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离听得有些奇怪,便插嘴问薛涩琪道:“你这么不想她离开你吗?”
“她一走,我不就得一个人待在元禾了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和苏兆阳的关系,没个人陪在我身边,我还天天在公司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我当然不高兴了。”
“那你这不是拉着傅剑玲的前途去陪葬嘛!”葛离颇不赞成,“你这样也太自私了。”
“好好好,我就自私,我就自私了,随便你们说吧!”不想薛涩琪竟动了怒,起身拿起手包跑掉了,韦宗泽不悦地瞪着葛离,怪他多话,口中便道:“还不快去把她追回来!万一她出事了,看你回去怎么跟许为静交代!”葛离如梦初醒,一拍脑袋站起身来,边追边抱怨道,“这还真应了那句老话——‘昔日的敌人,今日的朋友!’”
那两个人一走,四下里只剩韦宗泽和傅剑玲,还有可着劲吃东西的杜小言。
傅剑玲瞧杜小言一言不发,埋头苦干的样子,心知他也很不安,便柔声道:“小言,就算我辞职,也不会影响到你的。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了。”杜小言还是埋着头,“再说你几时真心管过我的事,你要是真走了,我还自在呢!”
“哦?真的吗”韦宗泽猝然道:“其实你跟她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好处,她每天朝九晚五,根本也顾不上你,不如我给你找个宿舍,让你搬过去住,这样你爸爸妈妈有空也可以来看看你。说到底剑玲对你们家已经仁至义尽,你要是这么不高兴,早点搬出去对彼此都好。”
韦宗泽这几句话说得毫不留情,而杜小言归根结底只是个小孩子,自尊心再强,在现实面前却找不到一个正确的方式去维护,除了闹闹心,做些自相矛盾的事,别的他真是理不清的。
韦宗泽瞧杜小言老实下来,便转而凑近傅剑玲道:“你看,现在是不是觉得很麻烦?要对这个交代,对那个交代,好像对谁都放不下,又对谁都做得不够好。你管的闲事太多了。”
他说话的语气低沉坚定,不容反驳,且夏末最后一丝余热还在空气中荡漾着,混合着韦宗泽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徐徐绕住她的鼻息。
“如果你同意,我打算把杜小言送到宿舍去住,然后请一个家教定期照顾他的学习。你看怎么样?”韦宗泽说,“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照顾不了他,如果你还让他对你抱有期望的话,等于是害人害己。”
傅剑玲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抬头看杜小言,他却倔强地瞪着眼,等待她的答复,每一次,每一次,只要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总很犹豫。不足够的爱等同于折磨。以前她不是对着许为静说过这样的话吗?
“我……”她话还没有说出口,杜小言似乎就要哭了。
“我不知道。”傅剑玲败下阵来,“就让他住在我那吧,反正我们两个都习惯了。”
“就算你照顾不好他也无所谓?”韦宗泽问。
傅剑玲回头瞧瞧杜小言,杜小言的表情十分严肃,点头如捣蒜。
“两个笨蛋。”韦宗泽终叹口气,意料中事,便伸手去捏着杜小言的脸,道:“听着,我会给你请个家教,专门盯你的学习,如果你成绩不达标,不管剑玲的意思如何,我都会把你送回你爹妈那里去,你就老老实实回乡下做个标准的乡下蛋,知道不?”
杜小言猛摔开他的手:“你又是谁呀你,管我不说,还管剑玲姐姐!”
韦宗泽把他耳朵一拧:“不要以为你可以对每个人都这么不礼貌!学不乖就滚蛋,听到没有。”杜小言不吭声,韦宗泽重申:“我问你听到没有?”杜小言方才小声道:“听到了。”“你该叫我什么?”“哥。”
“唔!”韦宗泽稍稍满意,瞧傅剑玲唇角边泛出一抹笑来,自己却不知道,便以手指轻而迅速地碰了一下她,“这么做有没有让你觉得轻松一点。”
第三十一章
傅剑玲得了合同,苏兆阳便不多做纠缠,让徐莹通知她去办理工作交接。傅剑玲手上的项目不多,但都是好单,她必须保证离职后,这些好单一个都不会流掉,否则就算她的责任。不久高志正式打来电话,邀请她参观工作室,然后签一个正式的合同。
在这件事上面,李云桥和韦宗泽都帮了大忙,傅剑玲思前想后,决定亲自下厨,请他们到家里来吃饭,家里自然还有薛涩琪和杜小言,为了不显得尴尬,她也连带邀请了许为静和葛离。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一个九十平米大小的房子,最后要招待的人可远远不止这些。
首先是李云桥高兴之余告知她要把妹妹李玲如也带来,然后是韦开娴,偏巧这时候找韦宗泽见面,听说他在剑玲这处,便二话不说跟过来了。
傅剑玲总是要招待一屋子人的,倒也不怕再多来一个两个,谁知道门一开,迎来韦开娴之余,她身后还跟着一位不速之客。
“老洪!”开门的薛涩琪差异不已。见洪明亮只是笑着,一副泰然自若,便又道:“敢情你跟开娴姐来真的了,这是要演新鸳鸯蝴蝶梦嘛!”
洪明亮却毫不在意,进门后,还像以往那般伸手抚了抚薛涩琪的头,沉声道:“你最近好吗?小琪。”这句话仿佛一半是他自己想问的,一半则是替苏兆阳问的。
薛涩琪闷哼一声,随口道:“好着呢!”转而看了一眼客厅,本来就不大的沙发已经被李家兄妹占领,葛离则出去买饮料,韦宗泽和杜小言在阳台上说话,许为静在厨房里帮忙。她便两手一摊,“家里很小,你们自己找位置坐吧。”
一向对人冷漠的李玲如赶紧把坐在旁边的人推开,“哥,你到别处去,让开娴雅姐坐这儿。”李云桥不高兴地站起来,左右看看,又不肯坐那硬板凳,于是三两步跑到厨房去看傅剑玲。倚在门框边,他不禁抱怨:“你买这么小的房子干嘛?还是二手的。”
傅剑玲闻言只笑了下,不肯回应,却是许为静不满道:“这已经很可以了吧,你以为谁都像你家里那么有钱吗。剑玲在大学期间就开始供这套房子,已经很不错了。再说老娘我的房子还是离婚以后才拿到的。”
“大学时期就买了?”李云桥不可思议,凑近傅剑玲身旁:“那时候你应该和韦宗泽谈恋爱谈得天昏地暗才对吧,居然这么早熟地就开始赚钱供房了?你的青春究竟是怎么浪费掉的……”李云桥嘴上还不想停,却被许为静突然间拿菜刀指住鼻子,道:“出去。”
李云桥被她气势压倒,又见傅剑玲也不甚高兴,便灰头土脸退回客厅,站了好一会儿,百无聊赖,便走到傅剑玲卧房里的书柜前看看。剑玲的书架分作两段,上面是三排横架,所置书籍一览无遗,下面则是一排柜子,收纳杂物,横架最高一排是外国人的书,菲茨杰拉德、帕特里克怀特、威廉戈尔丁、乔伊斯、左拉、梅里美等等,中间一排是美术和设计类的专业书籍,还夹带几本大师的摄影集,最下面一排则是华语小说了,有些是纯文学,有些是畅销书。李云桥随手翻出最右边一本《香草山》,翻了两下,暗笑傅剑玲还会看这种书。不想把书放回去时,却发这书架里面藏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包裹。
李云桥略定一定神,决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恬不知耻地偷走这个小东西。
“你到她房里来做什么?”韦宗泽忽而站在门边,皱眉道。
此间李云桥已把那小东西揣入裤子的口袋中,便若无其事笑道:“我是客人,这边大门开着,我为什么不能进来。”出去时打他身边经过,还以一手搭住他肩膀,低声挑衅道:“兴许你正在回味以前和她在这房间里恩爱的情景吧。我站在这儿是不是坏了你的好兴致?”
韦宗泽只冷眼睨了他一下,没有结根,待他走开,他独自走到傅剑玲卧房的床头前,阳光斜射入室,一道窗格子映在她的纯色床罩上。如李云桥所言,那些无法克制的因情动而欲动的念头蜂拥而来。此一时彼一时,几年前,还未分手,他们曾在这个房间里翻云覆雨相濡以沫,最初的生涩最后的蚀骨皆在其中。
李玲如在一边细看很久,一会儿,悄悄拿出手机,把他站在那处的背影拍了下来。
韦开娴瞧着李玲如柔声道:“是不是又想画画了?”李玲如点了点头,将手机紧紧攥在手中,“其实这样挺好,真的在一起反而太平淡了,总有一天会死掉,就像他们两个现在这样。”韦开娴听话间也朝韦宗泽那处看去,口中却道:“死还是不死,说不准的事呢!”话毕托起她的手,温润一笑,“原先我也以为会死的,最后发现不过如此。”李玲如解意回道:“要不要我再送你一副《飞走的海燕》?”韦开娴不胜欢喜,“那当然好!”
此间坐在一边看电视的杜小言,表面上在看电视,实则竖起耳朵来听这一屋子所有哥哥姐姐们的说话,其中大半皆是听不懂的,他却也想牢牢记住,兴许他长大以后,就会懂了。
葛离买了一箱啤酒上来,进门便道:“今天周末,不怕喝醉了,走不了的就在这儿打地铺好了。晚上不是还有球赛嘛,意甲联赛第一轮,AC米兰主场!”在厨房的许为静探出头来,微微生气道:“你还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嘛!”葛离朝里头望向傅剑玲道:“就是人多看球才爽的。”傅剑玲遂回道:“我可不包你们宵夜!”葛离咧嘴笑起来,“没问题!我包了。”
其实葛离这么做也有他自己一番小小心意,一是为了许为静,她同傅剑玲薛涩琪重归于好才不多久,正需要多些这样相处的机会,好让关系更为亲近。二则是为了他的老板兼兄弟韦宗泽,难得大家近来相处融洽,没有谁刻意疏远着谁,如果这时候能再多一些见面,两个人说说话,喝点酒,或许谈笑间往事随风而去,也就能重新开始吧。
许为静自是明白葛离的,聚会间她时常会为韦宗泽和傅剑玲穿针引线,却没多大用处,两个人一往里都是韦宗泽单方面主动,傅剑玲毫无反应。她却偏不信邪,到晚上酒足饭饱,大家坐等赛事时,她便提议玩个小小的游戏,叫做敌人和爱人。将一副牌里抽出黑桃牌和红心牌1到5,同样数字的两个人就是爱人,不同花色不同数字的则是敌人。算了一算,发现加上杜小言,正好10个人,她便自作主张,强迫大家都来参与了。
杜小言抽得黑桃三,尴尬地和韦开娴成为爱人,其余则是薛涩琪和洪明亮,傅剑玲和李云桥,韦宗泽和李玲如,葛离和许为静。
杜小言十分窘迫地提议:“干脆重新抽一次牌吧!”
李云桥表示坚决反对,人已经挨着傅剑玲坐下来。
这个游戏很简单,由最大牌面的黑桃五李云桥开始,随便提议做一件事情,不愿意做的人算就出局,要站在阳台上大喊三次:“我是你的小龙虾!”
李云桥得势,不怀好意道:“红心三让他的爱人坐在怀里,直到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出局。”红心三就是韦宗泽,不赞成道:“她是你妹妹!”李玲如旋即举手,笑意盈盈:“我自愿出局吧。”然后起身走到阳台上,很干脆地对着外面大喊三声:“我是你的小龙虾。”笑倒所有人。
李云桥抱怨道:“早知道我就先提议让我的爱人一直坐在我怀里。”傅剑玲接道:“那我也自愿出局。”李云桥好笑:“无所谓啦,听你喊句小龙虾也是有趣的。”
再来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