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看穿黑暗吗?我一惊,连忙闭上了眼。
和莫非天同床共眠已经有两天了,我随着他的作息习惯睡到下午,每次起床时他都早已出门,直到凌晨或早晨才出现,饭菜仍旧由管家送进房,从行李包中翻出另一只菊花茶杯,醒着的时间里随时准备一杯菊花茶,心情已经由当初的黑暗调适了回来,晚上就坐在窗台上看窗外一派安宁的景象,其他什么事也没发生。
前面两天,加上现在的两天,最后一个星期只剩下三天,很快就到期限了,无论如何,都该撑下去。但是,莫非天会让我这么舒服就闯了关吗?总觉得,反而最后这几天才是最难熬的。
这两天由莫非天抱着睡觉,虽然谈不上睡得安稳,却也没有什么恶梦来袭。真的很奇怪。难道是莫非天本人的可怕程度比那些恶梦更甚,所以就没有那些可怕的梦境找我了吗?
现在会不会太顺利?
虽然莫非天没有像上次一样明确限制我的行动,我也还是乖乖地整天都待在房间里。就算出去,又能出哪?而且我对这里的房间已生了畏惧心了,也许坚持完最后这三天不出门我就能安全了呢。
倒数第三天,莫非天破天荒地在起床后没有出去,我起床迟于他,伸了一半的懒腰看到他从浴室走出时我的腰差点闪到。没有多想,我直接地就为自己祈祷了一下。
他的样子看不出来心情如何,好像很平静。
也许我可以——
我在向他问过好,洗漱完毕,换了衣服用过餐后,便壮着胆子问出了放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莫……莫少爷,我可以问您那件事了吗?”
他说过,如果我做得满意他就会告诉我,现在算是比较好的契机了吧?而且他也没再下什么命令了,是不是我这几天的表现让他满意了?……这么想,又仿佛有点自虐的意思。
“你说。”坐在沙发上,他的眼眸抬也不抬。
“董明他现在好吗?武连威有没有告诉您有关他的事?”我一口气说出,生怕自己打了退堂鼓或他心情转差就再也没机会问。
问出口后,我就把头埋得低低的,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但听到我的问题后,他并没有马上作答,而是他的手忽然伸向了我,修长洁净的五指,从我的面前拂过,抓在了我的肩上,一下让我的身体从沙发前掉在了沙发上他身旁的位置,原本就提心吊胆的我一下被摔得眼冒金星。
“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问另一个问题。”他抬起我的下巴,目光阴恻恻地。
好像我的问题引得他不高兴了,为什么??
我挣扎了一下,最后仍是待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为什么?好不容易能够问他董明的事了,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答案?
难道……我的心剧烈地抖了一下,好像因为某个可能性的诞生,坍塌了,而且碎成了一块块。
想要补回来,想要补回来,却没有人愿意成全我……
“想放弃这个机会吗?”眼前的人又回到了恶魔般地洞悉人心,而且,掐在我的下巴的手指愈加凉,愈加用力。
“他到底怎么样了……”我没有知觉一般,喃喃地说。
“夜泉,你又想违反游戏规则了?”面前的人已经生气了吧?
我没有回答,只感到心头有一阵刺骨的绝望又袭来了,双眼似被湿热的水气蒙住,口鼻也被堵住了,整个空荡荡的身体,就像缺了水的鱼一般,无所依从……
本搂着我的人突然放开了我,走离了沙发,不知他是不是要惩罚我了,脑中闪现出了这个问题,却没办法深思,因为灵魂像是脱离了肉体一般……明,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你不能有事,你不可以有事,你绝对不要有事啊……
莫非天再走到我的面前时,在我身上覆上了一大片黑影,我下意识地抬起了头,他的双眸已经因为怒火而使那两抹蓝色变得很深很烈,但他的手指仍旧冰凉不带一丝情绪,他的手指掐在了我的颈侧,力度很大,脖子上的疼痛跟着逐渐扩大,痛得我呻吟了一声,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子想抵抗那两根手指的侵袭。
他真的生气了,此刻,我的头脑才清晰地了解到这一信息,一时间,我慌得不知所措。
“原来你还能动。”他哼了一声,手指渐渐往我的颈后移动,上移,按在了我的脑后,抬起我的头,逼得我的眼睛直视向他。
他的眼神是轻蔑的:“夜泉,我以为你还不希望自己这么快死去。”
死?死?……是这个字,就是这个字,我一直不敢面对的字——我的身子陡然一颤,声音涩涩的,“我……我不想死……”
“但又因为琦冢而想放弃生路?”
“我没有……”我挣扎着,董明也不会希望我那样。可是,可是……他也没有吧?他还活着吧?他还好好地活着的吧?
“很好。”莫非天放开了我,阴森的嗓音接着说,“夜泉,你最好保持这个信念。”
什么意思?我呆望着他。
他的另一条修长的手臂动了动,从他手中扔出一样东西,长方形的黑色东西直飞向我,我慌乱地接住,托在怀中一看,竟是移动电话。
“我不希望在最后三天里看到你死气沉沉的模样,或许,你可以因为另一件事而转换心情。”他的话,像是出于好意。
另一件事?……电话,另一件事,他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打电话回家里?!
没有机会确定他的用意,莫非天已经朝向进入门内的着白色西服的俊美男生那边望过去了。
男生毕恭毕敬地迅速走到莫非天身前,垂下头,低声说了句,“少爷,武少爷又……”
然后,莫非天便朝门口走了过去,屋内的白衣男生也都随同他走了出去,并且在走出门的同时带上了门。
刚刚那个男生说的话,我没有仔细听,也没有心思顾及……满脑子的念头,都回到手中的这台移动电话上,看了看后,不假思索地拨起了脑中最熟悉的那串号码。
上一次和家里通话,已经过去很长时间,而且,那时我还处在极度衰弱和混乱的状态下,几乎奄奄一息,妈妈一定还对我的情况放不下心,我早就应该打过去告诉她我没事了的,只是配戴红铜校徽的我没有这项特权……现在,莫非天竟然成全了我这一个心愿,他竟然知道我的这个心愿……
耳边重复着嘟的拉长声,连续很多声以后,逐渐变成嘟嘟的忙音……没人接听?怎么会,现在是傍晚,应该有人在的呀。
再重拨,依旧是这样……
焦躁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用力挥开窗帘。
再一次……
再一次……
两个小时内,都是这样。
我捂了捂胸口,想安抚住心脏慌乱的跳动,会不会是爸妈都出去逛街了?不要紧,再晚一些再打过去吧?家里一定没事的,他们一定只是外出不在家……
恶梦,他以前没有用过这个词。在他的心里,只有梦和现实的区别,梦本身,就只有虚幻而已。
谈不上恶梦,谈不上害怕。
但却,竟心软了?……
他望了一眼在他怀中魂不守舍的双眸,脆弱的晃动,似将原本的光亮也晃得破碎了。
是因为想驱逐恶梦曾经在他明亮的眼睛里留下的黑暗吗?他的双臂,首度搂抱着一个人这样久,也是首度,让冰封的身体在另一个身体处获得了些温度。
潜意识里,是想唤回那双黑眸里的光。这种意识愈来愈清晰,似已违背了他的初衷。
是违背了他的初衷,还是一步步在实现初衷?
他将电话递给他,决定告诉他那个消息时,就清楚了答案。
这束光的弱点,逐渐明晰,闪烁点也逐渐耀目。
看来是时候来欣赏这束光散发出来的景象了。
不行!我坐不下去了!!他只说我可以由另一件事转换心情,却并没有说是好事呀。
我几乎要抓狂了。
董明,爸爸妈妈,你们都不可以出事,不能出事啊……
等了很久,莫非天仍旧没有回房,而且完全不知他的行踪规律,所以我趁着门没有被锁,屋内也没有人看管着,便冲出了房间。
房子很大,光是下楼梯,就要花去近十分钟的时间。一路上望见莫家的很多佣人像机器人般往各个房间穿梭着,但就是没有看到认识的可以问路的人。天知道,我几乎想用飞的找遍整栋大房子。但是完全没有头绪,该如何找?
好几层的楼台,廊壁上的门都一张张紧闭着,只能凭着佣人走出或走进时的一道缝隙看出莫非天在不在其中,而我是万万不敢在房间关闭的情况下私自闯进去的。
好不容易已经让寻找的楼层到了第二层,而且,第二层的第三间房门是半敞开着的,远远从门的一侧望进去,房间里是一副金碧辉煌的景象。一定是很紧要的房间!我直觉地认为,便鼓起勇气凑近前去。
是真的如同精雕细琢的各类家饰,屋内还挂着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灯具,玫瑰红色的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屋尾,与天蓝色的天花板及鹅黄色的四壁结合起来看,很漂亮。但仔细一看,这更像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至少,是由女孩子布置出来的。女孩子……我的猜测刚刚成立,还来不及深思,眼睛就立刻看到了让我不敢置信的一幕。
在墙壁的一角,被门遮住大半边的一角,我看到敞开的红铜壁橱里摆放的物具。这些物具,有的尖利,有的扭曲,有的畸形,但都属于一个统称,是成人的性玩具……在赵文的屋子里,我就曾经见到过,而且,还领教过,这类稀奇古怪的变态可怕的东西……我根本不想回忆的影像渐渐从脑中浮现出来,因为内心极大的抗拒,让我的双脚后退了一大步,背靠在门外的墙上喘着大气。
天,想不到在这里,也会看到这种东西,而且……而且是她的杰作!
这一发现刚刚蹦上心头,我就作出了第一反应,赶快离开这里!……迅速转身,不想再瞥见里头任何一个角落,却在扭头的刹那,又发现门缝内透露出的一抹红色。
刺眼的红色液体,是血……难道,里面有人?思想一直在挣扎——不要进去,不要过去,就算是有人受了伤,你也帮不了他……心理却控制不住地要自己前行,双脚已经重新踏在了门边,而且,手抓住了门,将门用力地推了开来。
一个已被折磨得不成形的男生的上半身被铁链捆住在椅子上,他光裸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痕,凝固的血和正流失的血混染着身体,一个巨大的铁夹夹在他的下半身那里……他的眼睛被红色的布蒙住,脸上瘀青之下,应该是一张俊美的脸,而且,有些面熟……
除了我和他以外,房中没有别人了,我紧张地望望四周,迅速将门合上,才伸手解开他眼睛上的红布。
他的眼睛一开始是紧闭着的,大概知道被解开了眼前的布,便抖动着眼睑,慢慢把眼睛睁了开来……一双灵秀的黑色双眸,高挺的鼻子随之显露了出来,而他的脸上原本刚毅的线条此刻已经被扭曲得没了过去的形状……但我还是认得出,他是谁……
“天凛!?”我颤抖着声音说。
天,他还活着,原来他还活着……顾不得欣喜,我赶忙动手拉开夹在他下体处的巨大铁夹,铁夹一经拉扯,天凛就发出一声闷哼,轻微的声音,但一定是很痛的。扔开铁夹之后,我又解起他身上的铁链,铁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