果是接他老爸的班,地点就在C城,用不着说“那边”吧。难道是接他妈妈的班?可他还不满二十岁能干什么呀……太复杂了,还是吃东西要紧。
长大后的丁一一常常叹息,小时候怎么就那么缺根弦呢,明明想出了点什么却总是嫌麻烦扔到一边不管,光知道吃吃吃。就像对上官谨言,以前明明恨他恨得牙痒痒,可只要捧出巧克力她就彻底投降了。智商跟年龄还是有莫大的关系啊。
26 成长总有伤心
高二下学期第一次月考,一一的英语成绩跃入班级前十名;到期末考,惨跌至后十名。谨言在电话里咬牙切齿:“你到底有没有照我教你的方法学?有没有看我给你的碟子?”
“学了……看了……”碟子真的变成碟子,用来装瓜子壳了。“我准备选理科,理科英语不重要。”
“谁说的理科英语不重要?”
“我就这么觉得。”
“一样重要,将来你上了大学要考四六级。”
“我不上大学就是了。”
“……”简直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谨言第一次产生冲回家行凶的冲动。
高三要分文理,一一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理科,因为她的英语实在太烂,虽然选理科同样要学外国话,不过物理数学的成绩多少给了她一些安慰。覃为和嘉宇也选理,明月选文,她早在高一就确定目标了,立志当一个旷世纪的股票专家。据她说炒股高手都是大款。
“檬檬你选理科吧?”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我选文科。”
“文科?”一一傻眼,“你不是喜欢数学吗?小时候还说要当数学家。”数理化成绩这么好,放到文科班太糟蹋了。
“那你也信,我还说过要统治全世界呢。”
“一定民不聊生,野草疯长。”照贺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懒惰性格,地球会萎缩成一粒核桃。“真的放弃数学了?”她从小到大不知拿了多少奥赛奖。
“放弃?”贺檬看向窗外的目光有些迷茫,“不是放弃,只是不想了而已。人的想法总会变,这一刻的决定跟下一刻总有不同,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太有哲理了……”就是没听懂。
“眼睛瞪那么大有点傻。”她笑起来。
一一拖着腮看她,她笑得两眼弯弯,唇边露出半颗小虎牙,很吸引人。这么温柔漂亮的女孩子嘉宇会不喜欢?“嘉宇知道吗?你选文科的事。”
“下学期不就知道了吗。再说他也忙。”
忙什么,忙着跟女同学联络感情!一一咬牙:“他简直就是个败类。”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到处拈花惹草,偏偏成绩比她好!气死人了。“嘉宇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让你选理科。”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贺檬翻着桌上的诗集。
一一伸脖子过去。“什么东西?全都是英文。”
“Like the meeting of the seagulls and the waves we meet and e near。”她合上书轻声念,“The seagulls fly off;the waves roll away and we depart。”
“听不懂!”
“你真该好好学学英语了……”
看,檬檬又笑了。说实在的,一一不喜欢贺檬现在这个样子,明明有那么多心事还装着没事人似的。自己的决定?明明就是不想跟嘉宇在同一个班。可理科班又不止一个,跟老师商量调开就是了,犯不找拿自己的前途赌气啊。这时候她真想抓着嘉宇痛打一顿,逼问他到底喜欢谁?!如果他不选檬檬,直接把他劈晕扔江里算了。
当然只能想想而已,现在最大的麻烦是假期要补课。
七月底是覃为的二十大寿,幸好那天是星期天,老师们虽然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给学生灌输知识,倒也明白周末必须得放一天假,否则镇压之下必有造反。
嘉宇早早申明要吃西餐。“我还没用过刀叉呢,说出去真丢人。”
“我也没用过,我不觉得丢人!”一一磨拳嚯嚯地反驳。
“你站出去就丢人。”
二话不说,她提起拳头挥过去。早就想替檬檬出这口恶气了。
“……啊~~~你咬我!”嘉宇捂着手背倒吸气。死丫头打不赢他居然用这种烂招数!
“咬你怎么了,有本事咬回来啊!”她叉腰跳脚一副喝高了的痞子相。
“你等着,咬不死你。”说是这么说,他可不敢真把她怎么样,起码老妈那边过不了关。低头一看,手背上一个亮晶晶的大牙印。“妈的,真疼~~~你是狗啊。”
妞妞和明月蹭地蹦出老远,生怕母狼不分青红皂白扑上来再咬两口。
“很疼啊?”贺檬急忙从兜里掏出纸巾帮嘉宇擦去口水,又轻轻揉了揉。“真咬出印子来了,一一你牙齿真厉害。”
发白的牙印很快转红,一揉更疼。嘉宇盯着手背欲哭无泪:“妈的,老子废了你!”
“你敢骂脏话,老娘我……”目光移过去,满腔的怒气刷地冷却下来。檬檬啊檬檬,疼的人是嘉宇,怎么你的表情看起来比他更疼?一一扭头看向覃为。“老大,打乒乓球吗?”
“干嘛?”
“我们比一场。”
“好哦!”明月鼓掌。都知道老大在国球方面是白痴,看他在别人手下惨败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比吧,我跟妞妞当裁判,输了的背后粘纸条,上面画大乌龟。”
妞妞很没有立场地欢呼。
“傻妞。”覃为没好气地拍拍她脑袋,“很乐意看我输?”
“乐!意!”齐刷刷地吼。
他笑。“行啊,今天没时间,等生日那天吧。”
离比赛还有几天,一一想着应该跟嘉宇到楼下练练技术。虽然老大连发球都只会那种最简单的,但是难保他在这期间突然功力大增。武侠小说里的江湖人不就是偶然捡到一本武功秘笈,一夜之间成为绝顶高手的吗?
中午补课回来,老远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罚站哪?”她笑嘻嘻地揶揄,陡然发现贺檬明月的眼睛红红的,嘉宇和谨言的面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阴郁。神经一下绷紧了。“怎么了?”
嘉宇目光呆滞地看她一眼。“老大去意大利了。”
“3K党?”脑子里塞满了各种方程式,有些木木的。
“他走了,没告诉我们。”
走了?一一费力地咽了口口水,很久才能意识到这两个字的含义。老大走了,那妞妞……她撒开脚丫子拼命往家属搂冲,冲到半路猛然止住脚步。爬满了葡萄藤的围墙下站着一个身影,右手捏着一片叶子动也不动,抿着唇倔强的模样让她喉头发紧。
“妞妞,老大他……”
没有回应。
“覃为……”
“别提他!”妞妞猛地打断话,伸长手胡乱扯着葡萄藤,“我告诉你们都别提他!谁提他谁就是混蛋王八蛋……他是王八蛋,不守信用的王八蛋!”叶子零零落落扔了一地,她转身撞开随后赶来的嘉宇,飞也似的跑开了。
“妞妞!”一一急得拔腿追上去,胳膊被拉住。
“别问了,以后谁也不许在她面前提覃为,”谨言沉着脸扫视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贺檬明月嘉宇都点头,只有一一满头雾水。“我不明白……”
“他今天上午十点的飞机,谁也没告诉。寒假的时候他妈妈就叫他去那边,他不去,现在他妈妈身体出了毛病,不得不去。”
所以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那他,他还回来吗?”
“……回来。”轻飘飘的两个字没多少把握。
27 我们不分开
很长一段时间,一一都忘了覃为去意大利这件事,跟嘉宇出去玩时总攀着他的肩膀说:“叫上老大妞妞!”随后看到嘉宇黯然的神情。
老大走了,像个临阵脱逃的逃兵一样偷偷溜了。
这个夏天很炎热,可是一一感觉到有悲伤从心底慢慢涌上来,原来成长不是一件无忧无虑的事,在这个过程中有无数烦恼忧愁,更有未曾体会过的别离伤感。比如贺檬眼底挥之不去的愁绪,比如覃为无可奈何的远走他乡。
妞妞是个健忘的孩子,拔掉了跟覃为一起种的葡萄藤后就忘了很多事情,脸上再也看不到任何难过,每天嘻嘻哈哈笑得很开心。一一很高兴她没有沉浸在伤心里,只是看不懂,她眼睛里面偶尔掠过的阴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