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拉肚子。”
“石锅鱼?”
“腥。”
“西餐?”
“吃厌了。”
“日料?”
“抵制日货。”
“家常小炒?”
“没兴趣。”
“那你要去哪里?”
“没什么特别想去的。”
沈孙义默。姚东京的不配合太明显了,照这样下去,就算他将全市的饭店报一遍,她也都能找出推翻的理由。他猜不出她这样摆脸色是因为什么,他是真心想要和她好好吃一顿饭的,但她完全不给他面子,让他有点生气。
车厢内一片静默。
沈孙义将车开得飞快,姚东京支着侧脸静静地坐着,冷若冰霜的。
他在心中沉沉地叹气,他比她大七岁,不应该和她置气。她又是女孩子,肯定有小脾气,他理应让着她的。
至于今晚去哪里解决晚饭,他也没必要再询问她的意见了,索性直接将她带到地点,不要给她反驳的机会。
沈孙义在市里绕来绕去,最后居然把车停在了超市门口。
姚东京不解:“不是去吃饭?”
沈孙义帮她解安全带:“既然你不想去饭店吃,那我们自己做吃的好不好?先去超市买食材。”
姚东京刚张唇,沈孙义就“嘘”了一声:“这次不要反驳了,不然我会非常挫败的。”
正是傍晚,超市里人来人往。
姚东京跟在沈孙义后面,沈孙义推着购物车,四处搜寻食材。
蔬菜区。
沈孙义在新鲜的一排蔬菜前驻足,精挑细选。他捧起一把田七,对姚东京道:“你应该没什么忌口的吧?”
“嗯。”
“那我就随便搭配了。”
沈孙义挑菜挑得专心致志,姚东京却兴致缺缺。她踱步到海鲜区,愣愣地看着河虾舞钳。
沈孙义走过来,才一会儿工夫,他的购物车里已经塞满了菜。见姚东京目不转睛地看着水箱里的鱼虾,就跟小孩子似的,他忍俊不禁地道:“你站在这儿乖乖看鱼,别乱跑,我去选排骨。”
“哦。”姚东京答应了才发觉他说这句话是完全把她看做孩子了,急着扭头抗议,沈孙义脚程快,早已走到前边去了。
姚东京收回目光,余光却瞄到熟人。段西安双手插兜,闲庭信步地晃悠。
段西安明显也看见姚东京了,咧嘴冲她微笑,还招了招手。
说实话,她现在心情还没有完全恢复,闷闷的,不想和人聊天打招呼。更何况这人是段西安,她对他其实是没什么好感的,但人家都主动跑过来找她了,她也不好意思低头装不认识。
段西安快步赶到她面前:“我就说吧,我们有缘。在超市也能碰见。”
“市里就属这家超市最大,来的人也多,碰见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段西安笑:“缘分就是缘分,你不要找借口。”
姚东京撇嘴,段西安也沉默。刚才只顾着打招呼,都没仔细端详她,这时候他才发现,姚东京穿着抹胸小洋装。
“来超市你穿这么正式?”
姚东京纳闷,为什么这些人总要把话题绕到她今天的服装上?穿这身衣服,她已经够不高兴的了,偏偏每个人都要提起一次,她心情好郁闷。
段西安摸着下巴,眼睛滴溜溜地转。在苏段见到姚东京,她总是穿衬衣和牛仔裤,只有烟花晚宴那次,她穿了裙子,可那裙子是棉质的,还是偏休闲,不像今天这身,将她包裹得曲线分明。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喜欢女人露肩露胸露大腿。段西安也不例外。
姚东京这条裙子,勾勒出她柔和的线条,仿佛竖直的大提琴,凹凸有致。男人最感兴趣的几个部位,半遮半掩,好不诱惑。
段西安大饱眼福,由衷地赞美:“你今天非常漂亮。”
这话沈孙义刚夸过。那时候她在气头上,听了就火大。现在消了气,段西安又诚心实意的,她反倒觉得不好意思,她不是虚荣的女孩子,现在又不想和他谈论这个,于是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会来超市?”
其实她一点也不感兴趣段西安为什么会来超市,这是客套话,就像熟人碰面,必须问一句“最近过得如何”。
但段西安认真回答了:“我爸爸生病了,这几天都躺在床上。我和妈妈来超市给他买点补身体的。”他想了想问:“带条鲢鱼回去怎么样?”
“我觉得鸡汤更好。”姚东京道,“不过超市里不卖活鸡,你应该去菜场。”
“唔,有道理。”段西安若有所思,忽然开口,“其实更好的是你跟着我回去看看我爸爸,他肯定会开心。”
段西安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严肃认真,明显没在开玩笑。正因如此,姚东京才觉得可笑。段西安总说一些奇怪的话,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他们顶多算见过几次面的熟人,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见父母的程度。她可以说一句“祝令尊早日康复”,但绝不会亲自去探望他父亲。他把她当做什么人?女朋友?上次的误会还没解释清楚?
姚东京觉得再这样误解下去对彼此无益,她正色道:“段西安,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和你讲清楚:首先,我们只是普通熟人关系,朋友还算不上,以后见面可以假装不认识;其次,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感觉,我不想和你纠缠不清,也请你不要有非分之想;最后,祝愿你父亲早日康复。”
说完这些,姚东京连笑容都吝啬给他,段西安只看见她藕粉色的裙摆在眼前妖娆地飘扬。回过神,只剩他还站在原地。
他气得迈不动脚步。
她和他说了什么?
以后见面假装不认识?叫他不要有非分之想?
真是狠心又绝情。
他眯了眯眼睛,搜寻到那抹藕粉,自然下垂的手捏得紧紧的。
☆、第14章 虚无隔岸而望
沈孙义将车子开进一片高档小区内停下。
宽敞、清幽,高层,略熟悉。
这不是段西安“偶尔会跑过来的”那一片小区么。
姚东京徒然生出一股被猿粪纠缠的感觉:“你怎么在这儿买房子了?什么时候的事?”
沈孙义带姚东京上楼:“嗯,这儿清静,物业管理也好。其实开盘的时候就买下了,只是没告诉你。”
这片高层,昨天姚东京就刚来过,段西安是东边套25层,沈孙义是中间套25层,好巧不巧,居然是同一栋。
这里空间布局设置合理,小区内绿化面积大,沈孙义和段西安同是6栋楼,西边是xx路,东边是小区中央大道。
段西安的东边套靠着小区绿化,俯景特别好,阳光也很充足。沈孙义虽是中间套,但这个小区内所有的套间、每间房基本都设置窗户,因此不存在通风不好的问题。中间套面积160平米左右,比边套的140大一些。
姚东京已经熟悉套间内布局,拎着刚从超市内买回的菜进厨房。
沈孙义将剩下的食材拎进去:“感觉你熟门熟路的,我还想先带你看一看房呢。”
“不必了,你这三室一厅,基本结构我了解。”
姚东京将蔬菜摆在菜篮子里,开水冲洗。她穿的少,被自来水一冲,手臂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哆嗦了一下。
沈孙义立马道:“我去开中央空调。”然后又走进来,笑着道:“你先去空调下暖和一下,这边就交给我吧。”
姚东京让位,在空调下站了十分钟,感觉暖和一些,就开始巡视四周。
沈孙义的这间房,空间挺大,东西不多,看起来不常住。就像段西安说的,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才会过来,沈孙义大概也是如此。
客厅的茶几上有水果盘,里头却没有水果,再边上是一只玻璃烟灰缸,盛着已经湿掉的烟灰。
沈孙义有轻微的烟瘾,但作风极好。姚东京在的时候,他不会抽烟,实在熬不住了,他会先询问她,经过同意才会拿烟出来抽。
由于常年抽烟,沈孙义身上,特别是指间,有淡淡的烟草味。姚东京不喜欢烟味,有时候一同坐在车里,或者靠得稍近一些,她就能闻到那股烟味,她很嫌弃,沈孙义就有点受伤。因此沈孙义会喷男士香水,借此掩盖姚东京讨厌的烟味。
姚东京从客厅回到厨房,沈孙义正在清理鸦片鱼头。
她靠在厨房门沿,静静地看。
沈孙义32了,但看起来依旧是27、8的样子,他挺拔如松,站立的时候背部就像一面墙,走路的时候也笔挺竖直,这是因为他早年当过兵的缘故。
穿衣打扮自不必说,他很有品位,无论穿什么,他都很好看,很有味道。大概是因为长相好。
他身高185左右,身材匀称,既不过胖也不过瘦。他偏爱黑灰色系,穿的衣服、用的钱包,都会使用他喜爱的颜色,有一段时间,就连他的发色都变成黑灰。
姚东京嘲笑他,黑灰的发很像4、50岁头发开始花白的中年人。之后再见到他,他的发色就是全黑的了。
现在他的发仍旧是黑色,很亮,理得很短,露出整张脸。有人说剪刘海的男生是因为没有自信,所以才把眉毛和眼睛,一张脸的大部分都遮了起来。那么沈孙义一定很自信,他也有资本自信。
他的脸型很阳刚,棱角分明。那刚毅的线条,总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钢筋和铁条。沈孙义给人的感觉就是坚/硬、强势。但实际上他很温柔,姚东京像今天这样闹脾气,并不是第一次,可沈孙义从未责怪过她,他脾气好,态度温和。
最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是他的眼。他是双眼皮,眼神很深邃,给人的印象就是:他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他的五官很立体,鼻子就像雕刻上去一般。他的右侧脸,笑起来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那么凌厉。
他很注重自己的形象,姚东京从未看过他出糗。比如他从不会不修理胡子就出门,他的下巴和唇边总是干干净净。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昭示他是一个有身份、有涵养的男人,这是金钱和修养堆积起来的。
沈家在酒店业叱咤风云,沈孙义便是这个统领大局的当家。他的父亲很早就不干事了,将沈家的一切都交给沈孙义打理。沈孙义年纪轻轻便干出一番大事业,经验和独立的推动是他成功的主要因素。
不像姚东京,目前是半继承状态。她的父亲和母亲如今还在岗位,她仍需要不断学习。
因此,姚东京在内心其实是非常崇拜沈孙义的,她崇拜强者,向往有一天变成沈孙义那样,独领全局,掌控一切,且轻松自如。
她看沈孙义看得出神,都没发觉沈孙义背着身已经低声笑了好一会儿。
沈孙义将清理干净的鸦片鱼头放锅清蒸,转过身来,抹了一把姚东京的脸蛋:“我今天很英俊?让你看得目不转睛。”
姚东京耸了耸肩,摸了摸被沈孙义划过的脸颊,湿哒哒的。她嫌弃地看着他:“能不能别把洗鱼的水擦到我脸上啊,你好恶劣!”
沈孙义笑得更愉悦了:“对不起,厨房里没有餐巾纸,只好抹在你脸上了。”
姚东京转身离开厨房,在餐桌边坐下:“哼,你这么有钱,家里还缺纸,说得过去么。”
沈孙义跟着走出来,弯腰,双臂支在餐桌上,与姚东京平视:“嗯,其实不是缺纸,是缺一个女主人。”
他的目光仿佛带着耀眼的光,像火炬,炽烈地燃烧,火焰冲到姚东京的眼前,吓得她拼命眨眼。
英俊又能干的男人深情起来真要命,女人听不得这种话,