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白天阳光的暴晒,夜晚的风多少有些凉爽,乘凉的人络绎不绝,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原本寂静的街道反而比白天多了一点喧嚣热闹。
简丹挽着李可的手臂徐徐走在小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互相依偎着,心里好象塌实一点。
心和心贴着,互相取暖。
突然,前面路灯下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映入简丹的眼帘,此时、那个小小瘦弱的身体正吃力的端着一盆水向马路边走。那个盆对她来说实在太大了,她一边走、盆里的水一边洒,裤子湿了多半截。
夜色太暗,简丹努力眯着自己那双近视眼,想看清楚那个人是谁。
“看什么呢?”李可推了简丹一下。
“你看那人是谁?”简丹指着那个小身影问李可。
李可忽闪着大眼睛,顺着简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你们班后转过来的马丽丽。”
“她在这干什么呢?”
“估计是给人打工呢,”李可用下巴朝马路边一个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小饭店一点,
“你看那边。”
简丹正在四处张望的时候,一个女人跑向马丽丽,接过马丽丽手里的水盆,径直端着走到马路边,把水倒进下水井。
“马丽丽的妈妈!”简丹这下看清楚了,“她怎么带孩子出来打工啊?”
“也许那饭店是她家的。”
“李海洋!”李可低呼,拉着简丹直接躲到大树后面。
“躲什么啊?”
“不想看见他,有妖气。”
“讨厌。”
两个人从树后一左一右的伸出头,悄悄看着李海洋。
李海洋骑着自行车来到马丽丽母女身边,马丽丽看到李海洋兴奋的拉着他的胳膊,仰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一边的女人微笑着看着他们。
李可正看的起劲,简丹拉着她的胳膊往回走,
“你拉我干什么?再看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你不也说他们互相认识吗?”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古人怎么教育你的?八婆。”
李可悻悻的跟着简丹走,还有点不死心,时不时的回头张望一下,直到走远了才罢休。
佛曰:万法皆生,皆系缘份,偶然的相遇,蓦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汇的刹那。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遇到你、是我的缘,离开你、是我的命。
谁是谁的缘,谁是谁的命,我们终究属于谁,谁又属于我们。
舍不得、放不下的,还是宿命中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
8
简丹看着挂在床前的婚纱,美丽洁白,这是自己走了N家店之后精挑细选出来的,早早的下了定钱,直到结婚的前一天终于欢欢喜喜的取回来,挂在床前,看了又看,喜欢的不得了。
婚纱、每个女孩在梦中都渴望穿上自己喜欢的样式,挽着生命中的另一半,庄严而神圣的走向婚姻的殿堂,那一天,你是王子我是公主。
简丹挑选的婚纱上身是收腰的设计,简洁大方只有若干亮片,没有更多的修饰。下身是用撑子撑起来的蓬起的大裙直到脚面,让腰身看起来更为纤细,不规则的互相连在一起的蕾丝花边,再加上一袭雪白透明的头纱,直接用夹子嵌进头发里,穿上婚纱的简丹美的象童话里的爱丽丝。
“手套呢?手套怎么找不到呢?”简丹突然发现手套不见了着急的到处找,
“没有手套怎么办?手臂露在外面一点也不庄重。明明已经拿出来和婚纱放在一起了,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简丹着急的到处翻。
“这不在这呢。”李可把手套递给简丹。
一颗悬着心终于放下了。
带上手套,穿上前面有水台的白色高跟鞋,迎着刘爱军惊喜的目光,简丹幸福的笑了。
当婚礼进行曲神圣的响起时,简丹挽着父亲的胳膊站在礼堂的一头,主持人激动的高呼:
“婚礼现在开始,有请新郎新娘。”
简丹抬腿走向舞台。
怎么这条铺着红毯的路这么长?
简丹一直走一直走,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站在舞台上的刘爱军笑着,笑的那么开心,两只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怎么这么累啊?腿怎么抬不起来?走了这么久怎么还在原地呢?
简丹着急的四处张望,刚才还在身边的爸爸妈妈不在,李可和车晓静不在,周围这么多的人怎么都不认识,可是每个人都衣着光鲜喜气洋洋高高兴兴的大声说着恭喜的拜年话,没有人注意到简丹的无助。简丹张开嘴想呼喊刘爱军过来帮忙,可是怎么用力也发不出声音。
这时主持人宣布“婚礼正式开始”,台上的新郎新娘手捧着鲜花,满面笑容。
“我在这呢!我还没走到呢!”简丹拼命的喊着,用尽全身的力量,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台上的婚礼已经开始,新郎新娘面向台下的亲朋好友象木偶一样听着主持人的指挥,幸福那么真切的洋溢在脸上。
“奚爱爱?”
站在新郎刘爱军边上的新娘竟然是奚爱爱!
简丹奋力的大声呼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她拼命的挣扎,她要冲到舞台上,告诉大家她才是新娘,台上的那个人是冒充的是假的——
“醒醒,醒一醒。”
有人在轻轻推着简丹的胳膊,
“醒醒,醒一醒。”
简丹猛的一激灵,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人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喝杯水,缓一缓,做噩梦了吧?”
简丹看着身边的男人有点发懵,看看周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正在飞往巴黎的飞机上。
——南柯一梦。
接过男人手中的水杯,怎么这个人有点眼熟?刚才坐在身边的明明是一个很胖很胖穿红挂绿的女人。哎呀,顾不得那么多了,丢人啊。
简丹的脸有点红,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一直在说:‘我在这我在这’,做梦了吧?”男人关切的询问,声音低沉。
简丹点点头,尴尬的低头喝水,真想象鸵鸟一样找个地方把头藏起来。
唉!羞于见人啊!
“简,你干嘛不看着我?你不认识我了吗?”
简丹浑身一震,谁会这么叫她?
那个这样叫她的人早已经在她的生活中走远消失,而且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象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简丹吓了一跳,她急忙抬头看过去。
黝黑的脸庞,剑眉下一对星目炯炯有神,高而挺直的鼻子,深邃的眼神一直看到简丹的心里。
那张熟悉的脸,怎么有了岁月的痕迹?那双熟悉的眼睛,明亮依旧,可是他的鬓角怎么也夹杂有几丝白发?眼角也多了几道皱纹?
简丹的心在颤抖,泪水不听话的涌了上来。
为什么会哭?怎么这么不争气?不是已经将他忘记的干干净净吗?
“简,想起来了?”
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这样称呼她,可这称呼她已经很多年、真的是很多年没有听到过了。
那一年,他转身离开,简丹就决定将这记忆封存起来,永不打开,尽管她缝合自己的伤口时鲜血淋漓痛断肝肠。
你离开、我衰败,心花零落、落地成灰。
泪水一直一直的流下来,简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肩膀剧烈的抖动,手情不自禁的紧紧抓住了座位的把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这个人,生怕一不小心这个人就从眼前消失了。
男人抬起手,擦着简丹脸上的泪水,
“简,咋的了?出什么事儿了?”
简丹终于喘过一口气,抽泣着抓住男人擦泪的手,
“大庆,好久、好久不见了,你去哪儿了?”
“十三年了,真的是好久了。简、你出什么事儿了?”男人感慨的同时焦急的问。
简丹使劲的摇头,
“没事,就是见到你太突然了。”
“你还记得我?”
“那你是希望我记得你还是希望我忘了你?”简丹擦了一把眼泪倔强的问。
“臭脾气,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改。”男人疼爱的说。
“路大庆,你如果记得我,怎么这么多年一直没和我联系?”简丹不依不饶小孩子一样的耍赖刁蛮。
路大庆无奈的看着简丹,神情悲凉,
“我怎么和你联系啊?既然已经分手,我除了祝福你,就是决心找一个好工作,干成点大事儿出来,有自己的事业,这样才能不辜负你。”
简丹忧伤的看着路大庆的眼睛,就因为你家在外地小县城,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不能给你提供物质和金钱上的帮助。你觉得你是男子汉,你要撑起你父母的家,你还要给我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家。你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却不相信我能和你一起分担。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你一次又一次在找工作中碰壁后,你越来越失望,越来越焦躁。
你说以你的能力不能给我好的生活和照顾,不能让我象在父母身边那样过着风花雪月的生活,你不想让我和你一起吃苦受累,你不想让那个肌肤胜雪素手纤纤的我,因为终日柴米油盐生活所迫变的十指粗糙面如缟素,你选择了离开。
你说你的离开,是让我有更好的生活,生活的更好。
宁愿错过,也不辜负。
你可知道,你的不辜负就是最大的辜负。
我的离开,只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爱一个人,不是要他每天守在你身边,撒手也是爱。
如果他是一只苍鹰,不要折断他的翅膀,不要用爱把他束缚在一个小笼子里,给他一片蓝天,让他自由的飞翔,追逐自己的梦想。
天有多高,他就能飞多高。心有多大,他的世界就有多大。
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
可惜待我长发及腰,你却未能凯旋回朝。
而我盘起长发,穿上嫁衣,以为能与他携手终老共度余生,谁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也许这就是人生,兜兜转转,总是弄不清楚什么时候才是对的时候,谁才是对的人。
“简,你真的没事吗?以前你每次有事时都是抓着我的手不停的哭。”路大庆很担心。
“我没事。”简丹摇了摇头,擦干眼泪,
“你去巴黎做什么?公干还是旅游?”
“公司的事情,我和朋友合伙开了一间小公司。”
“终于事业有成了。”简丹颇为感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谈不上事业有成,混口饭吃而已。”
“和我还用这么客气。”听着路大庆这句话,简丹突然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生疏和距离。
是啊,十几年过去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毛头小伙子,现在坐在简丹面前的是一个穿着BABURRY西装,手里拿着LV手包,腕上带着ROLEX手表的成功商人。一举手、一投足,充分显示的都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成熟和稳重。
简丹往座位的背上靠了一下,拉开了和路大庆的距离。
“你去巴黎旅游吗?”路大庆明显的感觉到了简丹情绪上的微小变化,
“你住在哪儿?我怎么和你联系?”
“好象是十九区,妈妈的学生在巴黎定居,我去旅游,住在他那里。”
“我住十七区的Hyatt Regency Paris Etoile,酒店的房间我已经预定了,这是我房间的电话。”路大庆一边说一边拿出自己的名片,在名片的背面写下了酒店房间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